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_feather()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5 22:08:4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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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牧童。光滑的影子
贝贝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我经常为有贝贝这样的朋友深感欣慰,她总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不遗余力。当年,如果贝贝在场的话,或许有些事
不会闹得那么僵。
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只无辜的闹钟散了架,摊在地上。我爸扶着桌子,
气得脸都白了。桌上的蛋糕七零八落地一片狼藉。吴一平则被几个同
学拉着,捂着流着鼻血的脸,指着对面的方其说:我还会来的,别以
为你赢了!
一切像剪辑后的老影片,有些发灰发白,如像名典咖啡屋里的灯光。
却是真切的。
“你的气色看来不好。眼圈青青的。”贝贝抓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了几口
说。我笑了。
这是贝贝主持谈话内容的开始。就像老外们里常用“IT IS FINE 。”
(今天天气不错)引出话题一样,贝贝常用气色的错与不错表达她对对
方的关注,让你不自由自主地接着她的话题说为什么“气色不好”,或
是“气色挺好”。我有时真佩服贝贝,不管什么时候,她总能掌握住谈
话的主动权和话锋,我曾戏言她没能成为一名外交家是中国外交界的一
大遗憾。贝贝说却她不屑于做什么撒切尔夫人,还是做个小女人好,一
个自在的有点小聪明的小女人。
“吴一平回来了。”我淡淡地说。
贝贝一愣,欠起身,探向我问:“你们五六年没有音讯了,他怎么想突
然回来了?为你吗?”
“不知道。但愿不是。”
“你见了他?”
“没有,他刚回,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想见我。”
贝贝笑了说:“真没想,事隔多年他居然还能在国内充当克格勃。真是
旧情难忘呀。当年砸的东西的记忆到底是深刻的。”
我轻轻拍了她一下:“少拿我开涮。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矛盾极了。”
“方其知道吗?”贝贝正色问。
“我哪能让他知道呀,我找死呀。说真心话,这么多年了,我已习惯了
这种平静。”
“你还担心他们会像当年那样,在你面前打起来?吴一平还会不理智地
在你家当着你老爷子的面乱嚷乱叫,还砸了跟着他老人家走南闯北多年
的小闹钟?”
“这我倒不担心了。现在他该成熟了。再说当年,他本来就心中窝火,
加之喝了酒,让吴一平一刺激,所以,也就有些失礼冒犯了。我不全怪
他,虽然当初他让我很没面。”
“嘿嘿,你还替他说好话,我真服了你了。那么这次呢,你怎么想的?
如果吴一平说是为你而回来的,你会跟他走吗?”
我下子理不出头绪。YES OR NO ,从来都是难以决断的两难问题。我默
默地把玩着手里的装着JAZZ啤酒的杯子,惊奇地发现杯子在灯光的侧照
下倾斜在桌上的影子居然呈多面的棱形,光亮得像极了水晶。看来没有
什么是恒定不变的,即便是视觉中是光滑的物质,也有看似光滑的影子。
“不过,也难说,或许他只是回来看看,没有什么别的意图。”贝贝向后
靠了靠,伸展了一个腿,宽慰我道,“你也不必弄得那么紧张。”
“贝贝,我现在不想回到重前,也回不去了,我只能按着生活的轨迹往前
走。再说,我恐惧离婚的男人。你想,他可以将他的结发妻子都不要,又
会怎么样爱后面的妻子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男人离了婚后就变得乖巧多了,知情知意也说不
定。这样说吧,童童,如果你和方其真的过得打不起精神,那么,你就跟
吴一平走吧。初恋总是最美的。”
“可是感觉会变的。以前提起这个名字,我会觉得心痛。真的,是生生的
心痛。可现在,我只剩下无措。我说这些,并不是说我不知道自己该怎
样做,而是,我不知能不能按自己想法的做。”
“如果你不能把持自己,那还是不要见他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说得有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长长叹了口气。
贝贝笑了。
人们一思索,上帝就发笑。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好笑。
吴一平。树下蝉声依旧闹
老卢身着白衫,扎着领带,人模人样地高着嗓门在机场接了我。我们
没像电影里的那样握手、拥抱,而是习惯性往对方的胸膛上擂了一拳,
然后互相拍拍肩膀,大笑起来。
老卢说,几年不见,你发福了不少。
你也一样,典型的脱贫教授的模样。我笑道。
老卢是我们班唯一一名留校任教并坚守教坛的了。不过多亏有他还留
在学校,才使我们这些呈鸟兽状四散的同学聚会时有个固定的联络点
和指挥所。
“Welcome to Wuhan, ladies and gentlemen。” 走出武汉
王家墩机场的闸口,身后的广播小姐轻柔的声音仍回荡在耳畔,这种
软语在武汉可以说是是绝无仅有的享受,当然她的声音比起北京国际
机场广播小姐的声音要逊色了些,就像武汉的天气,比北京的天气要
多少火燥了些,可是,在我听来仍比北京的动听。也许,我将武汉当
成我的第二故乡。
我喜欢武汉,特别是在走出国门之后。中国武汉,是我一个青春的标志,
代表着我曾经的履历。但在上学时,我很不喜欢武汉本地人。在我看
来,他们多少有些匪气,明明是充满感激地话,听上去却像是向你讨
债,远不如我的祖籍江苏软语顺耳。
记得大四时,哥儿几个去新华路上的全市最大的新华书店买书。同室
的阿歪借来几张本地同学的月票,递给我和老卢,说,反正你们的武
汉话也挺纯正的,那些售票员通常对出示月票的看都不看,你只要用武
汉话说一句“月票!”就行。穷学生不容易,这回咱们就去充一充,
看看能不能沾一回共产党的光。结果一伙人上街,对售票员说的是同
样的一句武汉话:“月票!”,结果,地道的武汉人她一个也不查,
我和老卢几个外籍的不仅被没收了月票,罚了款,还让我们写了检讨
书。幸好聪明的我们没有留下真实的学校姓名,否则几条汉子还怎么
在梅园里混!?经过多次尝试发现,我们说的武汉话与武汉人说的武
汉话的区别在于,我们说话的底气远不如武汉人那般蛮气十足,不容
置疑。汉语言有音、调的区别,那些老油子的售票员却从武汉话里发
现了类似英语里的轻重音的差别,这除了说明武汉售票员克格勃式的
刁钻外,也略见武汉人说话无礼也要蛮三分的习俗了。
就算是这样,我仍然喜欢武汉。可能喜欢一个人会连同这个人相关的
一切。就像《挪威的森林》中的渡边对于直子和精神疗养院一样。
从武大古香古色的校门至桂园,是一条长长的坡状林荫道,路两
边高大的法国梧桐遮住了大半个马路。中午的阳光从宽大的梧桐叶间
漏出,在水泥马路上印出一个一个榆钱大小的光斑,蝉儿不知躲在哪
个角落,“知了,知了”,此起彼伏地恬噪。
老卢抬头望望树梢,气馁地说:叫,叫,叫,一个夏天叫得天狗都吐
了血,烦死人的。
一口地道的武汉口音,字正膛圆。时至今日,此时的老卢已非当年那
个想混月票的毛青年所能同日而语的了。
我说:蝉声还是那么热闹。
老卢:是呀,内地不比深圳更不比国外,想变都难。对了,你是不是
见见牧童,她在深圳。结了婚,跟方其。
我说;我知道,跟她打过电话,她最近忙,我也有很多事要办。见面
的事再说吧。
老卢拍拍我的肩:老兄,你好像变软蛋了不少,没有了当年砸碎蒋家
王朝的气概了。
我暗暗吃惊。我不知老卢的说这话的居心。但他比我足智多谋的多,
更何况当了这么多年的九头鸟。说实话,我想见见牧童,可又有些怕。
不是怕方其,而是担心再次相见会打破从前的感觉。
我不知牧童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抽不抽烟。记得那次,樱花大道游人
如织的时候,我们几个关系迷离的非情人的在珞珈山下有名的情人坡
上一人一只烟,正聊着事物变化是绝对静止是相对的时候,不曾想让
系主任逮了个正着,那时院里因为出了事,正在搞严整,于是系主任
黑着脸将我们叫回系办。男女分开,单独教育。我们几个死猪不怕开
水烫的男生倒没什么,反正由的老头儿说。牧童她们两个在我们软磨
软泡下初次抽烟的在系主任眼里的向来是优秀生的乖乖女生却是惨了。
系主任老头也是恁可恶,有意专拿软柿子捏,想把在我们身上的失败
在牧童她们身上改写,竟敢乘勇追击,让已被动之以情的牧童她们写
检讨。事情传开,老卢说:娘西皮,真是欺人太甚,那个法学院女生
都被人整大了肚子不过是写个检查内部处理了,说是为了学校的外在
形象。我们经济学院的女生本来少,漂亮的就更稀有了,还不珍惜。
不就是女生抽了烟了吗?拿着个鸡毛当令箭!!
于是群起义愤,惹得我们差点与糟老头动了手。最后当时是系学生会
主席的老卢叫上我到系办,我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最后与系方
达成协议:我和那几个男生一人扛着一个大扫把,扫樱花大道一日。
老卢则是义务参加。这事在系里传开,有好事者出一对联:古遗玉女
秀锄月下葬花 今传伟男横帚日斜铲英 为侬为侬
当然,最后比我们更光彩的是老卢,据说,他的两肋插刀的豪气和扭
转乾坤的本领让系里许多女生为之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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