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inder()
整理人: blinder(2000-11-06 22:06:4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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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体上来，小说分三种，关注自己世界的，关注外面世界的，还有在里外之间走
来走去的。
网络小说大部分都是在写自己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网络小说满目皆是第一人称
手法的原因，不绝于耳的“我”，“我”，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内心展示
给别人看。
这没什么奇怪的，写小说本来就是从发泄开始的。没有激情便没有了原动力，而
用第一人称无疑是最便捷最自然的写法——首先讲故事的人必须专注于自己的故
事，如果自己的故事都没有讲好，还指望别人来看么。
WATCHPAN在写《ECHO FOREVER》的时候显而易见倾注了大量的感情和精力，要不
也不会在结束后由衷地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写这种东西，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说，
象一次全神贯注达到高潮的做爱。当所有的情绪都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以后，往
往会遗留下一层空荡荡的类似悲伤的蝉蜕。这种感觉也比较象痛快地大哭一场之
后莫名的疲惫。我相信，如果一个有耐心同时有兴趣的读者，引起的共鸣也类似
。
不能说WATCHPAN是在为别人而写的，燕窝说得可能正确，“有时写点东西只是为
了想弄明白一些什么”。一个忘情的说者是不会时刻关心读者的反应的。值得注
意的是在一场忘我的、绝大时间靠意志和冲动写成的作品里，我们一般看不到花
哨的手法和隐秘精巧的象征，它的感染性纯粹来自排山倒海般的文字本身。在这
些文字后面，没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在使用这种手段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的毛病就
是感情的滥觞，这方面WAHTCHPAN做的还是很好的，那些沉思般有睿智成分的短语
几乎让他可以跳出来了，至少能做到适可而止地纵情罢。但是那些大段大段地引
用歌词仍然使得整个作品有些流畅的浮肿。
WATCHPAN似乎喜欢用简单的句子并单独成段。我个人认为这种句式的产生是由于
便于读者阅读或者朗诵。这么说罢，作者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首先是在心里把这
些句子念了出来，然后再打出来的——他甚至可能用了一种类似抒情诗的语调来
完成这部作品。那些自问自答的语句纯粹是为了直抒胸臆，它被使用的自然程度
使得我觉察不出它与技巧有关。同时，燕窝提到的那些富有思考涵义的语丝也是
作者熟练掌握文字的一个证明。是的，这部小说很大程度上靠这些语丝的亮色而
显得有光，“亮光很足”或者“盎然起来”这些话都说得很明确了。这不是我要
说的重点，大家可以参看相关的回帖。
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之内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在内心世界的文章都是用第一人称的，而且是否使用这种手法也与反
映内心程度的深刻与否无关。说实话，为了找这种例证我翻阅了本星期几乎所有
的帖子，就是为了避免拿下面一篇小说来做比较。可是我没有找到：网上的文章
总是这样良莠不齐，好的特别好，差的也几乎根本无法说什么。这很象一位著名
作家的话，他在被问及平常看什么文学作品时回答说只有莎士比亚和美国西部小
说。前者作为名著太完美而无法评价，后者作为肥皂小说太差劲而不值得一评。
好罢，让我们来看看燕窝的《湛清华锁店》。这是有关水木清华网站的一部小说
，这个背景燕窝并没有掩饰。我也知道她在那个全国最有名气的BBS上厮混过很长
时间。这些了解使得我很自然地以为这是关于水木清华的一些回忆的作品。
有意思的是这是篇第三人称小说。燕窝本来就对隐秘曲折的象征或者意象十分擅
长，即便是第一人称的小说也经常让我看得窒息而似懂非懂（也许她正要求这个
效果）——我讨厌这种看不真切却感觉强烈的玩意儿，所以只能去写写比较商业
化的情节小说，那些东西比较浅显，“档次”么也自然低了些，嘿嘿。
在抛弃了第一人称之后，燕窝的小说看上去更有距离感。但是她仍然在专注地说
着自己的故事，不同的是，她不是象WATCHPAN那样忘情地在内心这个屋子里走来
走去，仔细地摩挲其中一样心爱的家具，而是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目光在那把
搁在桌子上的锁上面游移。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自己本身也是看客之一。
但是她依然在回忆，津津有味地回忆着。无论故事本身多么诡异，她仍然是在和
那间屋子的墙壁一起呼吸，甚至连窗户都没有打开。燕窝的小说中总是有一种妄
图打碎的激情或者欲望，但到最后我似乎只能看到一些类似自己中学检讨书惯用
的“请老师和同学们看我的行动吧”一类的结尾。有段时间，我以为她下一篇肯
定要走出屋子了，结果她还是坐着，甚至连门边都懒得去摸。她没有打开门，只
是把一小段一小段的纪念品放进不同的匣子里，锁上，甚至把那把曾经藏在自己
喉咙里的锁和那张银色的名片也锁了起来。也许她以为这样就算是关上一道门了
，可我似乎觉得这间屋子有无数的门，而且在不断增加，你关上一扇，会有另一
扇等待你去关。
有些离题了，本来只是对文章进行讨论的，对作者的分析则没有什么意义。说回
来罢，我对燕窝这篇《湛清华锁店》还是蛮喜欢的，至少那些意象比较有轮廓可
以摸得出，虽然它到底是个甚我并不十分了然。但作为读者，能够读到一些精巧
充满智慧的思想总是很开心的。她对于感情和记忆的表达不是那么显然，但并不
缺少激情，同样她的文字在感染性上也丝毫不逊色，虽然味道不是那么纯净单一
的甜或者酸或者苦，但似乎更持久一些。
对于上述两篇文字的评论并不代表我认为在屋子里和在屋子外就有优劣之分。好
作品的定义我认为是十分模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价。事实上，你觉得好，
对于你来说就是好文章。至于别人，由他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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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习惯不用眼去看世界
但无法忍受不用心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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