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hujie()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5 22:12:5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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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她，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样呢？再打几年工后，是回山东还是
去湖南？“去湖南！”小萍很坚决的说。“当初我爸爸死活不准我嫁过去，
说王铭保要是愿意入户，一分钱也不要跟我们把房子盖起来，他不肯。现在
我都后悔死了，房子都盖了，钱都花光了，打了那么多年工，现在还是一屁
股债，真是想不通。”
“我女儿在湖南。三岁了。”小萍忽然很妩媚的笑了一下，看着杯
子跟我说。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她很乖！很乖！”
“那年我们要出来时，就慢慢训练她嘛，晚上叫她跟婆婆睡，我们
故意不理她，她就倒处找妈妈，咦？这里也没有妈妈呀？这里也没有妈妈呀
？到处都没有妈妈呀？她找处找。”
“我妈妈写信来说她很乖，说我们走了她也没有怎么找，哄她一下
她就去睡了。”
“会不会是你妈妈怕你们担心，故意这么说？”
“不会，她很乖！我们走的时候她就很乖！”小萍眨眼睛，又去看
杯子。我想起自己一个人在篁村时思念虫儿，但是虫儿每隔几个月必定会回
来一次，让我看看。小萍坐在那里不语了，滔滔的讲了那么多话，好象一下
子突然累了。我心里很不舒服，看看钟十二点多了，我想起群珍，她不会这
样子无拘无束的跟我说话说到这么晚，她甚至跟我坐在一起都不肯了。我明
白小萍是刚回来，见到故人的兴奋盖过了那些距离，她只记得我是当年一起
吃三块钱炒粉的湖北妹仔，可以贴心的说些彼此的生活，她还没有意识到我
与她之间的差距，等她再过一段时间，每天在车间里做个普通妹仔，偶尔见
到我在办公室里打着电脑，等她慢慢感觉到这些不同的时候，她还会不会跟
我这么近的说话？
我觉得这种说话是很难很难再有的了，说不定是最后一次，小萍回
到那边宿舍后，与那些妹仔一起生活，听她们背地里说起老板娘，她一定不
会再把我和她放在一个天平上去，然后，慢慢的，她也会客气起来。
我说起福嫂，福嫂走了。“福嫂刚来时也是挂住她女儿，那时她跟
你差不多，也是一岁多出来的吧，她说白天还好，夜里就想得哭，对着照片
看一眼哭一眼，慢慢的时间长了，才习惯过来。”
“是啊，慢慢的就习惯了。刚出来时，我们每天都在那里说，唉呀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吃饭啦，吃得乖不乖，有没有睡觉呀，
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妈妈，你不要笑，王铭保都想她想得哭，说着说着眼泪就
下来了。”她笑一下，就慢慢的把眼睛捂起来。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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