发信人: flyinsail(轻舟扬帆)
整理人: xjhao(2002-08-20 04:48: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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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门
有人说时光如电，来去穿梭，但时光却更像流水，浩浩瀚瀚，一去而不回头。一转眼，距方七闯山之时已过去了二十年。二十年可以改变一个人，而对于隐雾山，却不因时光流逝而改变分毫。
衣雾门建在隐雾峰顶，四周都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寒冰，并无半点植物，及至山腰，气温稍高，便长有大批耐寒的松林；而至山底，因为地处南方，湿气颇重，因而森林植被，郁郁葱葱，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天刚破晓，衣雾门的正门还没有开，而旁边一处小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人扛着一条扁担，手里拎了一个斧子走了出来，哼着歌向山下走去，到达松林，就放下扁担，砍起柴来。
此人名叫李停舟，年方二十，是衣雾门的一名杂工。说起他上山，却还有一段曲折：原来萧卓然每年都会下山几次，挑选资历不错、心地善良的小孩子作为弟子带上山来，勤教武功，以便壮大门派。某次下山，在返回的途中，发现有一个小孩子冻卧冰雪之中，萧卓然动了恻隐之心，将之带回山上，救醒之后，小孩居然连自己姓什名谁，家住何处，父母是谁都不记得了，萧卓然只好将他留在隐雾山上。
带上山的孩子并不肯定能够成为衣雾门的弟子，萧卓然都是叫他们一套吐纳的方法，每个月的初一，都来考察孩子们的进步，若三次无进步者，萧卓然就将他们送回家中。而李停舟从上山开始接受考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入了义雾门，萧卓然无法，只能将他留作杂工。
天刚正午，李停舟砍了满满一担柴返回衣雾门。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开始给每个家暖屋。原来峰顶太过湿寒，即使武功高强的人在这样的湿寒侵袭下都难免生病。而李停舟的任务就是每天砍了柴，在每个房间中生火暖炕。松树生长在寒冷的地方，有富含松脂，燃起来松香扑鼻，是暖屋的最好材料。
李停舟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生火，直到太阳落山，才到了最后一个屋子。这个屋子与别的不同，它地方很偏僻，而且比较小。每次李停舟到了这个地方，他的心里会产生一阵暖意，这个地方是师姐许飘摇住的地方。说来奇怪，萧卓然每次带回来的都是男弟子，但最后一次居然带回来一个女孩子来，成了大家的小师妹。不过李停舟尚未入门，只能唤她为师姐。
李停舟轻轻的敲了敲门，仔细听了一下，又敲了敲门，才确定屋里没有人，他慢慢的推开门，屋里一片素白，显得主人很爱干净。李停舟直奔炕洞，将灰烬掏了出来，用一个袋子仔细的装了起来，不在地上留一点痕迹。然后，他用干得很透的松枝点燃，放入炕洞，再不断的加松枝，直至火完全燃烧起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屋子顿时暖和起来，弥散着一股松香。李停舟忙活完毕后，扫视了一下屋子，才恋恋不舍的关门走人。
刚出屋子，却正与回来的许飘摇打了个照面。许飘摇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她看到李停舟，就兴奋道：“停舟。”李停舟不敢与她对视，低下头来，嗫嚅道：“师姐。”
“你又来帮我暖屋了？真是谢谢你啊。” 许飘摇道。“哪里哪里，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李停舟还是不敢抬头，匆匆前行，“师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飘摇却拦住了他的去路，道：“不准走，再到我屋里坐坐。”
“师姐……”
“我说过嘛，没人的时候不准叫我师姐，叫我许飘摇好啦。” 说罢，不由分说将李停舟拉回屋内。
一进了屋，许飘摇好像发现什么，开心的叫：“好暖和阿。” 就将头巾摘下，掷到桌上，人也跳到炕上。李停舟偷眼望了一下秀发飘扬的许飘摇，还是呆立在地上。
“来，坐在炕上。”许飘摇脱了鞋，盘腿坐在里面，将外面的空间留给他。“我，我刚暖完屋，身上脏。” 李停舟嗫嚅道。
“让你坐过来就坐过来嘛。” 许飘摇扁了扁嘴。李停舟没有办法，只得斜斜坐下。二人相对无言，尴尬沉默了一阵子以后，许飘摇低声说道：“在有六天就又是初一了，你有准备没有？”
李停舟仿佛让人戳住了痛处，惊的一跳起来，嗫嚅道：“没，没有。” 然后又是一声长叹：“我已经习惯了。”
每个月初一，是萧卓然选弟子的时候，也是李停舟最难过的一天，十五年了，将近二百次的这天，李停舟居然一次都没有被选上。
“你不是说你感觉到自己体内有真气流动么？”许飘摇问道。
“是啊，我体内总有一段气体上窜下跳，我按照你交的方法，引二督，入五脉，这股气体好像越来越强，有一种波涛汹涌的感觉。”
“你说的夸张了，”许飘摇道，“体内真气如果有波涛般感觉，那至少的五十余年的修炼，我只教了你许飘摇的御气法门，根本不可能达到那样的境地，除非……”
“除非什么？” 李停舟急问。
“算了，不说了，可是即使你体内有真气激荡，师傅也应该能够感应道，为何他总是不收你为徒，说你没有练武资质呢？”
“我，我也不知道。”李停舟沮丧地说，“每次师傅挑选的时候，我突然间感觉自己体内的气流完全不见了。”
“这，更瞎说了。” 许飘摇扁扁嘴：“体内真气一旦形成，除非受内伤，否则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也许吧，”李停舟又叹了一口气，“也许我是在瞎说。师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说罢，转身推门而去。
“哎，”许飘摇伸手遮挽，李停舟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大踏步地远去了。
许飘摇望着虚掩的门，内心转过无数想法，但想将它们一一整理说出，却又无迹可循。
一晃六天过去了，这一日正是腊月初一，午时过后，衣雾门的弟子陆陆续续走向练武广场，在那里集合，等着新一次的选拔。萧卓然也早早站在高台上，一身百衣，三绺须髯显示出他不凡的气度。场内鸦雀无声，九个孩子站在中央，期待着萧卓然将他们选中，加入衣雾门以其日后在江湖上有所作为。而正式的弟子则分立两旁，静站观望。
两个弟子窃窃私语，一人道：“你说李停舟这次来不来？” 另一人道：“我猜他不会来丢人现眼了吧，已经那么多次没被选中。”
“我说呀，他一定还来，这个癞蛤蟆还没有死心，相练咱们义雾门的武功，不信咱们打赌。”“我不和你打赌，谁知道那个癞蛤蟆还有没有死心。”
左首第一个站着的正是萧卓然的大弟子席弄玉，他听到这些话，不由有些皱眉，正色道：“师弟们，请禁声。”
看到大师兄如此言语，两人不敢再有多言，他们尴尬的向席弄玉点点头，表示领会。
这时，萧卓然在高台上道：“这一次的选拔现在开始，请大家一一上来。”
第一个孩子惴惴然走上高台，萧卓然对他笑了笑，将右手置于其顶门，输些真气进去，真气一进入体内，孩子的抗力自然而生。萧卓然捻须微笑：“不错，你的根基和资质都可以胜任，望你以后可以光大我们衣雾门。” 孩子高兴地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这是小孩率真的表现，萧卓然也不出言阻拦。
这样的选拔一直在继续，选中的孩子自然欣喜若狂，选不中的悲伤莫名，有的还流下了眼泪，萧卓然耐心的好言安慰。当第九个孩子正在被测的时候，场内一片骚动，广场门外走进一个人，正是李停舟。
“看看，我没说错吧。这个癞蛤蟆真的没有死心。”
“真不知道他脸皮有多厚，还是有脸来。”
席弄玉横了那些聒噪的人一眼，迎上前去：“停舟，你来了？”
李停舟脸色赧红，喃喃道：“我还想，试一试。”正好最后一个孩子也走下来，席弄玉道：“你上去吧。” 李停舟正想走上台去，突然许飘摇从人群中走出，对他说：“如果你感觉到师傅有真气进入你的体内，运用你体内的真气顶那股气流，就行了。” 李停舟感激的点了点头。
人群中有人说道：“笑话，他体内有真气吗？” 还是那两个多嘴人中的一个。
李停舟稍稍一停，就登上台来，萧卓然微微皱起了眉，不过没有说什么。李停舟熟练的站在萧卓然面前，众人忍不住都笑了，原来萧卓然选拔的都是些孩子，只要将手稍稍放在他们的头顶就可以了，而李停舟足足高出萧卓然一头，萧卓然还的抬其手才能够得找他的头。
萧卓然将手按在李停舟的气海穴上，一股真气直灌他体内，李停舟记起许飘摇和他说的话，然而他搜肠刮肚都找不到那股真气了，急得他在大冷天直冒汗。怎么每次选拔的时候，我这股真气就没了呢？
萧卓然缓缓的摇了摇头，李停舟没有说话，静静的走下了台，这座高台，他已经上下了将近二百次了。
“师傅，” 许飘摇走向前来，殷切道：“要不要，再试一试？”
萧卓然一声叹息：“他根本不是练武的材料，强求只会让他身体无法承担。”
李停舟的一停这样的话，浑身的鲜血像凝固了一般，但他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失态，只能慢慢的走出练武场，不时的有人在他眼前指指戳戳，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反抗，只是默默的走出了这个令他伤心欲绝的地方。
这段路有多漫长！
许飘摇从背后追了过来，与他并肩相行，口里安慰道：“也许你太累了，还有下一次嘛。”
“我，还有下一次？”李停舟从极端的沉痛中惊醒，口齿都有些不连贯，“不，不会有下一次了，我知道，我不是练武的料。”
“你，真的没有用真气去顶师傅的真气？” 许飘摇还是不死心。
“每次当我走向那个高台，我体内的气流就不见了。”
“这，这不可能。”
李停舟没有答话，突然间他跑了起来，转瞬就消失在了许飘摇的视线中，许飘摇追之已是不可能了。
冷峭的寒风吹着李停舟的脸，但是他不在乎，他还能在乎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李停舟朝天大呼，回答他的只有松涛阵阵。这不是衣雾门，而是他砍柴的松林，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泄。
“老天，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每次在选拔的时候我体内的真气会消失！这究竟是为什么！” 李停舟在松林里跑着，喊着，用力击打着松树，直至双手鲜血淋漓。
夜深了，李停舟还没有回去，他痴痴的靠着一棵松树坐下。望着满天残星，今夜无月。突然，一股熟悉的暖流从他丹田而生，沽沽地流向四肢百骸，这股真汽又回到他的体内了，李停舟一个跳步站起身来，怒道：“该来的时候不来，我要你有什么用！”双掌齐齐推出。“轰”，一声巨响，面前的一棵合抱古松齐根而断！李停舟望着自己的双手，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他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次日天亮，席弄玉走出门外，就看到许飘摇惊慌的眼神。“怎么了？师妹？”许飘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听杂工说，李停舟昨夜就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这怎么会呢，衣雾门就这么大，他能跑到哪去了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我怕他昨天受打击太大，跑下山去。这天又这么冷，他又不懂武功，冻着了可怎么办？”
“别急别急，”席弄玉赶忙安慰，“也许，他在师兄弟他们那里。”
“可他和谁都没有交情啊。” 许飘摇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这，”席弄玉也没着了，许飘摇说的都是事实。
正在慌乱中，一个人挑着一大担柴进了山门，正是李停舟，只见他笑容满面的和扫地的杂工打招呼。
许飘摇赶忙迎了上去：“你跑到哪里去了，令人好生着急。”
席弄玉也走上去，道：“停舟，你去哪里了？”
李停舟微微笑道：“大师兄，近来天气突然变得寒冷，我怕柴不够用，就连夜去多砍写柴。”
“你这人，” 许飘摇嘟气了嘴，“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了？”
席弄玉也说：“是呀，停舟，你还是要好好对待自己啊，别因为一点挫折而自暴自弃。”
“是，师兄。” 李停舟躬身施礼后告退，留下惊讶的席弄玉和许飘摇。
“这个人真是不简单，以后必有大用。”
许飘摇听了这句话，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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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舟寂寞，舟去帆寂寞。
帆去风寂寞，风去水寂寞。
水去沙寂寞，沙去石寂寞。
石去山寂寞，山去云寂寞。
云去影寂寞，影去伊寂寞。
伊去我寂寞，我去谁寂寞？
计算机考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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