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nowangle1()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8 20:51: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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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街上，与那么多人曾经走得那么近，甚至还会对视一眼，但却并不相识，
我们也会很
快的在记忆里把对方忘掉。
这世界上其实存在着无数个不同的世界，每个人就是一个世界。有些世界彼
此交叉，更多的
是彼此平行，就象我和那些路上拥挤的陌生人，永远也不可能有交集。
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随手拉过一个路人，然后结识交往，也许我的一
生就会因此改
变。
Oicq正象一条路，上面有几十万个共同呼吸在同一软件上的陌生人，我将其
中的某些人加为
好友，过程近乎随机。于是，oicq就成了两个平行世界的接口。
打开一个个不同的跳动的人头，然后回复着千篇一律的语句。上网聊天越到
后来，就越疲惫
和麻木，打开oicq的名单的目的只是为了渴望见到几个特定的人。可乐永远是我
渴望见到的人中
的一个。
在中国人的聊天室里我结识过不少网友，与其中许多互留email，但真正发过
信来的只占很少
一部分，而相互通邮的也随着信件间隔的天数渐多最终了无联系，唯一和我患难
与共，用电子邮件
相濡以沫厮守到oicq阶段的，只有可乐一个。
“猿猿~~~~”
这是可乐对我的特定称谓,每当从杂乱的信息里突然蹦出这一句,我就知道她
上线了,于是我以
超光速脱离群众,直奔她而去.
虽然我在现实中内向腼腆,在线上却盛气凌人,不少人说只受我虐待。唉，我
怎么会欺负女孩
子呢？但对可乐我却始终无法施展出我的骄气，也许我已经被她驯化了。
聊天时，最痛恨的就是对方送过来一声“哦”。让人不知如何回答，又如何
重新开题，一句
“哦”比“去死”和“滚”更具有杀伤力。
我向来比较友善，即使一只小狗对我摇尾巴，我也会挥手还礼的，所以我无
法容忍那一个个
漫不经心的“哦”。
明知道每个oicq上肯定不只有一个好友在线，却也希望对方只是在和自己聊
。看到自己喜欢
的人跟别的异性在一起，心里会又酸又痛，知道网友同时与别人在说话，大概也
是这种滋味。聊天
有时犹如婚姻，放任自己的婚外情，却对伴侣的忠诚度看得很重。
所以，当对方反应很慢时，会感觉自己明显受到了冷落。
可乐就从不会敷衍我，同样，面对她时我也会有无穷无尽的话题。每当见到
可乐的头像亮起
来，都有种归宿感和温暖之意。
事实上，我只知道她在江苏的南京读书，其他的，诸如真实姓名，地址，年
龄，我一概不
知，也从来未问。
我在网上从不留电话和姓名，我不敢对网友发展得太过亲密。几个留下地址
让我去甚至说要
来找我的，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拒绝后敬而远之了。我爱玩火，又怕烧到自己；喜
欢看恐怖电影，却
又胆小。
我不信任网恋，虽然它已被痞子蔡染上了一种现实的神话色彩。我可以对许
多网上异性产生
好感，就象我喜欢许多女歌星，但让我爱上她们，似乎决无可能。尽管这个钢筋
铁骨的世界已将很
多复杂的东西变得简单了，我想爱情应该还没简化到这个地步，至少我的还没有
。
我的这种卫道士的立场遭到同学的嘲笑，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极力否认自己会
堕入网恋，似乎
它代表着一种幼稚和耻辱。可我身边的许多人的确走到了网恋的边缘甚至已陷了
进去，只是也许他
们自己也未察觉而已。
可是可乐不是一般的网友，对我来说。
网上的女孩子大致可分为三类：才女，奇女和凡女。才女知识渊博，妙语连
珠，让须眉也自
叹弗如。只可惜此类女性的一大通病就是太傲，也太好强，只可远观不可亲近。
奇女不仅略具才
气，而且幽默有趣，更兼一颗平常心，其中后者在女生身上最为难得。至于凡女
则落落皆是，谈吐
平淡，一问三不知，不过此类女性最为讨人可爱，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大概就
体现于此。
才女稀少，奇女更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可乐就属奇女之列。
她经常会有睿智的想法冒出，让我惊喜不已：
“猿猿，你想过吗，悲剧和喜剧其实并非是对立的。悲剧片是对情节来说的
，主要看结局；
而喜剧片则只是从表现形式上来辨别的。所以，在对《大话西游》作出悲剧片还
是喜剧片的诠释
时，就遇到了困难。因为从表现形式来看，它符合喜剧的定义；但从故事的结局
而言，则无疑是一
场悲剧。”
“你知道为什么男女都热衷用oicq吗？因为oicq可以让男人体会到一种一夫
多妻的成就感，
又能让女人满足她的众星捧月的虚荣心…………”
有一次，我把一个网友贴给我的一首诗转发给她：
“耳环是假的，不要紧，
只要耳语是真的；
项链是假的，不要紧，
只要吻痕是真的；
胸针是假的，不要紧，
只要心跳是真的；
所以我说，网络是虚幻的，不要紧，
只要我是真的。”
她沉默了一会，回赠了我一首：
“学位是假的，不要紧，
只要学力是真的；
书版是假的，不要紧，
只要内容是真的；
钞票是假的，不要紧，
只要纸张是真的；
所以我说，新娘是假的，不要紧，
只要女人是真的。”
我哈哈大笑，她把现象和本质的关系幽默而惟妙惟肖的描写了出来。
某一天，我照例更新每一个人的资料，发现可乐的通讯栏里多了一个电话号
码。是她的电话
吗？要不要打一下试试？我的大脑还在思考着，我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拿起了话筒
，按了201。
我忽然发现我并不知道可乐的名字：“请问……可乐在吗？”听接话声音似
乎是个年轻女
性，那么应该是学校寝室的电话，这就是她的同学了，也应该了解她的网名。我
为我清晰而高速的
判断力心折。
“这里是雍园户籍派出所，请问能为您提供什么帮助？”对方还在发挥她的
热情，我的额头
已经冒汗了———“对……不起，我打错了。”
可乐并不是每天都在网上，一周能见两三次，正好让人产生怀念而又不致淡
忘。于是三天后
的晚上我又遇见了她。
“你真的这么想听我的声音？”她听过我的遭遇，狂笑完之后问。
“假的。不过又有点想。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比哑巴还严重。所以你的多疑的产生是准确的。”
“不会吧？又聋又哑？别告诉我你已经截去下肢并且嗅觉失灵，只剩一目尚
能视物，一手足
以打字，这样在跟我聊天。”
“没有啦。只是我的声线又尖又粗，且高且低，时重时轻，忽大忽小，象个
人妖。”
“错，人是人他妈的，妖是妖他妈的，人妖岂能混为一谈？”
“现在还有想听我声音的欲望吗？”
“此欲如姜，老而弥辣。我已经老了。”
“你还有250年好活呢，不会老的……这表示你在向我要电话吗？”
“非也非也，当然不是，of course not。姜虽老而弥辣，我却不喜欢吃辣。
”
于是，我仍然不知道可乐的电话号码。
有一段时间，我喜欢给可乐一句一句的贴歌词。经常有些歌词特别能打动我
的心，感觉它细
致准确的描绘了我的心境，将我想说却又不知怎么说的话说了出来。于是就喜欢
这些歌，进而更加
钟爱这些歌词。我只有对知己才会贴这种歌词，因为这等于是在贴出我的心事。
她也很喜欢这些歌。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被别人喜欢，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
。似乎我和可乐
有着越来越多的共通点，彼此也多了许多默契和灵犀。有时我直觉的感到她会在
线上，打开
oicq，她果然在。
有的事情发生前虽然有着很长的过渡和征兆，发生时还是让人觉得很突兀。
感觉上尚且如
此，说出来就更令人难以置信。结果是，我和可乐已经彼此牢不可分，感觉我已
经离不开她了。
虽然聊天时我仍然旁征博引扯东拉西，她依旧古灵精怪洒脱不羁，但一种双
方都能察觉的情
感已慢慢的扩散在了字里行间，彼此心照不宣。
难道这就是谈之如洪水猛兽的网恋吗？
一个月，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每个失眠的夜晚都漫长得象一个人蹉跎的
一生，那么30个
失眠的夜晚已经足以让每个爱情变成化石。
爱情依旧，我的心却已快风干为化石。因为可乐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上线了。
已经记不起是从哪一天的再见后她就没有再来过，和她一起的情景仿佛发生
在上个世纪，看
聊天记录里的字字句句就象是在翻看某本失传的古籍，落满灰尘的记忆遮掩不了
可乐的一颦一笑。
我顿时如同打折了舵桨的独木舟，失却了方向，也失却了动力。
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启动电脑，打开oicq，注视着上面可乐暗淡的头
像，对其余的人
头攒动置若罔闻，发呆一个上午。
“今天是9月8日上午10：17，你怎么还不回来呢？我用放大镜看着世界地图
的每个角落，却
想象不到你会在哪里。我现在在寝室里，你现在在哪里呢？”
“9月10日，教师节，也是学生的节日，因为我们放假一天。所以我会从现在
的上午8点一直
等你到晚上的10点的。”
“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过12分了，你还是没有来，你已经睡了吗？做个好梦
——我也去睡
了，也许又会梦到你。”
…… …… …… ……
“现在是9月27日下午3点7分，我刚刚睡醒午觉，养足精神来看你。你的脸好
象又瘦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10月1日国庆节要和同学去南京，也许在街上会碰到你奥！
”
…… …… …… ……
每一次在线上，我都会发一条信息给她，让她知道她不在的日日夜夜，我是
怎么度过的。
国庆节的七天长假，我便和同学去了南京，因为同学的家就在南京。
我来到雨花台，可乐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原来雨花台是个公园，公园很大
，雕塑很多，我
的目光在每个建筑物上停留良久，因为可乐的目光也许也曾在同样的地方停留过
。美丽的雨花石很
多是人工打磨的，而许多名贵的并不美丽，只不过多了一些具有象征性的花纹。
湖南路上人来人往，各种面孔的女生或坐或走，这里面也许就有可乐的身影
。我茫然的看着
一张张木然或生动的脸，每一个女性都十分相似。为什么她在oicq上如此出众，
在人群里却如此
平凡呢？
也许可乐就近在咫尺，也许她曾经和我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可我却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我现在才晓得那些所谓的直觉，原来都是假的。
回到学校后，慢慢的，我可以冷静下来。可乐的失踪，摧毁了几乎全部我仅
剩的一点聊天热
情，于是我可以冷静下来，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oicq。
我们常常对陌生人说真话，却对爱人撒谎，同学如是说。所以，尽管你在oi
cq上与她怎样互
诉衷肠，她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就象路人对视的一眼，无论这一眼有多么的意
味深长，还是会交
错而过，最终彼此遗忘。
比如email情书，当你以为被他字里行间的真情感动时，往往只是被他的文采
所打动。感情和
文采是两码事，感情只能对一人奉献，文采却可向千万人发挥。就象辩论赛，到
最后，获胜的往往
不是掌握真理的，而是辩才出众的一方。辩论赛如此，政治如此，oicq也是如此
，它们将许多人
类伦理的东西简化到了表层的文字和言语上，所以在关键的部位脆弱得不堪一触
。
我终于明白oicq原来并不是某两个世界的接口，而是重新创造了一个世界。
在这个新世界
里，每个人修饰妆扮，赋予一个个头像以鲜活的生命。然而，可惜的是，这些头
像只能活在oicq
中，就象角色只生存于戏里。所以，对一个oicq上的人着迷是错误的，就象我不
应该爱上小龙
女。
也许在oicq上表现出的是人的最真实的本性，但这些本性与现实中的他（她
）相差悬殊，那
么，了解他的本性对我又何用之有？我很难分辨到底本性与现实哪个更真实一些
。所以，oicq并
非我初想的那样是互启心扉的座谈会，而是戴着各种假面的化装舞会。
虽然我很冷静的这样想过，并且得出那么多理性的结论，但爱，可能就是排
斥理性的。我依
旧在苦候着可乐，这种等待犹如阴阳两隔。我却并不放弃，也许有一天，当我不
经意的打开oicq
时，就会发现她的头像变得闪亮了。
在这等待的一个月里，我开始写东西，把对她的思念部分的转移到纸上，这
样宣泄后，胸口
会顿时舒畅许多。我感觉我时刻有种想写的欲望，也许只因为对可乐的思念无时
不在。
灵感，大概只有在情感受到重创时，才会变得汹涌。一次感情的打击，就如
同一次海底的地
震，搅动着原本平静的海水，产生出许多奇妙的旋涡和泡沫。当然，这种搅动对
于海水本身来说是
痛苦的，但在旁观者眼里，见到的却是那些旋涡和泡沫的美丽。文思正如这些泡
沫。而当风平浪静
时，文思也便随之枯竭。
我就这样在纸笔，显示屏，饭盒和床铺间度过一个个白昼与黑夜。
午睡过后的人，神智反而更混沌，感情也更脆弱。当在落雨的下午睁开眼来
，天色已暗，室
内更暗，感觉有点冷，有些鼻塞，似乎感冒了。我一直以为天气的变化会象生命
，是循序渐进的，
不料却象爱情的发生与消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忽然间鼻腔一酸，怔怔的落下
泪来，滑过腮边和
耳垂，湿了枕头，静静的，没有人会注意到上铺的我此刻正在流出几滴眼泪。
等到泪水干在脸上，皮肤有些紧。我爬下床来，按下电脑的电源，又准备开
始我毫无结果的
等待。等待总还是好的，如果连可以等待的人都没有，才是最悲哀的。
小企鹅在右下角不住的闪动翅膀，今天的网好慢，慢的教人心慌。教育网就
是这样，时快时
慢，时而断线。
我敲一下热键，oicq 的名单弹出在屏幕右上方，长长的，其上一片黯淡，每
个头像都象素
描。我静候着，一瞬间，一串人头仿佛傍晚的街灯，次第闪亮。
忽然，一种特别映入眼帘。我在那长长的亮着的头像串里看见了可乐！
当时的感受很难形容，大概象中了头奖，又象求婚被接受，惊喜交加的激动
，一刹那无法呼
吸。
我以飞快的速度给她发信息，可鼠标连点了两次都没点中她，然后寥寥的两
个字打错了三
次。
“可乐~~~”
“猿猿~~~”
“可乐~~~”
“猿猿~~~”
“可乐~~~~~”
“别叫得这么凄凉，我的魂都被你叫散了。”
“我已经——这么久没见你了嘛！”我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平淡又不失亲热
的说。
“奥，我去了一次日本，消磨了一个月。”
“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撇下我——？”
“对不起啦：）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这一个月里，你有没有想我？”
“你先说。Lady first嘛。”
“男士理应冲锋陷阵。”
“那我说啦：当然……
……”
“……没有？”
“……有！”
“哦……”
之后一阵沉默。
“怎么了？可乐~~”我按下ctrl+enter，让它在屏幕消失。
但什么信息也没再来。我的心咚咚的乱跳，难道现实的悲剧又要重演？
我敲了敲她的头，打开聊天记录：“怎么了？可乐~~”下面有一行不太协调
的字，（通过服
务器中转）。
又是可恶的服务器中转！每当此时，我就感觉彼此之间象隔了一层厚厚的墙
，十分压抑。
突突两声轻响，她的信息又飘然而至：
“sorry，掉线啦。那么你猜我想不想你？”
“想，肯定也想得要死要活。为了逃避这种刻骨的想念，干脆躲到了日本。
是不是？”
…… …… …… ……
“猿猿，我有事，要走了，可以说拜拜了吗？”从下午聊到快熄灯，她终于
先提出了这个请
求，如果她不提，虽然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还是会强打精神侃下去。
“hold on！stand there！……让我再多看你一会。”
“为什么？你还没看腻吗？”
“当然腻了。但我怕这一次分手后，又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呵呵，小傻瓜，就明天吧”
“好的。那拜拜，再见，88，3166，goodbye，see you tomorrow，走好，不
送，西出阳关
无故人……”
第二天，她如约而至。
在N次聊天后的某一天，我们终于讨论起见面的事项。我已经急不可耐，她似
乎也望眼欲穿，
只是开始谁也不先说，最终还是我打破了僵局。很多时候都是男生追女生，所以
大家说男生掌握主
动权，事实上起抉择作用的还是女生，因此，其实主动权是在女生手中的。万幸
的是，可乐利用她
的抉择权投了我一记赞成票。
我们约在南京见面，地点就在火车站对面的玄武湖边，那样我一下火车就可
以见她了。
一向认为两个地方的人最古怪，一处是医院，另一处就是火车站。然而为了
可乐，我又要经
历一次火车站的心理历险。
曙光号很舒服，也很快，两个多小时便到了目的地。我坐完火车后总是很狼
狈，我不想让可
乐看见狼狈的我，所以选择了对我来说可算奢侈的曙光号。
由于刚刚来过南京，一切轻车熟路，我步出站口，走上一座天桥。天桥的那
一端就是玄武湖的岸
边，岸边正有可乐在等着我。
在这种季节仍然穿着一身白色的女生并不多，所以当我第一眼看见她时，就
知道这便是可乐了。
因为她说过她会穿一身白色，而我则穿一身绿色，不过没戴绿帽子。
我当然没有真正见过她，也没有听她说过关于她外貌的任何描述，但无疑这
就是她。那双灵动的
眼睛和上翘的仿佛永远蕴着笑意的嘴角，瞬间化成了我千万次幻想的具体凝结。
她并不算是美女，世上美女本就这么少，没理由上天会免费派发给我一个。
她长得很可爱。可爱
常常被用于形容一无姿色二无气质三无才华的女人，然而，这三点可乐都具备一
点，余外加了一份可
爱，算是命运对我多难的前小半生的补偿。
她看见我，就笑了。不是那种熟练的迎宾礼仪式的的笑容，而是很自然的慢
慢笑了。
这天之后可乐告诉我，那天她一看见傻里傻气的我，就断定这正是她所要等
待的人了。
我很喜欢吃南京的片成丝的一小碗一小碗的凉粉，浇上醋和香油，洒上榨菜
和椒粉，微酸
的，纯净的味道，就象暗恋。可乐陪我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她吃不下了，我才
停止。
她喜欢喝汤，无论鸡鸭血汤，紫菜汤，还是豆腐花。女人是水做的，需要时
刻补充原材料。
我虽然不喜欢喝汤，却也一起补充了不少这种雌性原料。
我见到了一些可乐的朋友，可乐果然象她在网上所言，腼腆害羞带点内向。
她曾说过，假如
哪一天我们见了面，不是我为她的胆小害羞笑得昏死，就是她被我的腼腆木讷笑
得晕倒。结果我俩
既没有昏死，也没有晕倒。腼腆并不是绝对的，我和她之间仍若网上一般，妙语
连珠，滔滔不绝。
我只有自言自语的时候才会有如此健谈，现在在可乐面前也有这种自我倾诉的感
觉，也许是因为我
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
这种般配很好。以前，由于我的内向寡言，连穿件新衣服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能够接触到的
女生也只能是外向型的，由交往至好感，我的情感投掷对象也只能是极度外向型
的。然而，我并不
习惯女生太强于社交，我太敏感，时刻有危机感。所以网上交友正适合我，因为
，现实里腼腆的人
在网上往往开朗，于是我就有可能有幸遇到真正相配的伴侣。
我和可乐的故事结束的很美满，婚姻就是每个美满的最佳证明。这份美满持
续着，一直持续
到几年后的某天。
那一天的开始很平静，很平常，也很平淡，平淡得想象不到会有什么事情发
生。所以当可乐
以郑重的语气告诉我，要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时，我只是以为她又在开玩笑。
“很抱歉，实似……”她称呼我的网名，这令我很不习惯，突然有种不祥的
预感。“其实，
我不是真正的可乐。”
“什么意思，你是？什么叫真正的……？”我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她被什么
怪物寄生了。
可是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眼角却有两行泪流了下来。
我的心一跳，向前一步，用双肩抱紧她，象安抚受惊的孩子，以前这样常会
使她很快平静下
来。可是，这次受惊后无法平静的其实是我。
“这是在我怀里，你可以完全放松，不用戴任何面具，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吧。”虽然我知
道都是废话，但我的确没别的话可说。
她缓慢的，不太用力但很坚决的脱离开我的怀抱，定定的看着我的脸，眼神
里似乎有着种永
别前的眷恋，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
她以很难察觉的微妙动作反抗了我试图再一次的抱她。
“也许听完这个故事以后，你就不会想抱我了，永远也不会了……”
“那么让我再抱你一次吧，也许，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这就是我最后一次抱
你了。”
她这次很顺从的让我抱住，难道这真会是最后一个拥抱？
她开始讲一个故事。
“曾经，在南京大学的校园里兴起过一阵上网潮，一个大二的女孩子由于好
奇走进了聊天
室，因此结识了一个上海的男生，那个男生的名字很傻，叫做deeplover。
“deeplover很风趣，也很懒惰，常常一个星期只上一两次聊天室，每次的时
间都很短，所以
两人只能不断的以email传情达意。后来两人都用oicq，他的名字变得更怪，叫做
实似，似乎深有
禅机，而那个女孩起的名字就叫可乐。
“慢慢的，两个人之间有了种奇妙的感情，这种感情，我们称之为爱。但是
两个人在现实中
都很腼腆，所以都没有主动说出口。
“经实似介绍，可乐读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因
为她也和女主角
一样，身染绝症。这种病并非真的无药可救，就象从六层楼上跳下来并不一定会
死，两者的几率差
不多。但是手术会很危险，，有三种可能：死，植物人和完好如初。她在手术前
把关于实似的一切
告诉了她最好的一个朋友，并把信箱和oicq的密码也告诉了她，让朋友用她的身
份，以免那个实
似太过伤心。
“手术没有成功，可乐也没有死去，只是永远的躺在床上，不再有任何思考
和意识。
“朋友用一个月的时间看他们之间的信，和oicq上的聊天记录，慢慢的把自
己溶入到角色
中，慢慢的感动。然后她就正式上线了。
“实似果然很爱可乐，一个月的焦虑已经磨去了他的矜持，于是朋友和实似
见面了，之后美
满的结合了……”
她的身体慢慢的挣脱我的臂弯，我却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等到我意识到
她沉默好久，才将眼睛拉回到现实，她已经完全离开我的怀抱，正在静静的看着
我。
“我就是那个可乐最好的朋友。”她说得很平静，似乎在表明女人比男人要
坚强许多。
我也同样看着她，她是我心爱的可乐。这些时间里，可乐就是她，她就是可
乐，我已经无法
将两者区分开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年来，我唯一爱的人就是眼前的她。
我忽然又将她紧紧的抱住，说：“可乐只是一种记号，是我们之间的中转服
务器，我们应该
感激她，但我现在爱的，只有你。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毕竟可乐是虚幻的
，现实才是真实
的，现实中的真正的可乐无法再醒来了。我相信，在她长长的梦中，也一定在为
我们祝福！”话到
这里，我自己已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良久无言，象在思考，又象在茫然，之后淡淡的说：“可乐今天早晨已经
醒过来了，她神
智刚清，就说要见实似。”
我瞬间愣住。如同一个闪电般，所有记忆里黑暗的部分都被照亮了。我突然
回想起那些鲜活
的话语，那些调皮的幽默，和那些傻傻的问答，想起有一次可乐说她是伶俐的黄
蓉，我是佻脱的杨
过，而黄蓉一定要嫁给杨过。现在，那个灵性十足的可乐又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
但眼前这个可乐呢？
我现在才知道我爱上的其实只是oicq上的一个头像，它就象公主遗忘的水晶
鞋，无论哪个灰
姑娘穿上了它，都会成为王子心爱的新娘。我不是王子，所以我无能为力。
我本来想用一生来演绎一个幸福的网恋故事，而原来，我和可乐之间的故事
还没有真正开
始，就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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