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osnow()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5 22:09:03), 站内信件
|
○颜云
和她相遇的那个早上他发现生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永远得不
到她。
那个时候宿命看来就是那个样子的。但是宿命永远不知是怎么样
的，因为后来看来又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他抱着她的时候觉得抱着的是一件瓷器。等到他觉得抱着的是一
个妻子，她已经怀孕。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年轻是这样短暂。
花开得很好，然后一瞬间谢掉。
当他沿着小时候常常走的小径走回自己的家，他才发现他还有很
多事情没有做。
父母都已死了，屋子空着的时候，只有窗外偶尔停几只鸟，给屋
子添一些生气。它们敢走近这里恰恰是因为这里安静。当他把躺椅放
在屋子正中坐下时，他听到鸟儿扑翅飞去的声音。
他在老屋子闭上眼睛躺了很久。
有一种熟悉的饭菜味道从窗口传来，很朴素的味道。感到眼泪就
这样一颗一颗落下。
Joe 的家在二楼，从房子的外观来看，根本不知道里面弯曲错杂
地排布了几户人家。
看似很小，走在黑而狭的走道，她用手轻轻按在他肩上。走到另
一边的楼梯口，她说：“到了。”
房门暗暗地发红，有撕去的纸屑。
好像二三十年代小说里的楼梯。《鬼恋》里的楼梯，呵呵。
是吗？房子是很老，这里很暗的。进去呀。
鸟儿飞过。
出没的风透过木窗，阳光常常像画里的意象。
Joe 的身材好到意外。直视有反复的欲望。他像孩子一样，喜欢
靠在她怀中，眼睛看着其他的地方。暗淡的墙色，高高的柜上的镜子，
还有她母亲小时候的黑白照片。
记得我外婆家里也有很多黑白照片。
你很怀旧不是吗？
是啊，我母亲死后，我常常看她的照片，觉得过去的时间有延续
过来的东西。
是吗？我们怎么办？……你喜欢拥有我吗？
你是温柔的女人，那么安静，我怎么会找到你。呵呵，很安全……
别再说了，是像母亲一样的女人？
我觉得不会拥有你……但是也许也可以过一生呢。
睡着了。鸟儿在地上的影子在阳光的影子里跳。
你几岁？
17。
我21。
哦。
网上你和我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什么话？
每个爱人都会有缺点，爱使人变得更好。
哼~
我爱的是你的一些表现，至于爱人住在哪里，做什么工作，有了
这一点就不重要。
你背出来？
也许是的。我的网上爱人。
过了新年，他回家。
Joe 还要读一年书，已经在网上求职。
一直没有问过她的专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继续读书。
偶尔周末ICQ 叫。聊到三点以后。她母亲多半这时起来喝水，告
别用去十分钟。
断开连接。
有时候笑有时候沉默。想到一个电风扇旋转的教室，变成一个透
明的木窗。呵呵。
她轻轻地说，我怀孕了。家里问，知道她不会回答。
我……
不知道怎么办？
呵呵，你只有18岁。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有办法的。……
I love u so.
Me too.
“每个爱人都有缺点，爱使人变得更好。”
“亲爱的你，在我心里只有一个缺点，你是一个孩子。但是我仍
无怨无悔地爱你。爱使爱人的缺点无所谓……是吗？我永远爱你。”
“你要好好读书，有事业的男人有自己的生活，爱护自己……”
“我没有回答过任何问题。也许他们奇怪，他们只是要他娶我。
我不想把我们的故事拿到现实，在我心里。你不能娶我。但是，我爱
你……”
女人用一封信来告别。从此学会“告别”两个字。
“我可以娶你的，做我的妻子。……Joe ，你对我这么好。你等
我几年。”
她已经离开家，家里人把信退回。
人人都知道的。别人的愤怒和她的安静离去。
变成沉默。
坐到一半就哭出来。
试场里的人都看过来。监考老师问是不是生病。
三天之后，走出试场。知道没有问题。而世界，一片空白。
身边的人死去，变得麻木。
在空旷的地方突然哭得很厉害。
把写好的信一封封封在抽屉。
打电话去她家，呼吸寒冷，轻轻挂断。
在网上游荡，在凌晨默默睡着。
心里的悲痛无可抑止。很平静地。竟那么疼。
自己都看不出来，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错杂的虚弱。
上帝留下他一个人，挑最好的时机把身边的都带走。不早不晚。
注定的。
“去年冬天我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冬天，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五年前的冬天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冬天是重来了，冬天的邂逅是
不会再来的。我总是想念她，我无时不在关念她的一切。但是天，在
这茫茫的人世间，我到哪里可以再会她一面呢？”
睁开眼睛，觉得已经衰老。
鸟儿飞过，坐在出生的地方怀恋人生短暂的逝去。
只是20岁。
--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61.134.21.78]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