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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转:网吧系列
发信人: chinarom()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5 22:12:55), 站内信件
发信人: dance (小舞),信区: ytxw
标  题: 蹬三轮车的也上网
发信站: 龙门客栈 (Sat Jun  3 10:43:53 2000),

    蹬三轮车的也上网

    刘宏一进来,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深色的裤子上面点缀着几点白灰干涸后的污
迹,衣服也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但总体透着龌龊。头发也长了,灰蒙蒙的,而且是
黑白相间,第一眼的印象便是,此人三四十岁,是个干体力活的。

    虽然网吧里一天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这样的人绝对是个异类,于是,我试探
着问,“什么事?”

    “能上网吧?”

    “能。”

    “多少钱一小时。”

    于是我告诉了他,他掏出了几张小面额的票子,我为他指定了机器。后来杰子
来接班,我便走开了。

    接下来几天,时而在吧里碰到他,便也不太经意了,只是他的那身打扮依旧一
次,便问杰子,“是干什么的。”

    “据说是蹬三轮的。”我一愣。

    “他上网干什么?”

    “可能是多学点东西吧。”

    “不是聊天?”

    “很少聊。”

    在这里上网的人,多数是交友聊天,而真正想学东西的人并不多,这以后,我
对刘宏有一点刮目相看。

    很显然,他在经济上是窘迫的,即使上机只是两元钱一小时,他也是常常力不
从心,一段时间熟悉一些以后,他便开始赊帐了。

    起初是几块钱,隔几天以后赚了钱便归还,以后是十几元,再以后是几十元当
他欠得多了的时候便不常来了,有时来也是转一下,不上网也不还钱,我和杰子也
是从来不问。

    有时,我便对杰子说,算了吧,他赚钱也是不容易,于是杰子便将刘宏欠的帐
消掉了。

    这样以后,有时他还钱,有时是杰子将欠款一笔勾销了,有时不收钱,我发现,
刘宏来得更勤了,几乎是每天都见到。而且有时一坐就是一个白天,三轮车停在门
外的车棚里,显得有些特别和扎眼。

    有时我便问杰子,“他这样怎么赚钱呀。”杰子便摇摇头说,谁知道呢?

    后来门口便不见了三轮车,只他一个人来。

    而我也逐渐的发现,他上网的内容在悄悄的改变,从前是盯着问,如何下载呀,
如何搜索呀,如何安装什么什么呀,如何使用某某个软件呀等等,虽说都是一些简
单的问题,但和大多数人是不同的,有些人上了几天的网,连窗口的基本操作都是
不晓得的,有时地址栏中还要你帮他查找。

    可是,如今的刘宏不同的,他也开始聊天了。我见他有时对着屏幕笑,有时呆
呆的。有时整夜也不肯回去了。就委婉的赶他,结果是没有用的。渐渐的我对他有
一点反感了。

    一天,杰子对我说,你猜,刘宏多大?我随口答道三十几岁吧。杰子嘿嘿的笑,
得意的说,你也差得太远了,比你还小五六岁呢。我一呆了一阵,忽地想到便问,
他结婚了吗。结啦。那他怎么整夜的不回家?谁知道呢,杰子又摇头。

    “他的三轮车呢?”

    “不好好干,人家收回了。”

    我对他的厌恶与日俱增,再不让杰子销他的欠款了。而杰子有时还是不收钱。
对此,我也日渐不满了。

    一日,杰子忽地对我说,不如让刘宏在这里干好了,看他上网那么有兴致,又
没有什么经济收入,让他学习做网页好了。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虽然对他的不满有许多处,但我只说了一句,他现在是
个没有责任心的人。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不上网,是不是他会活得更好一点,每天骑着三轮
车在大街小巷中招揽着生意。而如今,网上虚拟的人和事,却成了他生活的寄托。
而没有这些寄托,他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刘宏依旧经常的来上网,我不冷不热的招呼着,和其它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发信人: dance ( 小舞),  信区: ytxw
标  题: 买雪糕的男人
发信站: 龙门客栈 (Sat Jun  3 11:05:18 2000),

    买雪糕的男人

    铝合金门外的阳光炽热地洒在路面上,几个月的干旱,使汽车行驶过去,便有
一道尘土飞起来。网吧里没有几个人,我将脚也蜷在椅子上看小说。

    门忽地被推开了,我抬头,进来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孩子,男人有着黎黑的面
孔和一头乱乱的头发,象被太阳晒焦了一样的枯黄着,小孩的手指在嘴里吮吸着。
那男人一进来就左右的张望了几眼,手里的一把毛票放在我的面前,说,买两个蛋
筒。我站起来,边走过去拉开冰柜边说,没有蛋筒,有其它的,你看看要不要?他
向里面看了一下,却没有动手去挑,反而有些迟疑的问,哪种是五角的。我说,都
是,随便拣。他才动手拣了两只,顺手递了那个小孩一只,小孩没有被握着的那只
手终于从嘴里拿了出来,接过去。两人没有再做停留,拉门走了出去,并帮我关好
了门。

    我重新回到座位上,看着那两个人并没有即时的走远,而在立在我的门前,慢
慢的把雪糕吃完了,依旧一个牵着另一个的手,踱出了门左侧所能见的范围。

    我低头看那一把毛票,八张一角的,一张两角的,其中一角的有两张已经破旧
不堪了。

发信人: dance ( 小舞),  信区: ytxw
标  题: 虚惊一场。
发信站: 龙门客栈 (Mon Jun  5 13:15:09 2000),  转信

    虚惊一场

    一辆车嘎然在门口停下,下来两个身穿制服的人,从玻璃门瞄过去,车上赫然
印着公安的字样。

    心下暗自揣摸,公安的好象已经办过手续了,怎么又来了。

    两人进来,也不坐,当头的一个,脸黑黑的,劈头就问,卖不卖光碟?心想是
不是来查盗版的?忙说,“不卖。”

    “连一些常用软件也没有?”

    这句话真是难回答,没有我用啥装电脑呢。还是硬着头皮说,没有没有。

    又探头向里面望望,“你这是上网的。”

    明明是废话,网吧不上网干什么?

    “是呀,是呀。”

    “上网的都啥样人多?”

    当然是学生多,但转念一想,这也不能说实话,是不是学生家乡来投诉了,什
么影响学习之类的。连忙说,“啥样人都有,也说不一定的。”

    这时,后面进来的那个终于开口了,对着前面的那个说的,“在这买光碟还挺
难买的,要不我让西安的同学带几张盗版的过来吧。”

    前面的那个点点头,“老板,开两台机器,玩一会儿。”

    #@$%@&@*

发信人: dance ( 小舞),  信区: ytxw
标  题: 戒网的人
发信站: 龙门客栈 (Thu Jun 22 14:18:42 2000),

    小治已经欠了网吧不少钱了,算过来差不多有二百元。

    是从去年冬天一直攒到现在的。

    小治是高二的学生,不仅瘦而且还有着遗传的矮,又喜欢穿着宽大的衣服,整
个躯体在衣服里晃来荡去的。说不出的单薄。说话总是很斯文,而且还附送着一个
笑脸。

    因而有些讨人喜欢。

    刚开始上网时,只是一个人来,到后来,便时常带着一个女孩,我便笑问他是
不是GF呀,他却连连的否认,说只是网友来着。

    是网友不假的,而且是异地的。那女孩一张脸上,唯有尖尖的下颏感觉特别突
兀。逢周末一般都是过来的,有时上很长时间的网,有时一会便走掉了,每次,都
是小治来结帐。

    后来,很长时间,小治也不见了踪影,当然,那女孩也不再来。

    小治再来时,样子有些憔悴,脸色黄着,进门就说,看看欠了多少钱,说戒网
了,过一阶段来全部还清。

    我看他半年来,确实在网络里沉迷太深,戒了,未偿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他还
是学生,有许多东西要用功的。就说算了,你如果戒了,就不用还了。只是以后不
要再上了,等你高考完,再玩是没有所谓的。

    戒网跟戒毒一样,是有个过程的,小治有时还是来转上一圈,但真的就不碰了。

    后来,才辗转的听说,跟小治的那个女孩子又和别的网友好了,小治很受打击,
我也是一笑,高中生的爱情我是不看好的。

    可再后来,情况却又有了转变。那日,小治就对我说,再玩一个小时吧,我一
定有很多信了。

    我便很不满的说,戒就戒到底吧,网很虚幻的。小治便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我是不该干涉这些的。说不定在这里碰了钉子,他以
后就转了网吧,而我又能干涉多少呢?

    便不快的给他开了机子。只是还是不甘心的加了一句,你不戒网,欠款是要还
的。

    小治便重新开始上网了,只是我注意了一下,聊天时他换成了另一个名字。

发信人: dance ( 小舞),  信区: ytxw
标  题: 网吧里的医生
发信站: 龙门客栈 (Tue Jun 27 11:34:26 2000),

    网吧里的医生

    今天医生来得极早,在我刚刚打开店门的时候,就已见他坐在摩托上,在店门
外了,吸着烟,脸色灰暗而疲惫,上身还穿着医院中的工作服。那时是早晨六点钟。

    “早呀。”我打着招呼。

    “是太早了。”医生边说边进来,在惯常用的机子上开始上网了。

    我打扫卫生的时候问,“昨天没睡?”

    “睡了,”并接着叮咛了一句,“有人打电话找我就说不在。”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的什么事情,还是说了一句好。

    医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来的时间很不固定,但这样早还是第一次。

    没过多一会,他却自己出来给别人打电话了。聊了很长时间。

    放下电话,便走了,我有点感到奇怪。

    晚上,又来,但没有上机,却坐下来,与杰子和我聊天。我才知道,这几天他
的艰难。

    前几天,医院进来一个急诊的病人,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需做手术,安排由
他主刀,本来已经快不行了,可偏偏在他主刀的时候,那女孩子停止的呼息。病人
的母亲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每天都去找医生,一见面,就对旁人说,我女儿就是
他治死的,是他在手术台上一刀一刀切死的。害得所有经过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
神看他。解释那女孩母亲根本不听,一味的坚持自己的论调,弄得医生只好时而的
逃避出来。

    医生说,上网也许是件好事,最少可以暂时的放开一切,什么都忘掉。

    我和杰子都不好劝些什么,他每天都面对着生生死死,有些事情该是比我们看
得淡的。

    我只是泡上一杯茶,请他喝。

发信人: dance ( 小舞),  信区: ytxw
标  题: 讨债
发信站: 龙门客栈 (Mon Jun 12 11:51:58 2000),

    讨债

    古有李白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今有小舞叹:讨债难,上了青天也不还。

    当时,高小军来取电脑的时候,我就有些不愿,组装一台电脑,买件的钱先行
地付出去,而交他电脑,却拿不到现钱,怎么看,对于我们并不宽裕的经济,都不
划算。

    高小军,是一家广告刻印部的老板,转了几道弯,还是杰子什么亲戚,因而当
他说最近手头不方便,暂缓几日付款的话,杰子便允了下来。

    到了他所说的可以付款的月初,便打了电话过去,照例是客气的寒喧问候几句,
我正迟疑着不知如何提起,那边却先行的说起来,那款今日是付不成的,讲了一堆
的理由,什么客户的钱收不上来,最近生意不好之类的,让再缓几日。语气是客气
得没法,还满是歉意的,想想,缓就缓几日吧,他的店在那里,人又不是太陌生,
在这个小城,又不至于突然失踪的。

    一连几次,都是各种理由的搪塞,到后来,我便是有点生气了,在电话便说,
“高老板,谁不知你的置的房产就是百十万,我们区区几千元,你左推右推,未免
太不够朋友了吧。”

    “哪里哪里,那是以前置下的,现在生意真的难做呀,总是收不上来钱。你也
不用打电话催了,有了钱我保证马上送过去。你想,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能
故意的不还钱不成?”

    不催,又是月余,杳无音信。

    我对杰子说,“不如我们去他店里一次吧,债主上门,总归会还得快一点。

    不定当场付现呢?”

    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坐在了高小军的店里,连杯茶也是没有的,高小军还是
同样的理由,而且自顾自地做着事,爱理不理的。

    我和杰子都是暗暗气愤,又不想真的扯破面皮,那样帐说不定就翘辫子了,再
也休想要来。

    忍气吐声,放低语气,问给个具体时间吧,也不好总来打扰,并讲了一些婉转
的理由,什么我们的电话费也要交啦,房租也要续啦,四面楚歌的等待着钱呢。

    请他帮忙想想办法,一定要尽快呀。

    仿佛欠钱的是我们一样。

    那里便随意的又给了一个日期,倒也是不远,说那时客户会付款给他,到时就
还。

    到了那天,我和杰子再去,理由变成了他的客户失信于他,因而他也只能失信
于我们。

    我们又是空手而归。

    再后来,我便是失去了耐心,只由杰子自己一趟趟地去催,每次都是说得好听,
却不见钱付过来。有时一去半天,也是没有结果。

    我终于对杰子说,“不如,我们拿回电脑算了,这样亏得终究不多。”

    杰子却有点迟疑,说,“怎么说,也是亲戚,又没有翻脸,这样做好象有点不
近人情。这钱早晚也该会还的。”

    “那你就慢慢去等吧。”我没好气地说。

    晚上,明文忽地来了,推开门,用手捂着胸口,我连忙让了进来。并问怎么了。

    明文,是杰子同学的朋友,不算相熟,只下乡时,到过他家坐一下,可以看到
并不是很富裕,但待人却是诚恳的。

    明文坐下来,讲的事让我更是气愤。别人欠了他三百元,他去讨了几次,对方
硬气得很,这次骑了摩托再去,还是没有结果,走时,骑车时却被对方打了下来。
因而摔伤了。住在医院里几天了,一共花了七百多元了,还没有痊愈,而却没有钱
再支付医疗费了。在城里又没有什么熟人,问能不能借一些钱去。

    杰子便将抽屉里稍整的钱都拿给了他。并对他说,可以打官司告他们这种做法,
太过份了。

    明文却摇着头,“全当买个教训吧,打也打不过的,没人做证,又不知要耗多
少精力和钱财了。耗不起的。”

    本来胸中气愤,还想说一些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一想,却也沉默了。

    和杰子只能说一些安慰的话,送他出门,看他有些佝偻的背影浸在夜色中。

    心中有些悲凉。

    我忽地对杰子说,我们的钱也别再要了,顺其自然吧。

发信人: dance ( 小舞),  信区: ytxw
标  题: 怪女孩
发信站: 龙门客栈 (Thu Jun 22 20:59:57 2000),

    她是昨天晚上就来了,先上了一会儿网。出来,结了帐,却不走开,在沙发上
坐了下来。

    我也没有理会,继续在网上看《三重门》。

    坐了很久,她有点焦急起来,明明自己腕上戴着手表,却问我,“几点了。”

    我看了下屏幕下角,头也不回的告诉了她。

    她又问,“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

    我这才回过头打量了她一下,很年轻,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从中间两边分散
开来,丝丝络络,不长,是流行的那种。黑色紧身的T 恤,长及膝盖的裤子,淡兰
色的,斜背着布挎包。

    “想找什么样子的住处?”其实这句话也是白问,对于我来说,只知道附近有
家盛源酒店,标准间一百六十八,是这个县城里面最好的,私款消费的还没几个人
去过。

    “有没有十元左右的?”

    我一惊,十元左右,无论如何,怕是各个方面也是没有什么保障。

    “你从哪里过来?”她回答了一个不算太远的城市。

    “是来寻亲戚?”

    “是和网友约了在这里见面的。”又问,某某中学是几点下晚自习。

    我看一下时间,已过了近半个钟头了,便直接告诉了她。

    她便更有些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样子。

    忽地问,“你这里包夜是多少钱。”

    我答是十元。她便自言自语,与其住旅店,还不如上一夜网呢。

    我不知为什么觉得非常不妥,就说,“少有女孩子上一夜的,况今天又没有其
它人。”

    她便也不说什么,只是低声自语。

    近十点钟,终于一群男孩在门探头,见了沙发上的女孩,便问,你是某某某吧,
当然说的是网上的名字。

    那女孩却低转过头,嘻笑着说,不是不是。

    那群男孩却没有太多追问,便散了。我见那女孩仿佛有一点失望和忿恨。

    约的人没有再回来找她,她实在也是无望,便求我说,要在这里上通宵的。我
不肯应,恰杰子来了,我便下班了。将难题留给了他。

    第二天,极早,杰子便颠颠地来叫我起床,我极其愤怒。一场好梦被弄得支离
破碎。

    杰子急急地说,“还是你去吧,我是受不了了,那女孩让她上了通宵,一夜都
是自言自语,不知在骂谁。”

    我说,那你管她,到时间让她走人就是了。

    “她现在不上网了,站在我旁边,也不说话,也不走的。问她,也说没事。又
不好赶。”

    没办法,我只好去了。

    她已经站在了门外,但并不走开,于是我开始打扫卫生。

    一会,她进了来,站在我旁边。我只是不吭声。

    她终于开了口,问我借二十元,说回家没有车费了。

    我便是诧异,难道她出门只带十几块钱,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未见面的网友上?

    见我迟疑,她便迅速地脱下了腕上的手表,这个放在你这,我过几天拿钱来,
不会骗你的,这还有背包,放在这也行。

    我心中有点觉得现在小孩子的荒唐。并没有马上应了下来。她便也一直站在我
旁边。

    最后,杰子来了,我便说,拿二十元给她吧。杰子也不问,爽快地拿出钱来。

    我说,也不用押东西了,我没处保管,记得还就行了。

    那女孩终于走了,我和杰子都松了口气。


来源: ·龙门客栈 bbs.szonlin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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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蝴蝶不能不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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