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risgu()
整理人: darkwing(2000-11-06 22:29: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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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
有一首歌依稀记得是这样唱的:“天使在夜里哭,泪珠滴到天亮是露珠,娃 娃在怀里哭,叫妈妈的心里说不出的苦。”
天使,你不在明媚的天堂,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是什么样的夜什么样的词 汇让你的眼里也含满泪滴?
真的是天使么?
秋意正浓,露台围着秋雨,围着稀疏的不知何方垂下的泪滴,伊人独自恼着 晚风。
不知不觉又是一秋!
(一)
叔本华是个的散步者,就像凡高固执地追逐太阳一样固执着个性的悲伤,我 宁愿相信叔本华是喜欢孤独的。独处也是一种美,除去黄灿灿的向日葵的颜色, 独处是一杯淡淡的苏维翁白葡萄酒。
天使不会喝酒,但天使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孤独。
普通女人都喜欢多愁善感,多愁善感于性别本身出发并不算多的要求。在《 Angel's Kiss》这部影片中,一位天使为了让自己可以同人类一样本能地流泪、 流血,本能地流露歇斯底里的情感,为了能与自己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从摩天 大楼上纵身而下,而后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红色的血液,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疼痛。 在人类痛恨的伤口面前,他异常兴奋。
纵是一个没有生老病死的天使也向往匹夫匹妇的生活,我也向往!我只是个普 通女人.
朋友们都喜欢叫我"天使",他们说我是一个极为经典的女人。其实我也会 为一朵落花流泪,为一只无力再追赶风雨的蝴蝶默哀。道理很简单,我们都不能 不折服于本能,在只有人类才有的情感面前,无论是汗水、眼泪、微笑......任 何反应都源于觉悟,我们理因为这种悟性与感知度而自豪。
我悲秋,亦恋秋。想着今天还在枝头颤抖的树叶,略微一松小手,明天便离 枝落地,树叶并不是一棵树,它的生命只有短暂的几个月,岁月容不得它的牵强 ,生命又何偿不是如此呢?热爱生命是人类本能的体现,然而总有些什么是我们 永远都无能为力的。就像凡高无法拥抱画中的太阳 ,叔本华走不出内心的孤独。 在这个寒雨疏落的秋夜,我从冰箱里取出一瓶九四年的加本利白葡萄酒,中秋已 过,雨夜无月,但我还是要用纤细的手指拿起透明的酒杯,还是要让自己在本能 的驱驶下微微地醉一回。
酒精只有途径嘴唇到达体内才具有温度,遇火燃烧是酒精的本能,遇雨而愁 便是我的本能了。
我是雨中的天使么?
我可以什么都不想,我便不会像凡高一样失去耳朵。我可以在露台畅饮,坐 着、横着、相思着,我愿意这样和叔本华一样孤独着。
(二)
八岁的时候天真的我对自己说:"谁把我当做白雪公主,我就做谁的新娘!" 而事实上我只是个丑小鸭。
十六岁时雨季的我对自己说:"谁把《简.爱》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我就嫁 给他!"很可惜周围没有一个异性理解简.爱。
二十岁时自信的我对自己说:"谁能为我写一首像《人间四月天》这样的情诗 ,我便携他的手,相伴白头!"好无奈,没有人喜欢四月的天空。
"天使"长大了,"天使"还是天使!"天使"还是向往做白雪公主,还是在赞美 简.爱,还是沉迷于青春的诗行,"天使"也需要爱情,需要有人为她欢笑,陪她痛 哭。
有人在唱"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们会不会变成神仙?"不管永远有多远,我都 只喜欢鸳鸯不喜欢神仙。我要在自己的花园里和星星做邻居。是啊,我梦想中的 花园,莫非我现在还可以对自己说----谁要是为我耕种一个花园,我就把自己完 完全全地放在他的手上?已经有太多的离情别怨,已经有太多的爱恨缠绵。
可怜的肖红为什么不能在房屋未毁前与相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在一次 高尚的生命延续中死去,石评梅为什么就是不能戴上那枚象牙戒指,为什么在君 宇的坟前永远有流不干的泪滴?
"天使"也是平凡的女人!
爱情对于女人而言,有太多的戒律。
雨还在下,滴水声是最真实,最质朴的乐曲,它伴着我的无眠。"这样的时间 不多了!"----我总是这样对自己说,红颜易老,春花易谢,生命之于女人应该是 一片宁静的海,它可以不大,只求能容下一条疲惫的船,世界可以永远这样宁静 ,我也可以永远安睡在我的花园。
从性别出发花园可以没有语言,怎样出发四季才可以没有秋天?
(三)
更多的时候我喜欢披散着头发,头发蓬松卷曲,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它们 会很舒服。我把它们略微收拢,这样它们在"天使"的身上,互相关爱,不会因为 夜晚的风感到寒冷。
我喜欢在夜里这样坐着,读翟永明、海男等大陆女作家的诗,我喜欢让"天使 "从文字出发去体会女人的幸福和痛苦,去怜听女人的内心生活,去欣赏别人的花 园。或者只为打发周遭的隐隐寂寞。
记得翟永明在《月的中国》这首老诗中写到"我们永远都成不了佛了,永是一 串串清泪......"国度与人一样都是一个整体,是不是太多的腥风雪雨,太多的战 争杀掠导致了必然的悲哀?海男的《女人》里布满了"柱子"、"坟墓"、"河流"、 "洞穴",这些词语多么让人无奈,连"天使"都知道这是性别的无奈,"天使"也为 这场必然的悲哀战争无奈着,在这个寒冷的秋天,除了血液还能用什么给这个世 界装点上一片红于二月花的色彩?
一定有些什么比秋天更可怕的东西藏在浓重的窗帘后面,一定有些什么和雨 天的太阳一样因为慵懒而退缩。小雨初停,遥望着寒月孤星,我以一次拼命的哭 泣放纵自己。小城的秋天也只有在夜里,在离人泪下的时候才变得如此哀怨。
纵是阳光可以穿越一切,也无力穿越一个季节!
如果写一个童话故事,我情愿用溢香的墨水去绚染一个死在秋天的天使,用 真诚去维系一个徘徊在秋天的善良公主,写一朵残妆的花独守着寒夜深更,等待 着有人来敲她虚掩的门。
(四)
写诗的女人也应该有幸福,也应该穿着永不被人遗忘的绿裙子,应该像河流 把所有积聚的能量都交给大海一样,拥有一个归宿。
年青的时候,"天使"向往成熟,总喜欢用一袭黑色的装束装扮自己,躲避一 切喧哗的场合,坐在一方宁静的角落。等到走过花开花落,真正懂得了一去不复 返的是什么,才开始害怕黑色。
在陈旧的台灯下翻出女友清逸给我寄来的散文《女人不哭,不苦》,她说最 近一直都在回忆我们相知相遇的时光,并提笔写下了这篇散文送给飘泊的"天使" 。
透过她清秀的字迹,我便也走进了过去的时光,就像她说的"人生总有那么多 无奈,只要曾经花开,我们可以对其它一切都不在意。这样女人才可以不哭,不 苦""天使"也有过花开么?那么"天使"应该不哭,也应该不觉得苦。
泰戈尔只愿做花园里轻沾在草叶上的一滴露珠,只要能荣幸地亲吻到主人的 双脚,他就觉得是莫大的幸福,那么"天使"、写诗的女人----我的幸福应该是什 么呢?
午夜十二点,我走在秋天空旷的街道上寻找幸福。
我在拐角处坐下,细细审视被拉出很远的影子,我不偏不倚地坐在自己的心 脏上,清楚地看到了流动的血液,还有什么比血液的流动更能证明我很自然地活 着,然而活着就是我的幸福了吗?
一只无家可归的夜莺飞到我身旁的树上,让我轻而易举地想到了徐志摩从云 端的坠落。他一定是急着去天涯赴一个约,只需挥挥衣袖,他不用带走任何一片 云彩,他是要去与她相逢。相逢是不是我的幸福?
我也挥挥衣袖,拂去风儿吹到长裙上的几片落叶。它们是那么轻,正在地面 不远的上空打转,最后还是长眠于静止状,是一种冰冷的枯死的形体,让我怀恨 还绿着的树,落叶是逃兵么?还是自觉又勇敢地接受了命运,回归于静止。与落 叶一样,一切都将回归静止,静止又是不是我的幸福?
夜已很深了,我一步一步迈向自己的小屋,我在想阮玲玉在最后的夜晚是以 怎样的美丽走向宁静,她在雪地里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来证实女性的高 尚,可是她又找到了怎样的幸福?
(五)
我可能真正是一个夜晚的游魂,白天有再多时间也是写不出几个字来,然而 只要夜一来,思绪就像无僵的马,"天使"活在黑夜,"天使"怕黑么?
渐渐沥沥的雨又开始下了,柳闲云有个略带回忆色彩的散文集就叫《夜雨迷 情》,他写的是丁香盛开的五月,我是一个醒在秋雨里的游魂,却又禁不住想起 了夜雨迷情的过程。
只是夜雨让人迷情么?还是一切纯属巧合?更或者所有悲伤的情景都需要雨的 迎合?
孤自飘泊这么多年,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寂寞地欣赏夜雨。欧阳江河在诗歌中 说他穿着一双鞋子从北京到上海,从巴黎到纽约。其实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背负 着一些浓浓的情感,一些不甘割舍也不能割舍的情节,或许是乡情、爱情、亲情 ......而这夜雨所迷的只会是爱情么?
"天使"可以做一个只爱情活着的女人么?这个愿望伟大而又渺小。
推开所有的情节,每个人都会发现原来经历的每个过往都显得微不足道,然 而只一场雨却让许多人情不自禁地就微小起来,是一种怎样的力量驱驶着雨,又 驱驶着主与宾?
我曾亲眼目睹一只瘦弱的老鼠把药丸当美食咽进腹中,经过一翻痛苦挣扎还 是于世长辞,有多少痴男怨女便和这只可悲的老鼠一样因为曾经的、正在发生的 错误情节而痛不欲生,我也曾这样欲说还休,欲罢不能过,可是我脚步沉重,总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让我恢复坚强。
天论如何,"天使"都是应该坚强的,只是坚强并不意味着什么都可以自己去 扛,并不表示不需要一个温柔又充满力量的肩膀。
"天使"在雨夜醒着,留下了许多芬芳的诗行,与以往一样,她又伸手打开了 窗。
丁香雨
2000年9月28日午夜作于故乡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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