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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对岸
发信人: easecloud()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9 02:16:36), 站内信件
    

  那是一大片坚实的陆地,甚至奔跑跳跃的时候,都没有丝毫漂浮不定的感觉
。泥土和空气异常干燥,绿油油的草和不知名的野花也都是干燥的,似乎只需一
缕阳光便能把它们点燃。
  凌晨三点,林海准时醒来。窗内与窗外的世界一样的寂静,他听着自己有些
急促的心跳,点了一支烟帮助自己回忆在梦中遇见那片陆地时所有的细节。关于
那片陆地的梦境清晰异常,甚至那种干燥的感觉在醒来后还留在皮肤上,而泥土
的芬芳也随同呼吸在胸肺之间起伏荡漾。直到一个月前,每次醒来时它们全都是
湿漉漉、冰凉的没有热度。
  林海困惑的望着指间暗红的烟头,黑暗中因为长久的凝视,它逐渐变的晕眩
刺目。如果说香烟也有生命,那它来到世上就是为了燃尽自身。这样的生命形式
,是否过于简单?想到这,林海用力的甩了甩头,在烟灰缸里结束了这支香烟短
暂的一生。
  一直酣睡的清影恩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林海一眼便轻轻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她的后背裸露在淡淡的月光下,是一种令林海烦躁已久的颜色。轻轻的抚摩着
她的后背,虽然手上的感觉一样光滑而柔软,却不再象一年前那样滚烫,几个月
前的一次争吵后连温暖的感觉都在逐渐消退。两个人不分先后的失去体温。
  替清影盖好被子,林海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从梦里泽国回到床上,
林海总是感觉天花板上的花纹以他觉察不到的速度流动。缓慢,但却坚决。他常
常搞不清楚,自己看着的是否真的是天花板。幸好今天这样的困惑并没有重复,
林海想着那片坚实的陆地以及干燥的野花,脑海里的温度迅速向上攀升,居然很
快的就再次进入梦乡。只是他忘记了,十一月,不是适合花开的季节。

  闹钟以同一的频率将清晨唤醒。初冬的清晨神情冷漠,面容因漫长的夜晚显
得晦暗不堪,看上去总是灰蒙蒙的。城市在这样的清晨里复活。
  林海一边揉搓着脸部的肌肉,一边诅咒着。
  刷牙是一种被强迫养成的习惯,为何失眠却不是?
  清影已经不在为此吃惊。当某些行为已成习惯,就不会在有什么新鲜的内容
可供挖掘。林海和清影一样的讨厌重复,可恨这失眠却来的如此没有理由。刚开
始失眠的几天里,清影曾认真的同林海一起分析失眠的原因。失眠时几乎每一个
梦里,林海都是在水中不停的寻找陆地。连续一个星期下来,林海为自己居然能
够执著的做着同样的梦感动的在每一个清晨里疲惫欲死。他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
与执著无缘的人。清影根据林海的梦境,翻了一通《梦的解析》之后,排除了电
脑辐射、工作压力、人际困扰等因素,最后得出结论:导致林海失眠的直接原因
是那天在游泳馆林海不幸在深水区溺水,并且建议林海应该办一张游泳馆的月票
。可惜林海对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嗤之以鼻。他并不认为这是导致自己失眠的原
因。
  因为林海不解风情的倔强,清影一个多星期没和他做爱,直到林海神情暧昧
的拿出那顶颜色正常却让人感觉色彩诡异的帽子——逛商场时清影看了它不下十
几眼。喘息稍定后,清影复习了一遍‘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醒世恒言心中还是
感到很满意。这家伙虽然笨,但至少还知道她喜欢什么。
  终于碰到陆地了!林海在刷牙的时候,几乎忍不住要欢呼。在水里泡了三个
月,他感觉自己全身都有些浮肿。在此之前,林海只能无奈且沮丧的一遍又一遍
的分析自己是在河里还是在海里。应该不是海,因为水不是咸的。可是,哪里又
有让人三个月都见不到陆地的河呢?没时间再去多想这些伤神的问题,再过两分
钟清影就该不耐烦了,得在她来砸门之前离开卫生间。
  或许因为忙碌,早餐业已成为一个古旧的宗教仪式,在一个月前被废除了。
双方不需言语,也没有异议,是一种超越思维的默契。尽管谁都觉得每一个清晨
都是空荡荡的,象极了狼群出没的荒原。当林海以开玩笑的口吻向清影这么形容
时,清影对荒原的理解以及人与狼的共性剖析却让林海瞠目结舌,她说:“没什
么不同,大家都在找寻食物。”

  “清影,你猜我昨夜梦到什么?是陆地!我梦到陆地了!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
  “什么陆地?你看到我前天写的那份计划书了吗?该死!明明把它放在书桌
上的。”
  前天林海看到清影很随便的把那份计划书压到笔记本电脑下面。望着她火一
般的在眼前闪烁,林海气恼之余却又困惑:她只要把笔记本挪一下,不就可以找
到了吗?何况电脑也是摆在书桌上。可惜清影闪来闪去,眼光却始终没向计划书
藏匿的正确地点稍做停留。
  当清影试图向厨房展开搜索时,林海终于忍不住了,“我记得,你好象是放
在笔记本电脑下面了。”
  “你怎么不早说?!”
  凝望清影因焦急而略微泛红的脸颊,五秒钟后林海叹了口气:“该上班了,
希望这份突然失踪的计划书不至于影响你中午的食欲。”说完,林海站起身向房
门走去,走到门边时忽然停住,回头对身后的清影说:“你最近瘦了。”
  清影的眼波轻微的阵颤,回复平静后,想起林海最近留在她身上的感觉也是
愈来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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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晴自消瘦 无端却丰盈
每每负君意 奈何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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