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nexxen()
整理人: yvonneh(2000-11-20 00:21:0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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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我和美丽威龙的女儿共进晚餐。我必须关注对面这个女人，当然，她与
我的生活无关，但她的存在至少预示着纠缠于内心的某些愈语焉不详的片段可能
的缝合。她是如此柔弱，该如何为她命名呢？我试图放弃这种趣味。我愿意她填
补我现实生活中无数次虚构的同谋的角色。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我仿佛有意营
造某种真实场景的假象。
此时此刻，我愿意自己是一个勾引者。
我放弃了返回的念头，那个刻板寥落的城市，也许在那里度过的岁月将被证明其
实是自以为是的井中生涯。那么这个被称为陌的南方大城又会怎样牵蔓我游丝般
的委蛇故事呢？阳光下我嗅到新鲜的盐的气息，隔着遥不可及的海岸线一张鼓满
江风的帆从我悠远的意识深处隐现，裹挟莫名的禁忌的肃杀嘿然不语。阴晦的性
格让我总是疑神疑鬼。
我和美丽威龙的女儿继续着犹犹豫豫的幽会，她被继续沿用楚楚者兮的名字，也
同时继续着这个凄凉名字所有可能的黯淡恋情。我们现在拥有的唯一共同语言便
是在我狂热的追问下迫使她回忆她母亲与诡秘者伊于胡底的无稽旧事。和女人厮
混教我无意间改变了叙述的方式，我的语词充满柔情。对此我无可奈何。
我无意和楚楚者兮约定相依为命之类长久的契约。惯例如此。楚楚者兮将是一角
衣裾的怀念。我们走向依依池塘，现在那里是著名的模范监狱。
当夜色中潦倒的行吟者在漫长的监禁生涯后回到熟悉的街市，将凄苦的背影写入
被无厘头时代轻歌旖旎蔓舞淫靡的调笑声中。还有未完的游历接驳恍如隔世的夜
航初发么？
这个夜晚被哀婉打动了。我终于还是意犹未尽地踏上归程，缓缓移动的不真实的
背景被无节制的思绪漫无目的牵扯到另一种委蛇故事的游历中去了。
委蛇故事：惊弓
如何在旅途中眺望时间消逝。
如何祭奠徜徉于未完梦魇的亡灵。
叙述者写道：他注定成为陆离时代仓皇的逋客
即使他的筑居成全别人的贩卖，以不知所终了此一生。
远山在拂晓时分的印象不会拂去我忧心忡忡的苍茫顾盼。破败的衰草覆盖的泥路
不再象黑暗中艰难选择落足之处惊恐地捱移。当道路呈现的时候，同路人的黑衣
将便被风卷起，在山路的转弯处静候。
翻过这些大山就到都了，那座悬浮在记忆中心之所爱的城总带来温暖的感受，那
是远行者颠簸的梦的起点。丛生的紫荆花和她金色的城郭曾经长久盘踞了无数次
萧疏吟哦的主题，被冀望的遂愿之旅的终点。即使无法找回被岁月摧折的往事，
至少可以重新开始着色想象。
一次离别，无论蓄谋以久或者突如其来都会造成故事的断裂，如离异与再婚。我
没有面对过这种存在后遗症的体练。所有接续被割裂生活的企图都隐含着危险的
偏移，俗语有言：覆水难收。
野鸟开始一日中第一次飞行，他们抖擞羽毛的举动和趱行者揉眼欠伸的动作互相
契合。我是如此衰老了，它们的生趣加深了脚下长路让人仇怨的悲凉。这些日夜
兼程风餐露宿的恓惶时日都麻木了我因眺望而总是刺痛的眼睛。也许我已经是一
个瞎子，只是凭着对星辰和风声的熟知，在单调计步的百无聊奈之后听见阳光敲
在褴褛衣衫上一声叹息。也许我将再不能回到都，这么多年了，我无法仅凭着记
忆走进她没有标志的有意无意迷宫般幽邃的城门。万里彳亍节的烟火暗淡了，难
道还有人倚窗而望，在薄暮时分等待牵引羞惭的异乡人。
“你好，歧路行者。”语气温和的高大的黑衣人在枯槐下向我致意。一个平庸的
卑苟活者，一个卑微的无梦人。他的毫无力量的声音和伧俗乡愚的表情不会给我
留下什么好印象。当然也没有太坏的意思。寂寞的旅途一个安全的同伴聊胜于无
，至少，他并非形迹可疑，随时可能凶相毕露的威胁者。而我，只是一个怯弱的
行吟者。那么，到日落只前，我和他将产生友谊，一种荒芜以久的情感。
都是我们共同的目的地，不出意外我们将有漫长的同行岁月，我们的为此后结伴
而行的日子考虑些什么。我注意到他腰上隐约悬着一把短刀，象在黑色衣襟下潜
伏的邪恶的眼睛，迫使我惊惧某种惨淡的命运。刀，作为饰物也是不详之兆。我
知道我必须随时警惕信任的颠覆，假使擦身于陷阱边缘，我又能采取什么样的规
避策略。我愿意它只是一柄友善的刀，对付荆棘和篝火炙烤的野味的器具，和它
的主人一样无能无害。
“行役阿三，你的刀很别致，是不是有什么奇妙的故事，说来听听。”
“我没有故事，这把刀，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好了。”
我当然并没有对刀或者刀的主人的故事的兴趣。这个意外的万全的惊喜的确让我
释然，对行役阿三的妄度令我颇觉羞愧。我应该信任我的呆板的旅伴，和他分享
我的一切，虽然我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行吟者，除了灰尘和黑夜一样恍惚的语焉
不详的过往经历被篡改被雕琢被掩饰的残帙断简，我其实一无所有。在炊烟里劈
啪做声的湿柴的受苦呻吟中，我将我的一生诉说。和一个陌生人敞开隐秘内心因
封藏而腐烂的往事不异于面对审判者坦白罪行一样尴尬丢脸。他不是一个好的聆
听者，而我也不是一个好的倾诉者，我不由自主地用我无处不在的虚构和混淆一
切真实行迹的才能讲诉了有关夭夭者聿，一个带走我全部财富消失的女人的故事
。我的目光狡黠而克制，一如我不可告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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