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jdyan()
整理人: yerk(2000-11-06 13:32:4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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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时我们真的不知事情的真相
庐山,这是中国的一座名山。
她随着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丈”早已扬名于天下。
她虽然不在五岳之列,也不见于佛教或道教圣地,但她以特有的风光,特别 是那瀑布与云雾、深山并密林,吸引着世代好游、归隐的人们。
陶渊明是来过的,并且曾是多么深情地偎于她的身旁。
慧远、陆修静也是来过的。
“虎溪三笑”,隐有世代文化人的梦想,也说明了庐山的魅力。
还有,那美丽的鄱阳湖,就正在庐山之东。
清新、幽静的庐山旁有此一大湖,自是又有了别一番的气势。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庐山虽身处江南,山上却常有积雪。可谓集南北之精华 ,拥天下之美景。
你无法说它那一季更美丽,这也是庐山的特色。
现在时值秋未,庐山,当然也少不了败叶。
这样的季节,多少使人伤感。
以一个微带伤感之心,在这个莽莽大山中寻找隐者,更属不易。
但秋天的庐山也自有她的风韵。
柔草大师一行,此时已到了庐山脚下。
这里确实静得可怕,除了树叶的沙沙声,难觅其它。
柔草大师一行走得很急,但脸上,没有寻找人时所有的那份茫然无措,倒是 布满忧虑。
虽时隔二十年,柔草大师对这里还是挺熟悉。
但她肯定地觉得自己还不了解庐山。
这也是柔草大师他们忧虑的原因。
庐山确实深啊,谁也无法看透她。
陶渊明似乎曾探到了庐山的脉搏,只是他在“悠然见南山”的刹那,想的是 什么呢?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何止是苏东坡的叹息?
再说柔草大师他们此时已行到一草庐旁。
在这里,还可看到昔日花园的残迹。想象得出,这里以前,一定是一个非常 幽雅的地方。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当然也是雅者。
静、深、幽、雅。这岂非是归隐者的胜景?
大体相同的向往,各有异同的个体,你差我别的文化观,益使庐山增添神密 ,也就益难看透。
说到那座草庐,建时一定很牢固,只现在风吹雨打,业已漏水。
有些地方,已开始塌落。
他的主人去了哪里?
很快地,柔草大师又带着张洁如与张天龙走了。
他们又一直去了三个地方。
这三个地方,各建有一座草庐。分别位于第一座草庐的东南西方向。但也已 没有人住。
他们现在,正站在居西方向所建的草庐旁。
“师父,这些草庐,就是幻梅三剑客的住地?”张洁如打破了沉默。
“是的。我们现在面前的这座草庐,本来居住的为三剑客之中最小的张雪开 。居东方向那座草庐住的是大师兄张雪伦;居南方向的是张雪霸。至于山上居的 是他们的师父恨天长者。”
柔草大师幽幽说道。张天龙心里是几多愁闷几多不安,虽这样来父亲有可能 是三剑客之一,但此情此景,叫人怎欣喜得起来?
“恨天长者?幻梅三剑客的师父是恨天长者?那就怪不得了。”张天龙曾听 师父说过这个人。其实谷一也是知道这个人名的,不过就是柳朝南也不知道三剑 客的师父原来是恨天长者。
“是的,我曾见过他一面。那是在二十年前,我见他时,他起码已有一百岁 ,不过身体非常健壮。”说起往事,柔草大师甚是神往。
“听师父说,”张天龙道,“若论起武功来,当今武林第一者当数恨天长者 。但讲到他创有什么武学,却不知道。至今我也只听谷一老前辈说过‘幻梅剑术 ’”。
柔草大师缓缓说道:“这倒是真的。江湖中人除了‘幻梅剑术’外,对他的 所学确实知之甚少。人们之所以对他有那么高的评价,除了他的为人外,就是因 为恨天长者在十二岁时,曾击毙了恶魔混山甲,从而惊动了整个武林。更又在二 十年后,三十二岁时,一掌之间打败当时自认武功天下第一的‘天地雄者’石并 ,此后就不再有人敢称第一了。”
张天龙接口道:“几个月前,我听说有人来庐山,曾见到恨天长者老前辈的 墓,可能此事多半属实。”
草庐里不再住人,张天龙确实对很是担心。
柔草大师倒不曾听说过此事,不过照理说来,恨天长者已年过百岁,已安然 就寝并非什么意外之事。那三剑客也许就是因为在师父死后,不想睹物思人,这 才搬到别处去住。
张洁如道:“师父,不如我们进屋去看看,说不定还可找到三剑客他们留下 的什么标记。”
“也只好如此了”。柔草大师说道,带头走进了张雪开以前住过的草庐。
屋里,没有搬家的迹象,除了漏水弄污的地面并结有蛛网外,一切摆设很是 整洁。床上,还放有被子。
“师父,照这里看来,没有搬家的可能。这之间好象有古怪。”张洁如快嘴 快舌。
“这里一切,和两十年前一模一样,没什么改动。不过照这里的情形看来, 已很久没人住过了。这之间确有些可斟酌的东西。”
张洁如“咦”了一声,道:“这里有张婴儿床呢!他们已生有小孩子。”说 至最后,不由满面羞红,偷瞧了张天龙一眼,不再作声了。
他们虽幼年便相处,但此时已各自成人,不再昔日可比。虽同姓,也不过三 百年前曾是一家,论及男女之事,就着一边际,女孩子面皮薄,也是不免羞怩。
柔草大师自是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瞧张天龙时,却见他正对着那张婴儿床 发呆,显然刚才张洁如的所说并不进他的心里去。
其实那张婴儿床,柔草大师是一早便注意到的。还在二十年前,她就已听说 张雪开已结了婚,并已生有一子。不过照这样说来,张雪开他们一定是很早以前 ,也即在儿女未成后前便已离开。他们会为啥事要这么匆忙离开?只是她看是看 到,想是想到,只未说出来而已。
当下道:“是有了小孩子。而且到现在的话,已有你们这么大了。”
而张天龙,在刚才看到那张婴儿床时,就浮想联翩。在听及柔草大师说到“ 已有你们这么大”时,更是内心如巨浪翻涌,久久难平静。
也在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家。
在父亲还在世时,家里虽没有这里的许多古玩摆设,却是一样的整整齐齐。 那一切,是令人温馨的。
到现在,这里,还有自己张家堡的家,那一份美好与温馨,都已化作云烟随 风而去,只留下那份难以磨灭的记忆,时时刺痛多愁善感的心灵。
是的,张天龙是属于多愁善感一类的,多愁善感于他也许本就是一个错误。 因为这常使他迟疑,但看来这一切无法改变。
也不知他这种,是不是就是一种柔情?
“侠骨柔情”,这可是一种人性的纯正。
对于柔草大师的话,他有心探个明白,刚想问一句,张洁如已是替他问了。
也许女孩子对这一切有一种比男孩子更敏感的心。她们是好奇的。
只见张洁如问道,惊喜的:“和我们一样大?是男孩或是女孩?”
“对于是男孩或女孩,为师也不知晓。但我想来,那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柔草大师说话时,嘴角露出微微的笑。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不过从她的声音 中,张天龙与张洁如都可感受得到。
那孩子不仅可爱,还应是优秀的。张天龙与张洁如都想。剑客的后代,自遗 传有剑气。俗语不是说:将门出虎子?
好吧,是不是虎子,除要虎头,不要蛇尾外,有了剑气,还须琴心。而说到 现在一实实在在的事实,却是张天龙心里总有这样一个小鼓鼓:那孩子与我一样 大,那会不会是就我?
因为这一切属于内心,外人自是难以看出。不过这念头在他心中也常常是一 闪而过,不敢当真,这不,他一这样想,就骂自己瞎想。
唉!剑客不在这里,不管是不是,那个结一时自是难以解开,一切终还是一 个遗憾!
他们在屋里待了一会,没有再发现可供“消遣”的“婴儿床”,便转了出来 。
幻梅三剑客,到底去了哪里?
* * *
从草庐出来,三人又去了另外三座草庐。除了张雪霸住所有些零乱外,没发 现异常。
由于天色已晚,当晚三人便在恨天长者住过的草庐歇息。
恨天长者的草庐共有四间,他们三人分住了三间。
因被铺不够用,张天龙便去张雪开住所取了来。拍拍尘,姑且可以安歇。
庐山的夜,显得更静了。
月光,涂涂洒在草庐上,树枝上。
张天龙的心是不平静的。他的眼睛,盯着月亮一直到了三更。
只因途中劳累,渐渐地,朦胧之中进了梦乡。
微微的打噜声,终于溶入了这浓浓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早上醒来,张天龙觉得头有些痛,多是由于劳累加着凉的缘故。
但这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练武之人,对于这些小症状,只把它当做强身 健体剂。出一下汗,多半便好了。
张洁如早已起来。昨天捉的野鸡还有两只,她便起火烤起来。这当儿香气四 溢,那酷似酥的感觉,使晨起的人们无法抵抗。
在这座草庐里,由于久没人住,虽有一些吃的东西,已是不能用。
至于锅碗筷之类,倒是有的。有这便足够。
张洁如又用几块鸡肉煮了一些汤,因盐已不能用,只有将就着喝些。
配着带上山来的干粮,张天龙吃得很饱。
张洁如不停地给他撕鸡肉,他能吃不饱?
休息了一会,三人便欲下山。
辰时左右,柔草大师他们走出草庐。
但这时有人不想放他们走了。
——人神。
此时草庐四周,也早围满了漠北武士。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连柔草大师也是一点不察。
还没等柔草大师反应过来,就见一石碑旋转着飞舞过来。
但这不是击向柔草大师他们的。石碑在距他们一尺远的地方落在地上。
这是一个墓碑,上面刻有“师父恨天长者之墓”字样。
墓碑下端有些湿,显然是刚被挖掘出来的。
恨天长者真的与世长辞?以他年岁而论,没啥奇怪。可恨的是竟有人不给死 者以安眠。
柔草大师他们是满腔怒火。
这时又有一物事被凭空抛来。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落在地上的,已是一个死人。
“柔迪。”这是柔草大师的声音。
“迪妹。”这是张洁如的声音。
不错,死者正是柔草大师的徒弟、张洁如的师妹孙柔迪。
“柔草,我已帮你把那上静观一把火烧了。你以后,就不用再回去了。再说 ,那破屋里有什么好?只在你乖乖地带我去找那三个什么剑客——嘿嘿,至于恨 天长者那老鬼,他既已畏罪而死,就不用谈他了。我不但可以带去你漠北,还会 让你做我的八十七房小妾。那自是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岂不是好?那可真算是你 人生的一个圆满的结局。怎么样,我的甜心?”是人神的声音。他那么大声叫嚷 ,倒没有使他嘶哑,直震得张天龙与张洁如的双耳嗡嗡作响。
“你就是漠北人妖?模样与说话都是妖里妖气的,难怪尊号如斯。失敬!失 敬!二十年前你夹着尾巴回漠北的时候,倒比现在好看得多,好惜!可惜!”柔 草大师不知从那儿学来这番言辞,却也说得确切自然。
“不,你说错了。我的名字是人神,不是人妖,你最好现在记清楚。要不, 我那八十六房不会放过你的。这可算是一个至命的错误。我可以原谅你的过错, 不过并非每个人都和我这样大度。我那八十六房虽然都不会武功,可杀人常无声 无色。还有,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成熟,你也最好先学会欣赏。记住,这可是我的 忠告。我的新甜心!”人神傲气十足。
柔草大师自知今日之事凶多吉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紧要的, 是能使张天龙与张洁如安全脱险。因此她暗暗地、不容置疑地对张洁如与张天龙 说:“不要理我!有机会,就逃!这可是我最后一个要求,必须紧记!”
说完,未等张天龙与张洁如回答,柔草大师大喝一声:“人妖,鬼话少说, 你就先胜了我这双掌头再说吧!咱们至死方休。”话音未落,人已是欺身而上。
听柔草大师这么一说,张天龙与张洁如这才知道情况确实危急。料来几十年 前魔教之人一定已给中原人士吃尽了苦头。现今,三个人已被困于重围之中,可 说火烧眉毛,再迟疑不得。而三个人若于一处突围,必不 可能。照今形势,由柔 草大师一人阻止人神后,他们二个要突围,并非不可能。
但他们又怎会撇下柔草大师独自逃生?
死于漠北武士之手,虽是一种耻辱,却也是一种壮烈!
他们绝不能于漠北武士面前退怯!
柔草大师素来平和,此次一出手便无留情,使得张洁如叹之不及。
面对凶残的敌人,谁愿意手下留情!
张天龙与张洁如,也很快加入了战阵。他们这才发觉,漠北武士个个武功不 弱,竟是一对一才战成了平手。若论逃,又谈何容易?
柔草大师与人神此时俱已平生绝学。柔草大师渐渐又趋向于柔,神却是越凶 ,招招至刚,虎虎生风。
但听“下”的一声,柔草大师的面纱,已被人神抓落,露出了姣好的面容。
“听人说柔草美貌如仙,今日一看,竟还赛三十少妇。若你肯说出幻梅三剑 客的所在,看在你未婚的面上,我还是可以让你坐正的。”
人神口里不干不净,柔草大师已是气极,拨剑出鞘,招招杀手。
“你不是我的对手,就始终不是!你这样不识怜惜自己,我以后外出让你在 家,怎生让人放心?”
人神竟是不用兵器,以空手对付柔草大师的长剑。
利剑对肉掌,是柔草大师占了兵器上的优势。一时之间,双方又战成了平手 。
另外的对敌中,张天龙对的是神龙使者。一心剑对勾魂刀,两个人攻势都甚 凌厉,险险杀着。
张洁如对的是神凤使者,女对女,剑对剑。只不过张洁如的剑术比之神凤使 者的是柔了一点。这可算是得了柔草大师的真传。
人神这次来中原,带有使者四名。是为神龙使者、神凤使者、神虎使者与神 豹使者。武士一共是四十三人。除了这里的二十二人外,其余的分散在各地。
这些使者与武士都是由人神一手操练的,个个武功不弱,只不过使者天资相 对聪慧,更得人神真传,也更出色罢了。
另有一个情况正如柔草大师所说,个个人都口含毒药,败则成仁,这倒是比 中原正派人士更为“视死如归”一些。
一个人若不怕死,他确是可以干出些骇人听闻之事。
“壮士一去焉不回头!”显示了一种悲壮,一种无畏,一种希望,一种力量 。
但是这些漠北武士,在中原人士看来,却根本算不上壮士。说得明白一点, 他们只不过是人神的工具。
——杀人的?陪葬的?
但一个人不论多么不怕死,却好象总有一些人比他更不怕死,也更坚决!
这就是那些愤怒的受害者。因为愤怒而决斗的那种狂热,是早已忘掉了生命 的存在,而只有一个念头:杀!
是的,死,他们早已忘记。杀死对手,这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他们只会为未能制敌而饮恨!
也许柔草大师他们就属于这一类。
此刻敌人未败,他们也还未死,不过败象已露。
也许读者对作者不停地写柔草大师他们输、输、输感到泄气,怪作者没有来 个对人神之类巧妙的打击。在此,作者只有请亲爱的读者原谅,因为他之所以这 样写,也是一个毫无方法之方法。这毕竟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另有一个事实你们也许已看到,那就是在柔草大师他们一对一与对方决战时 ,神虎使者、神豹使者及那二十二个武士都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既不喝采, 也不加入。
是对已方必胜的信心?
照此,你们说,这赢的一方会是谁呢?就算现在柔草大师他们略占上风,若 那些武士加入了,情况会怎样,还不明了?
现在就又说到实战上吧!柔草大师虽说有兵器上的便利,一开始时也是战成 了平手,只愈战下来,愈觉力不从心。而她也看得出,人神于自己,竟还未出全 力呢!知他心存不良,颇是心燥。又见张天龙与张洁如全无突围之意,知是不忍 舍已而去,如此无心突围,又怎突得了?为此益了愁起来。又在此情况下,若再 出口命令,自更难以逃脱,但不叫,又能怎么样呢?她看得出,张天龙和张洁如 与对方也只是战成个平手,如此僵持下去,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刚这么想,心已离神,被人神趁着空隙,一掌拍飞。
“师父!”
“前辈!”
张天龙与张洁如于力战中,都瞥见了柔草大师被人神拍飞。但也随着这两声 惊叫后,又是两声“嘭”,两个人俱被对方拍飞,齐落在柔草大师周围。
而柔草大师落下时,觉得很舒服,完成没有摔着。原来并没落到地上,而是 落在了一个人的怀抱里。也不知是谁,当下又气又急,挥掌向后击去。
只听那人急忙道:“柔草妹,是我,白石啊!”
却不是白石老人是谁?他已不知几时与乌石老人无声无息来到这里,倒也刚 好接着了柔草大师。
众武士对这突然的变化,于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人,都不显出奇异的神色。也 许种事,本就不值得他们去眨眼。
因为他们这次来中原,本就是为了找人,杀人——找不服者,杀不服人。
既自动送上门来,就免得再去找,减了奔波,岂非算好事一桩?
张洁如见了,大叫道:“死老头,快放下我师父!”
柔草大师急忙之中,也是停了手,没有打出去,当即喝道:“还不放下我? ”
白石老人甚是不舍,道:“多抱抱不行吗?难道你心中就真的没有我?”
“几十年来,我都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我的好哥哥,我从不否认过。” 柔草大师此时还说话流利,伤,倒是不重。
白石老人竟是象个孩子似的撒起娇来,“我不要做你的什么好哥哥,我不要 !我不要嘛!”
这时,旁边的乌石老人接过话,道:“哥哥,你就算了吧?不要再自作多情 了,西门坚就是死了,你也还比不上他。”
“你给我住口。”
“难道我说错了吗?”乌石老人就是不住口,“我早就劝你好歹去找个女人 ,但你就是不听。你还未尝够相思的滋味?”
“乌石,我就是终身不娶,也不会和你那样,去街上随便就牵了个回来,还 自以为拾了个元宝。现在呢,连喝酒的钱也没有。”
“谁说我没钱喝酒?”乌石老人急忙申辩,那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那个 婆娘能管得着我?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我才不喝你的酒呢?别自以为 我没几个钱买酒。”
“那好啊,咱们以后各管各的。”
“这不好吧,我已喝惯了哥哥的,一日不喝了,怎对得起你?”乌石老人颇 为难的样子。
这话说得张天龙与张洁如微微一笑,全然忘了身处险地。
柔草大师却是不自在了,又叫道:“你先放下我再说。”
这哥儿俩,长得甚是相象,只不过平时总是辩牙。这样一对白胡子活宝,连 服饰都是一样的。辩起牙来,那场面自是壮观。此时这作哥的倒愿就这样辩下去 ,直至一生一世也是情愿。怀中正抱着梦寝以求的人儿,心中只觉无穷的受用, 被人说几句又有什么相干?这时倒要鼓励乌石老人辩下去。要不,那才对不起几 十年的兄弟之情。但听柔草大师的语气,看来不放是不行了。若真耍柔草妹生气 了,以后再不理自己,那岂不得不偿失?几十年的功夫,咋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不过,白石狡黠地想:我终于是抱过我的柔草妹了。那气息,还真香呢!
“很好!很好!”人神在看到白石老人轻放下柔草大师后说了,“若是我, 在等了一个人几十年后,人家连瞧都不瞧自己一眼,是我时早就去跳崖了。”
“我才不和你那么傻呢?若跳了崖,以后可就见不到我的柔草妹了。再说柔 草妹又真不是不瞧我一眼。”
“当然,话说回来,”人神悠悠道,“一个人若追了一个人几十年而不见人 家回心转意,那他一定不是个好东西。不是好东西的东西,一般是不会去跳崖的 。”
“你是谁?”白石老人一时回过意来,这才注细瞧了瞧人神,道,“对了, 刚才的事,我还未同你算帐呢,这时倒自找上门来了。你就是那所谓的漠北人什 么……人渣是吧?人渣说的话本就不是话,而且我更讨厌看到人渣活在这个世上 。”
白石老人在心上人面前受窘,内心已是阴郁。又听到人神说他不是好东西, 满腔怒火全泻了出来。加之就是这个人拍飞了柔草大师,当下也不多说,跨步上 前就对人神动粗。
柔草大师直看得暗暗摇头。白石老人的武功虽比前进步甚多,于自己也是强 了些,但终也不是人神的对手。不过时势如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只白石 老人素来精灵,但愿他能想出个点子破敌才好。
至于乌石老人,在这关节上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是再也不与哥哥斗气了。当 下就欲下前相助哥哥,被神凤使者于半途拦住,双方斗作了一团。这一仗,是乌 石老人占了优势。
而其它漠北武士使者,对于柔草大师、张洁如与张天龙又是一副无理无采的 样子,没有人出手相斗。这事也弄得柔草大师有点不明白。想来漠北武士素性毒 辣,从不轻易缓手,这一古怪事,出于啥心理?是不屑或是赖得理?
此时张洁如已是来到柔草大师身边,见师父没大碍,当下放下心来。
柔草大师知是刚才人神未出全力,是以自己受伤不重。不敢大意,当下暗暗 运息调养。
张天龙与张洁如虽也都中了一掌,也都无大碍。可能是因为对方临敌经验不 足,出掌时未及施全力,留有余地之故。
三人虽在调息,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声场中争斗。乌石老人对神虎使者 一役无啥,他们的心,只放在了白石老人对人神一仗。
但见两人拳来脚往,力道凶猛,飞沙走石。
忽然间,白石老人脚步下一滑,随着身向后急倒。
在众人惊呼中,人神一时大喜,目露凶光,嘴边阴笑,一双掌,已然向白石 老人劈下。
眼看着掌已劈到,张天龙与张洁如再次齐声惊呼。柔草大师脸上一沉,身已 跃起。
那边神豹使者见柔草大师出手,跟着也掠出,阻止了柔草大师的去路。
乌石老人瞥见哥哥险情,大喝一声,身向后跃,要跳过去救白石老人。
张天龙与张洁如随即出手。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之间。但这一切再快,又怎有人神的掌快?
众人只不过是做一努力而已。
他们都不想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同伴死去。
白石老人终于没有死,因他根本就没受掌。人神的掌没有劈下,是不敢。
白石老人的手中,不知几时已多了一双匕首,在人神的双掌劈下来时,正对 着人神的双掌。人神当然不敢劈下啦。一迟疑,还中了白石老人一脚。这还饶他 躲闪及时,要不受伤的可不是腿,而是下阴了。
白石老人是“哈哈”大笑,人神是“哇哇”大叫。
众人一见白石老人没事,都是放下了心。心中,还直为这一妙着喝采。心情 ,因之明朗了许多。一种胜利的快感,使人全身充满了力量。
众人一时之间,都是加快了攻势,只盼快点得手,早些摆脱梦噩。当然,快 是快了点,可一点不含糊。在这你死我活的关头,谁敢大意?
人心,也真的很奇怪,就因为了一些嘲弄得来的快感,便收到了意想不到的 效果。
就因为了刚才白石老人对人神这么一闹,使人觉得不可战胜的神话是可以改 变的。
某种巧合(也许是一个小计谋),就能致敌于死地。
而人神自出师以来,虽交手不多,一贯干净利索,从未有过婆妈;又因自视 甚高,怎堪忍受这嬉弄?
是以一时之间,出手比往更重,招招都是击向白石老人人身要害,稍疏忽, 非死则重伤,情势危急之极。
正在这时,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神虎使者被乌石老人当胸一拳,打飞 一丈远,眼见不治。
周围的武士一时之间冲过来四个,从四面把乌石老人团团围住。
这惨叫声人神当然也听到了。虽然一贯对手下之死活不甚理,但见是已方受 挫,一时火气更升一丈,已出全力。
白石老人本就险象环生,此时更似已到鬼门关。
柔草大师深知白石老人境况,因此出手绝不留情。只盼毙了神豹使者,好去 助白石老人一臂之力。
周围武士却好似看透了柔草大师的心思,又因神虎使者之死使他们多少有了 教训。顿时,有两个武士冲进来相助神豹使者,这才使他拾回条似的舒了一口气 。
乌石老人与柔草大师对这些武士本就不屑一顾的,交手之后才知也不是省盐 的角色。一时想到周围这二十多个武士若个个如此,今日之事可算再没善了之望 。特别是柔草大师,想到张天龙与张洁如,若再有武士加入相助对方,岂不是死 路一条?
柔草大师思绪一过,一瞥张天龙与张洁如,见现时倒还未有武士加入,这才 稍微放了一下心。
看来漠北武士若见已方还与对方战成平手,一般是不会加入相助的。但若一 有败象,就会不顾武林道义,一齐上而欲歼之。
这都因人神平时嚣张异常,自吹自擂,说每个武士到中原后都会是一流好手 ,凭武功总会得胜的。这倒帮了柔草大师他们一个大忙。要不他们若一早全上, 这当儿是啥情形可就难说得很。
这时张天龙对的仍是神龙使者,张洁如对的是神凤使者。
张洁如对于神凤使者,因为剑法的轻柔,加上缺少空灵,很多时候都是处是 招架之中。又因刚才中了一掌,身不如前,勉强才战成个平手。
至于张天龙也已是使出“镇山之宝”,剑法声东击西,似假非假,比之张洁 如多了点灵性,也算是抓住了天山剑法的精髓。
只见张天龙虚晃一剑,无甚力道。神龙使者对这已是看作家常便饭,也只是 轻轻一阻,料不及对方这次却当真,原本看似无力的一剑,忽然加上了力道,更 要命的是,也同时加上了速度。把个神龙使者吓退了三步。肩膀,这剑尖划了一 道口子,鲜血泉涌。
此时,只听白石老人忽地叫了一声“哎哟”,双手拢紧胸口,做痛苦状,眼 睛直勾勾地看着人神即将劈下来的掌,不做抵挡。人神一怔,不知他又要捣什么 鬼,自已可还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啊!他老头儿拢紧胸口为哪般?
为什么会这样?老头儿不过想缓一口气而已,无它。就在人神一怔之际,白 石老人又是一脚踢向人神下阴。
人神恼极,心想再不能拖拉了。若到那精疲力竭之际,幻梅三剑客出现,岂 不倒大楣?也真怪自己好疑,哼,这老鬼,再不能让他走上十招。
他对于《漠北真经》的修练,比之上二代教主漠北魔王、圣僧更深一屋,就 与漠北异人,自我感觉也已差不多。
他随即施展出《漠北真经》中的第二式“渺暗窥真”掌法。同时心想,得把 柔草大师等人一并歼灭了才爽。是以一阵叽哩咕噜,那围观着的十六个武士顿时 又有八个加入了战阵。那留下的八个,就分守于八个方位,以防对方逃跑。训练 之有素,是不能小瞰的。
因为神虎使者已死,乌老人实力又相对强,加上的八个人,倒有三个又去围 上了乌石老人。柔草大师呢,对方只加上一个。其余四个,分成两组对付张天龙 与张洁如。
如此一来,情形大变。
张天龙与张洁如在这种阵形下,只有招架之功,而再没还手之力。只是他们 此时早怀必死之心,尽力而拼,若是有一丝退避之心,稍迟缓一下,不早被乱刀 砍死才怪。
在这场混战中,又有两名武士分别毙于乌石老人与柔草大师手下。
白石老人虽一向嬉笑人生,多有鬼点子,此时此刻,在这强大的攻势面前, 再难以潇洒起来。
人神现在已攻到第九招,眼看十招就到,他从不想自己欺骗自己,虽然他没 出口,但天知地知,况那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人神掌法一转,变为《漠北真经》第六式“去伪存真”,一进掌风向白石老 人腹部横扫过来。白石老人吃不住,向后跌去,倒在地上地动不动了。
乌石老人刚腾空而起,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哥哥及站在一旁全身戒备的 人神,这使他大为奇怪,但担心是更多一些。他有意冲出包围,怎奈对手已觉察 ,六个人一时围得更紧了。
及至柔草大师发觉,已是好一会了。人神却还是站在那里不知进退。照理, 若他已得手,不会傻站在那里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倒没有听到惨叫声, 莫非又是白石老人在搞鬼?
正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张洁如被神凤使者一掌击飞。这一掌比前自 是重多了,整个人直向人神脚前跌去。
柔草大师见状,一招“鱼目混珠”,吓退围攻之众,飞身跃起欲去救张洁如 。
神豹使者趁着柔草大师一时疏忽,挺剑向柔草大师背肋刺来。张天龙此进正 好退到这里,见状一声大喝,出剑拦住了神豹使者那一剑。但也在此进,张天龙 的前胸被一武士的刀划及,刀痕不浅。随后神龙使者拳到,又把张天龙拍飞,倒 在了白石老人身旁。
柔草大师反应虽快,也是不及。其实刚才神豹使者那一剑,她是一早已经发 觉的,没有想到张天龙比她更前一步反击罢了。更没想到的是,他其时也正面临 危险。而他呢?却只想到先来救自己。
乌石老人此刻也已抽身而退,来至白石老人身旁。也在此刻,人神举起张洁 如,就欲向白石老人掷去:看你还假死不?还未等他放手,白石老人已斜身一跌 而起。
乌石老人是哭笑不得。
他太了解这个哥哥了,同过也太在意。也在这一刻,是在意蒙蔽了他的了解 。
确实,在意,常常使人忘记了已有的了解。象现在,使人生出不必要的慌忙 来。
其实刚才人神的掌,根本没有打到白石老人身上。他只不过见情势危急,顺 着人神的掌风向后跌去而已。不过已就是这一个跌,把个人神的第十招“跌”得 没了灵魂。
至于人神,本不想再迟疑的。但当他再一次遇到这情况,又是想到了匕首之 惊,一时之间也不敢翼然上前攻击;又因为刚才白石老人趁其不备攻其下阴,是 以又不得不备,鬼知道他又有什么花招?这才有了白石老人的悠然“南柯”,而 人神在旁进不是、退不是,瞎猜疑之状。
人神当然知道这是白石老人在嬉弄自己,只是无可奈何。及至张洁如跌于身 旁,就一把抓起,要向白石老人掷下。在看到白石老人又早跌起后,不由怒火中 烧,手指劲力加强,似要把张洁如捏粹。张洁如此时虽在昏迷中,也免不了一阵 抽搐。因为这,在她苏醒后,单这个伤就够她受的。
此时那些武士已从四周围过来,刀剑,齐齐对准柔草大师、张天龙、白石老 人与乌石老人。
忽然之间,人神把张洁如高高抛起,一掌就向张洁如头部劈去。
柔草大师大叫:“慢着!”
众人都是为人神这卑劣行为青筋暴动。
人神接住跌下来的张洁如,不无恶狠狠地说:“怎么,你想替她死?可你知 道我是舍不得杀的。”
柔草大师道:“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跟你走。”
“怎么说你是答应罗!”人神狞笑道。
“只要你放他们走!”柔草大师说得很坚决。她现在但愿能用自己的一命换 回徒弟的以及众人的安全。只要众人一离去,她即自杀以谢天下。
“前辈!”张天龙的声音很低。但这话的滋味是绝不好受的。他不想张洁如 有损伤,也不愿柔草大师遭受凌辱,他倒愿死的是他。
“柔草。”这是白石老人的声音。他怎甘心伊人如此而去?以后,可是相见 无日。
柔草大师回头,缓缓地望了张天龙与白石兄弟一眼,说道:“多多保重!” 就欲起步。
白石老人猛扑过来,抱住柔草大师的脚,说:“你绝不能去!你死了,我是 不会独活的。让我去吧,只要你活着。”
“你们都要死。”人神冷漠地看了一眼张洁如,道:“我就现在不杀你们, 也只不过让你们多活一时半刻,相互间就免了告别吧!光阴可贵哪!”
“不过请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杀你们的柔草的。我还要她跟我回漠北呢。柔 草,你也别犯傻了。我们虽然不怕他们,但他们一日活着,终是我们子孙的隐患 ,我们可不得不为后代着想一下。你也就免了伤心泪,多注目于未来吧!这才是 我的乖乖。”人神哈哈笑着,举起手,又欲向张洁如劈下。
“人神,你这样做,不怕羞嘛?”声音,从人神的背后传来。人神猛转身, 见到自己背后不知何时已站有一个年青人。张天龙举目一看,觉得颇面熟。一想 ,似要张家堡时见过。对了,他不就是那个张梅中?但仔细一看之下,却又不大 似。张梅中比他黑了许多。同时也没有这个年青人这么高。
“你是什么东西,配这样叫我?”
“我这样叫你,已经够尊重你的了。起码我还没叫你畜生。”那个年青人颇 不以为然。
“畜生?我是畜生!哈哈哈!”
“一个武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拼杀,只识去杀一个已然昏迷的少女,我也 真想不出这是什么行为。”
“什么行为?这叫杀人啊,白痴!”
“唉,这也难怪。你本已属失常之人,是无以用什么常规去衡量你的。这样 吧,只要你胜了我,随你怎样处置他们都行。而且,我还可以和你去漠北。”
“去漠北?我从来不喜欢带一个垃圾回去。”
“这我们的观点总算一样。我也不喜欢垃圾。特别是从漠北来的垃圾,我只 希望这些东西从大地上消失才好。到那时,漠北大地干干净净,我们这里也干干 净净。”
“只怕你再没机会执扫把!”
“那总得在你消失于远方之后。”
“就凭你?”
“当然!”年青人高傲地回答。
“那你是要我倒着同你打呢,还是闭着眼睛?”
“那大可不必!我倒愿意看着你滚着,可以的话,夹着尾巴最好。”
人神直被气得哇哇大叫。这小娃娃,也太自不量力了,这不明摆着找死?
他一脚就把张洁如踢开,欺身而上,就使出了《漠北真经》中的第八式“来 日不多”。这招名,是因为了这招式的厉害而起的。人神一怒之下,一出招就欲 取年青人的性命。
柔草大师等人都是暗暗为这年青人担心。他们当然已看出这招的历害之处。 凭他们,自忖抵挡不了。至于这年青人……欲拼死去相助,无奈被众武士围得铁 桶似,一时怎生冲得出去?就是想去救张洁如也不行,神凤使者正把剑指着她。
但这一招败的不是那年青人,而是人神。
他使出那一招后,便直向后倒退三步。年青人却是稳如泰山,这当然是人神 输了。
他根本就看不出这年青人使的是什么招式,这使他暗暗心惊。
他次来中原之前,对于中原各门各派武功都有所参略研究。就于幻梅剑术, 自忖也已找到破解之法。但就没见过年青人这怪异功夫,且现在连人家是如何出 招也不曾看清楚,讲到破解,谈何容易?
只他绝不肯相信自己会输给这年青人。
自己刚才与白石老人相斗,并没有输,不过是被嬉弄了一下。论真实武功, 白石老人与自己那可差得远了,自己是必胜无疑的。
而且根本就没什么可疑的。真斗下去,白石老人此时已不在世上。而且他根 本未使出最高武功。
他们同为中原人氏,白石老人这么老都不行,这年青人偏行了吗?这不可能 !
这年青人,怕是侥幸的吧!
也可能是自己火气太盛,被这年青人钻了空子,看我这回还不收拾你。
想是这么想,出招却不了怠慢,《漠北真经》第九式“遮云破日”凌厉而出 。
这一招前部分是先迷惑敌人,使对手不知所以,而后再施杀手。比之第八式 自是更胜一筹。
柔草大师等人本是紧锁双颊的。至见这年青人这么容易就破了人神第一招, 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自忖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超旧人,中原武林,从来都 是异人辈出的,这可算是武林之幸。
但还未等人神施完这招,年青人就已出手制敌。趁的,正是这一式唯一的漏 点。
人神根本想不到年青人会发觉到这一点。
他不敢相信会有人在“遮云”中还保持得那么清醒,还想到进攻。这在他的 思维中,是早超出中原人氏智商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中原人氏先炼出什么 增智仙丹,致使智力加强了么?可要炼出什么增智仙丹,自己都还不会,以他们 又怎有这能力?天,这莫非是天意?
本来,遮云之下是要跟着破日的,但因人神还未真正悟透,凭着不知是高是 低的智商又眼空中原,未等练熟至使整个招式可以一泻而出,就匆忙进入中原。 而那漏点,又并不因怕他的高智商而自行消失,原有的漏点,至现在还是漏点。 这可是怪不得我的,漏点安慰自己。
漏点既不帮忙,又不因他的长途跋涉而心软(他本就不值得可怜,这罪,可 是他自找的嘛?漏点委屈道),一再顽固,因此他也就只有败。
他自视过高,又过于低视了别人。
《漠北真经》共有十式,但他第九式既未通,第十式也只懂一二,料来也不 能致敌,便使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本来他以为,前两任教主都只不过练至第八式,却就差点打遍中原无敌手。 而他已练至第九式,就第十式也已有所接触,难道会反而不能?他无论如何是等 不及了。况二十年时间已过,是该出山了。但从事实上看来,他与前二任一样都 是失算了。
他突然又异想天开,我虽未练好第十式,但又有谁能料就不能胜呢?事不过 三,我还未够三嘛!这小子,我就不信他真有能耐!
但他终于知错了。这一次,他败得更惨。
柔草大师等人俱是对年青人之武功赞赏不已。张天龙更是羡慕异常,想:自 己,该到几时才能有这样的修为啊?
更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是,照今看来,于今天,就于今天歼灭魔教,又有什么 不可能呢!这可真算武林之福!
他们的眼光齐射向年青人。
但年青人仿佛没有看到众人企盼的眼光,对人神道:“我现在不想杀人,希 望你们能给我滚得远远的——夹着尾巴,知道吗?”
柔草大师等人一听这话都是大惑不解。只柔草大师转眼一想,知是年青人欲 给人神一个改过机会,也便不再疑虑,反赞叹他的善心。
乌石老人却是忍不住了,挺身而出,对年青人道:“少侠,如此良机,若不 歼灭魔教之徒,他们日后定再为害中原,还望少侠三思。”
“要杀,当然可以。杀得了,前辈你尽管开杀戒好了。”年青人说完,一转 身走了。
人神本以为今天必死无疑,未料到这年青人说走就走了。他是怕那年青人, 却不怕乌石老人。
乌石老人一肚子气无处了泄,当下跨步直取人神。人神此时倒乐得奉陪。他 刚才虽也中了年青人一掌,只因年青人未存杀他之心,伤势并不重。
一时之间,情形又是大变,这是众人始料不及的。
此时比之刚才情形,是更遭了些。
张天龙与张洁如都是不能再战。当下是神龙使者对白石老人,外加六名武士 ;神豹使者对柔草大师,也是外加六名武士。神凤使者则挺剑看守着张天龙与张 洁如,情势端的危急万分。
在打闹声中,张洁如慢慢醒了过来。
神凤使者虽然就在张洁如身旁,因张洁如带着面纱,她倒没有发觉张洁如醒 来。
张洁如斜眼一瞥张天龙,只见他此时正盘腿坐在距已五尺开外处,面向着自 己这边,正在运息。他的伤口被柔草大师用上静散缚住,此时已不再流血。
正在这时,不知什么原因,神凤使者忽然出剑向张洁如头部挑来。
张洁如一时不备,躲闪不及,面纱被挑了下来。
原来她只不过是为了看清张洁如。
也正在这一瞬间,张天龙运剑直取神凤使者。
神凤使者既是无意取张洁如性命,回护也是甚快。此时见张天龙长剑刺到, 一阻、一划,未料此时张天龙体力甚弱,没啥力道。在神凤使者一阻之下已是不 支,神凤使者那一划又是在他肩头划了一道口子。同时人也重重地摔于地上。
他初时见神凤使者对张洁如用剑,以为是要取张洁如性命,一时之间只有一 个念头,那就是去救张洁如,又怎顾得了自己的伤势?他本来就弱,一用力,便 至支撑不住。
张洁如此时还能顾及什么面容了呢?翻身爬起,奔到张天龙身边,扶住张天 龙直叫:“天龙哥,你醒醒啊!可别吓我!”说着,泪水直涔涔而下。
那些剑伤倒没大碍。只张天龙先前受了内伤,此时又经一摔,气息甚微,依 稀认得是张洁如,声音甚微的说道:“你……你是洁如?你……你怎么样?”
“我很好的,天龙哥!”张洁如身边,也带有上静散,此时也便取出来为张 天龙包执伤口。
神凤使者在划伤张天龙之后,倒也没乘机追杀之意,只静静地站于一旁,心 中却是不解。
她想不到张洁如竟是个如此漂亮的姑娘,更想不到的是:她为啥要带着面纱 ?
眩耀自己的美貌,是女人的一个尝心乐事,难道她例外?
又或者,是她的男人要她这么做的?可眼前她叫他哥哥。
神凤使者忽然想到,于男女间,特别是年青男女,哥哥这个词是有多重意思 的。也许眼前这两位就得从“多重”中去发掘本来面目。
但是仔细一看却又不象。张洁如虽在全力救护张天龙,却哪有夫妻样?
可话说回来,是夫妇时在别人面前就该搂搂抱抱,非做亲密状不可吗?相敬 如宾者,敬字为主也。
想至此,神凤使者赶忙打住。自己还未做成人神的第八十八房小妾呢,就与 他搂搂抱抱,那才值得被人问:你这算个什么嘛?
算个什么呢?张天龙与张洁如赖得回答他。众武士有意回答,却是无胆;有 眼睛——那些站于外围的武士却全用来望向张洁如,竟都看得呆了。
这又算个什么吗?
张洁如却是全然没有理会到这一切。又何必理呢?
现在说到乌石老人对人神一战。乌石老人打得一败涂地。连胡子都变成了红 色的。
相比较起来,乌石老人比白石老人少了一份机智不说,白石老人初斗人神时 ,虽也满怀怒火,但渐渐地,在实战中消退了,改变为自己一贯的风格。乌石老 人怒火却是越烧越旺,在处处受挫以后,怒气更盛了,竟和人神硬拼起来,自是 免不了在强手面前吃败绩。还幸人神看着他狼狈模样一时感到舒服,没有施出杀 手,他这才还有命伤痛到现在。说起来,这还幸亏了那位年青人,在打得人神昏 头转向后,这当儿有人给他当猴耍,多少找回了教主的感觉,有心细细体验,要 使乌石老人毛孔也流血,却也使乌石老人多多少少多了些活命的机会。
白石老人对神豹使者一仗,白石老人在击毙对方两名武士后,也已是伤痕累 累。一身青袍血渍此一处彼一处。此时此刻,在这重重的围攻中,以前的匕首、 睡觉等功全不触效,这使他暗暗叫苦连天。至于天,此时也正苦着脸,难得见太 阳,是帮不了他什么忙的了。
柔草大师至今也已击毙了一名武士,受伤之处却是不多。众武士因人神的话 ,多只是在旁游移,没有动真格,时不时刺来的一剑,不过迫使柔草大师回防, 不至于她只一昧进攻。在这种情况下,不好彩的只有死的份。因谁也不敢拼了柔 草大师,这使柔草大师白白占了便宜,杀了只是白杀。
再说张洁如,对于张天龙的伤势束手无策,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张天龙昏了过 去。
张洁如的牙咬得紧紧的,对神凤使者怒目而视。而在众武士看来,这张俏面 因之更有了另一番风情。
有些人,就喜欢看别人生气的模样。
但不知他们是否清楚,一个生了气的女人,都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呢?
至于神凤使者,在看到这张俏面之后,杀心忽起。
她也实在怕:若让人神在这张脸还活生生时看到,那自己一定做不成第八十 八房小妾,而至少变成第八十九。刚才就已退后一位,这时岂能再退!
因此,必须赶在人神还未注意到时把这个女人杀掉。
神凤使者出剑了。张洁如也出剑了。
一个为第八十八;一个为哥哥的仇与恨。
不过剑是不理会这一切的,它要碰着谁,便要“吃”谁的血。
它能“吃”到谁的?
* * *
剑缠剑,剑光闪。
张洁如的剑术,此时是柔中见刚。阻拦时能掠则掠,很少正面抵挡。身体不 停游动,轻柔剑招中,隐含四两拨千斤之势。阻,跟着的就变成了攻。这直弄得 神凤使者有些手忙脚乱,此一役,是张洁如占了上风。
刀剑晃动,周围设防的八位武士中有二位加进来相助神凤使者。
和一个漂亮的妞儿过招,和在调戏这个妞儿是差不多的。就死也是个风流鬼 。只要自己不死,其它的不理也罢。再说,把这样一个漂亮妞儿杀掉,何苦呢? 二个武士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想的。也因此他们的招式之中,难见使人惊胆之 处。这样一来,加不加这两个人,对张洁如倒没怎么样。
但女人对于女人,自又有别于男人。特别当对方于自己有隐在的威胁时更是 如此。她们虽然醉心于美,却难得愿意别人的容貌赛过了自己。于这潜在的“第 八十八”,神凤使者巴不得她毁灭。
也因此她的出手自不同于那两个武士。
但听得“啊”“啊”两声惨叫,那两名武士咽喉处鲜血翻涌,倒地毙命。
他们是被神凤使者杀死的。她恨他们那模样,那贼溜溜的。
当然,她杀他们自有正当理由。人神一早有命令,每个人都必须谨遵其职。
他们本该乖乖地站在那里防止敌人逃跑。
但他们却不乖了,也就只有死。
死,无须太多的理由!
那六个武士,本都有心不乖的,此刻都听话了。
漂亮的女人,常使男人糊涂,甚至忘记了死亡的隐患。
但当他们真正面对死时,他们不得不清醒。
她这招非常残忍,张洁如也这样觉得,她这是公报私仇。
不过她这样做,在某种意义上帮了自己。
但仇恨,不会因廉卑的相帮而消除!
张洁如的攻势不减。
众武士都暗骂神凤使者不得好死,但愿!但人人在这一刻都肃立着,目不斜 视。
“人妖”,但听凄厉的叫声传来,包含着愤怒,也包含着绝望。
不错,这叫声是从乌石老人那里发出的。
他正和“人妖”相斗,他最有可能发出此话。
败,终于是败了。
众人听到这声音,内心都是一冽。
乌石老人这活宝,就受拳时的叫声也是与众不同。
在这浊重的声浪中,乌石老人的身躯横飞而出。
人神欣赏地看着他的“艺术品”在空中划出的美丽的弧线。也许他更为欣赏 的是乌石老人口中吐出的鲜血,那也是一个抛物线,而且,耀目!
但人神的脸色忽然间变得难看起来。惊慌、害怕、因惑、愤慨,什么都有了 。
乌石老人此时正斜卧在地上,姑且可以看到人神难看的脸色。他不明人神为 啥为这样,是打了自己之后觉得心痛了吗?但自己可没有可以做第九十的面容。
但场中人很快都明白了。这,算个什么呢?
是年青人为了惩罚一下乌石老人?还是他也想嬉弄一下人神,不过方式与白 石老人不同而已?
不错,乌石老人身后此时正站有那位去而复返的年青人。怪不得乌石老人一 时不察。
只听他对人神说道:“我不是一早叫你夹着尾巴滚得远远的?”
人神,突地生出一种绝望的恐惧。任何一个对手在此时见到年青人的神情, 都是会产生的,何况曾经的手下败将?
不过刹时间人神又变得冷静了。凶狠的眼光又显。
他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就拼上最后一点血本也要一博。
在人神的分调之下,那余下的十五名武士各有六名对付柔草大师与白石老人 ,三名对付张洁如。至于人神则与神龙使者、神凤使者、神豹使者共同对付那个 年青人。
年青人的嘴角,露出冷冷的笑。
人神知道这笑是笑得自然的。他也知道就加上那三名使者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他希望侥幸的出现,那怕搭上三条人命。
他的手下,本就该替他出生入死的。他从没想过,若他不能活着,也该让手 下活着。
他不!
年青人一直都笑得很自然,虽然是冷的。
人神也终于知道自己无法侥幸。
他还是无能看清对方是怎样出手,只是觉得自己直向后蹬。然而他的三名使 者已是无法再蹬。
他们都死了。连同这三名使者一齐死的,还有毙于柔草大师与白石老人手下 的两名武士。
年青人还是没杀人神,他只叫他夹着尾巴滚得远远的。
人神也真想拼了。生,虽然诱人,但奇辱大耻并不是每个人都忍受得了的。 特别对一个成名的武者。
但他似乎有更好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他在学完《漠北真经》第十式。
人神也想了,自己的轻功独步漠北,鸟瞰中原,要逃时,用得别人施舍?
人神直踌躇满怀,他似乎已忘记了年青人的去无踪,来无影。
他这种人,就是喜欢沉湎于白日梦。
在白日里做梦的人,走路,总是与常人不同的,总要踢到石子。
人神终是走了,走得很快。带着他的十一个武士和十五条尸体。
今后,没有了使者,谁来给人报告死亡的讯息?
柔草大师也直为那四个使者叹息:他们都还年青,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他 们本可谓前途无量。
但现在他们都死了。死在他们不该参与的事件,死在不该死的时间与地点。
我们都讲究忠,但什么样的忠,才是真正的忠?
全无反抗地跟着一个人走向罪恶之路,走向无底洞,从未想过看看一天上灿 烂的太阳,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人生与生活的悲剧。
也是这种悲剧,使象张天龙这样本不想参与屠杀、却不得不参与的人伤痕累 累。
至现在,张天龙还在昏迷着。
那个年青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没有留下名,也没有留下姓,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走了。
他是谁?
* * *
众人在葬了孙柔迪之后,又寻到恨天长者的墓,重把墓碑立好。
众人下山后,就在庐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暂住了下来。
那是一栋四合院,很是清静。
经庐山一战,众人身心都很疲备。特别是张天龙与乌石老人,伤势很重,非 疗养十天半月是不行的。
这里离星子县城不远,中药倒足。就没有,因近着山林,学武者一般对中药 颇为熟悉,要找时不成问题。
每天里,都由白石老人运功给张天龙与乌石老人治伤。
他没有让柔草大师操劳,他说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又加了一句,就当我帮你 ,好吗?
柔草大师没有同他争,她知道那没用。
白石老人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同柔草大师说,柔草大师当然也无以逃避。
张洁如忙着照料张天龙与乌石老人,很少在师父那里。
白石老人每日里都无话找话说。都六七十岁的人了,但他,看来还是不愿舍 弃那份情感。
但又有谁能保证,这不是最真最纯的情感?
他们,就是白石老人,在情感上也是认真的人。但有些事,偏偏一认真就干 不来。
柔草大师在意她与西门坚的那份情,她很早就已发过誓,非他莫嫁。
但西门坚在认识她之前已成家。他虽然知道柔草大师那份情,终是不能正视 。
西门坚很爱他的妻子,这,柔草大师也是知道的。她也本就无意一定要西门 坚娶她。她从无暗示过西门坚要他离婚,这不是她做人的风格。但她的心就是那 样坚决,从未动摇过:嫁不到真正想嫁的人,又何须嫁?
只要斯人在远处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她就会感到快乐。等到西门坚死于人 神手下,她的心,也就随西门坚而去。
从此,再也怨不着天,怨不着地,她的心,已与心爱的人溶于漫漫的天际, 永不分离。
至于白石老人那份情,柔草大师内心也是明了。但她只把他当成是哥哥,她 也很早就对白石老人说明。
女人的心,又有谁能说得明?
而白石老人又偏偏是一个认真的人。在这三房六妾的封建社会里,是不能不 让柔草大师为之感动的——虽然她本身也是一个传奇。
但感动与爱,又怎能双提并论?
白石老人有耳朵,他当然听得见那声声“哥哥”,但他就是不死心。
娶不到所爱的人,又何须娶?
太过于认真,这本身是否就是一种错误?毕竟这世上,十全十美的事是从来 没有的。
但不管怎样,白石老人珍惜他与柔草大师相处的每一份时光。
他只觉得,只有同柔草大师在一起时,才感到了真正的快乐。
对于西门坚的死,他曾怕柔草大师会受不了,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都把 这一切埋藏在心里吗?她在深夜里,曾经泪流?
他也曾经恨过西门坚,但后来想想,西门坚又有什么错?被人爱着难道也有 错?自己又能要求西门坚怎么样?
白石老人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柔草大师一时不嫁,他绝不会考虑第二个女 人。
他为此曾怀着多么的热烈的愿望,希望柔草大师终能回心转意。柔草大师对 此也是毫无方法,她劝不了白石老人,她不会有白石老人那样一个想法:她也本 就在西门坚婚后,自觉没希望的情况下爱上他的嘛!
唉,爱,爱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石老人也真搞糊涂了。
难道这世上,本不应有死心塌地的爱?
人生苦短,自己又为啥偏偏遇上了她,偏偏爱上了她?
他又想起了兄弟乌石老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在情爱上,你怎就不能运用一 下你的游戏态度?女人嘛,都是那么一回事,糊涂一下也就过去了。何苦当真? 何必当真?人生一百年,能有两碗酒下肚,管它什么前世后世,东南西北。
别再寻答案了,白石老人一刮自己的耳光,还是做点实际的事情吧!
因此,他又来到了柔草大师的房里。
其时,柔草大师正坐在窗前。她的眼角,有一丝泪珠。
柔草大师一听到脚步声,知是谁来了,忙一抹眼上的泪珠。
然后,白石老人进来了,一阵子的沉默。
任他一张巧舌,也不知从何说起。
老人与老人之间,也许已不需要什么笑话与幽默。世事对于他们,已象是一 杯白开水。
他们都已经历得太多,哭够了,也已笑够了。
老人之间,也许要的只是眼神的交流。
白石老人是真的不知从何说起。他平时的时候是很活泼的,就象一个小孩子 。唯在此时,他但觉心中有千言万语,只是不知该从活泼起来。
不过在他的内心,能与柔草大师坐于一处他已满足,是的,就坐一会。
倒是柔草大师找到了话题。妹妹对哥哥说道:“他们都好些了吗?”
这个他们,当然指的是张天龙与乌石老人。
爱心与细心,常使女人找到了话题。
“都好些了。”就这样一句简单的回答后,白石老人又不知说些什么了。
其实柔草大师每天都去探望。就在白石老人到来之前,她也刚去回来。张天 龙已好了许多,倒是乌石老人伤势仍很重,只与生命无碍。
“你说,那年青人会是谁的徒弟?”白石老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柔草大师心中的疑问,可算关乎于整个武林。
江湖上出现了个这样的高手,怎么从未听说过?
“武林能出现这样一个高手,只要他不为恶,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武林之幸 。但愿人神能知难而退,不再引起血腥才好。”柔草大师幽幽说道。她在说这话 时,内心是绝不平静的。一提到人神,她总不由自主想到西门坚。不过因自己没 有能力杀得了人神为西门坚报仇,她只愿人神浪子回头。毕竟在新的血腥中必定 有人伤亡,如果死的为人神倒好,可江湖中人并不个个有那个年青人般武功,那 也就只会炼就更多如西门坚般的悲剧。这是西门坚所不愿的,活着的,还是尽可 能活下去,只要人神向善就行。
白石老人又道:“对于那个年青人,我总觉得古怪。他为什么不杀人神?又 战胜而退,退而又来。我料他退走时根本没有走远,却要等到我们两败俱伤又才 出现,分明是想看我们难堪。这会是一个侠义人士所为么?”
柔草大师对这件事也甚是不解,他,仅是为了惩罚乌石老人的“出言不逊” 么?
年青人年轻气盛,但这种盛,还是没有的好。刀枪可是无眼的。
就算那个年青人第一次不杀人神是为了要他知难而退,但第二次之时,也只 是杀了三名使者,他对人神,颇为仁慈,倒没有一般江湖人那种先杀而后快心里 ,这是为什么?
江湖无常,人心,又有谁能看得透?
但愿不要从中又生出什么枝节才好,柔草大师暗暗为江湖祈祷。
一个人若干出与江湖大众内心有出入之事,总是有原因,即使很小。
“你说,天下能调教出这样一个弟子的会是谁呢?”白石老人又问柔草大师 。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种武功,竟是平生所未见,说到师门,何从闻说 ?只要其心向善,又何必定要知其根?”柔草大师道。
“柔草妹说得没错。有一点,我依稀觉得,那个年青人的相貌与年轻时的张 雪伦竟是有些相似,你有印象么?”白石老人接口道。
“张雪伦?”柔草大师的眼里,有一种光,“你是说,这个年青人有可能是 张雪伦的儿子?我刚才见他之时,也是觉得有些面熟,此时经你一提,才想起了 。他在这里出现,更是有可能了。”
“恨天长者为当世第一高手,想来也只有了才有这样的本领。不过当时之情 形,细想起来又不大可能是,是以我到现在才提出来。”白石老人的脸有丝丝疑 惑之色。
“究竟是什么,你快说啊,别吊胃口了好不好?”柔草大师促道。这模样, 又是使白石老人想起了她年青时的样子,呆呆地看着她,一时竟是痴了。
柔草大师一见他这个样子,一时竟是满面羞红。因她此时没带有面纱,白石 老人对这自又是看得清清楚楚,更是痴了。
柔草大师一跺脚,急说道:“都看了几十年,还看不够吗?你倒是快说呀! ”
柔草大师这架式,还真似一个撒娇的少女。只因她相貌并不见老,人神不是 说她竟赛三十少妇?外人见了,还真难置疑。
白石老人经她这么一说,这才清醒过来,没头没脑的说了:“墓碑,恨天长 者……”
不过就这样已足够,柔草大师已知他要说什么。其实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若她细想了,自是一早明白。
不错,如果那年青人真是恨天长者的门下,他怎么会见了恨天长者的墓碑被 人挖出而没多少反应呢?要那样,人神就不会那么好过了。若说他没有发现,那 是不可理喻的。他就曾站在墓碑旁,上面刻有的“师父恨天长者之墓”字迹甚清 ,他怎会看不见?看见时,真与恨天长者有瓜葛,又怎会无动于衷?
再说,如果他是张雪伦的儿子,按理张雪伦即使不在这里,住处也多距此不 远。真这样,那他们又为啥不出来?难道他们已不住在这里,只不过是那年青人 碰配经过这里?不管怎样,对于西门坚之死,他们又怎会无动于衷?
这一切也真个把人搞得一头雾水。唉,也许最好的解释,便是那年青人根本 不是张雪伦之子。世上人千百万,相貌有相同的自不足为怪。也在这当儿,柔草 大师的脑海里闪过了张梅中的影子。对,这个年青人倒也与张梅中很相似呢?那 么那个张堡主……对,他们都姓张呢!这其中……
“我们要不要四处找找?或许能遇上幻梅三剑客。”白石老人心存希冀。
“幻梅三剑客若还住在庐山,庐山上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他们不会不知道 ,知道时自远寻来。若是他们无心相见,就寻到了又有什么意思?我隐约觉得, 这之中一定有蹊跷,但到底是什么,我却说不上来。”柔草大师答道。
“好了!好了!既然谁都无心再理,我们又何苦赶这趟混水?我们不如就在 这里住下,从此不再理江湖之事算了,岂不快活!”
“能在这里了却残生,确实是好。但在漠北人神还未真正退出中原前,又何 谈清静生活?”
“对付人神,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也尽力了。一个人失去爱徒,又无家 可归,这损失还不够惨重?再说人神再要生事,那年青人一出马,他还不要夹着 尾巴而滚?”
“屋毁了,可以再建;心死了,那才是可悲哀的。若尚有一口气在,怎可说 是尽了全力?妹妹无能,但终是不能就此搁手。”
“你的大道理,就少说一点吧!”白石老人沮丧地说,忽又眼睛一亮,道: “等你重建上静观时,我去帮你,好吗?”
柔草大师答道:“哥哥有此心,小妹在此先谢过了。
“什么谢不谢呢,那可是我的荣幸。想起来,上静观的风景比这里是好得多 了,我怎么昏了头呢?”说到这,白石老人象想起了什么,道:“我去上静观旁 建一座小屋,与你作邻居,那样,我们就可以常常在一起了,好不好呢?”
“我还未听说过白石要做的事,会有人阻止得了。”柔草大师笑着说,同时 微微叹了口气。
白石老人却只注意到了笑容,而没有年的听到叹息,他又说话了,诚恳的, “如果你不让我建,我不会建的。我听你的话!”忽而跳起来说:“唉呀,那样 不好!”
“怎么不好啦?”
“上静观本是女人之地,我一个男人却跑去那里住,别人见了,是要骂我老 糊涂,说妹妹闲话的。我是无所谓的,只要你同意,我什么都不怕!”
柔草大师一听这话,想笑时却是笑不起来。几十年间的聚聚散散,一时全涌 上心头。那年青时的白石和这年过古稀的白石,之间的同与不同,使她心潮难伏 。她抑心自问:在她的一生中,真只爱西门坚一个?她爱情的丘比特真无可能射 向白石老人?她这才发觉她答不上来,她默然了。
一阵风似的,张洁如飘了进来。
“师父,天龙哥能起床走动啦!”
“看你乐的,象个小姑娘!”柔草大师如丝的回忆拉长了线,她戳了张洁如 的头说。
“人家本来就是个不姑娘吗!”张洁如这当儿倒承认自己是小姑娘了,同时 扯着的柔草大师的衣袖直摇。柔草大师与白石老人一齐笑了起来。
“你看你,在一位前辈面前这么放肆,人家不说我纵容了你才怪。再被人说 你你目无师长,又或说我们师徒无个礼法,该怎生好?”柔草大师口里虽这样说 ,嘴边的微笑,却是忍不住的。
张洁如一吐舌头,一揖拳,说道:“徒儿知罪!”
白石老人在旁看着直乐,心里很是高兴。这一切颇合他的脾气,即使是师徒 ,该乐的,又何必有那么多的礼法呢?
众人下说笑着,忽然外面传来了“哗啦啦”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重物落地的 之声。张天龙的叫声也随之传来,“这不是张堡主吗?”
一听到“张堡主”三字,柔草大师与张洁如俱是一怔,紧接着一跌而出。
只见院中正躺有一个人,全身伤痕,已是气息奄奄,不是张堡主又是谁?
张天龙过去把他扶了起来。他头发乱蓬蓬的,满面血痕,重伤之下,更见苍 老了。
而张堡主刚才,显然是在受了内伤之后起步飞跑的,因支撑不住,这才于屋 顶落下。他受伤虽重,一时之间倒也没性命之危,张天龙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虽然张天龙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自己的仇人,但救人归救人,总不能见 死不救。若真是仇人,他也才不愿就这么让他死了,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谢谢你,少侠!你本该不理我的。”张堡轻微道。
“要谢时就快点谢吧,可没多少机会啦!”
风声猎动,院落中央,又站有了一人。
“张管家?”张天龙看着那人惊奇道。
“正是鄙人。”张去式的嘴角,露出阴笑。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是张洁如的快嘴。
“谁,又是个好东西呢?”这“酸葡萄”,现在终于可以一睹真面目了,张 去式的眼睛为之一亮,果然赛西施呢!
对张去式干出这一切,张天龙倒不感意外。想不到的是这么快就得以证实了 。
而令众人更感惊奇的是:张堡主竟也是一个武林中人。
“你们一个是堡主,一个是管家,但究竟你们各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白石老人初时并不知道其中的关系,在张天龙的号叫中才知道了个大概,是故有 此问。
“堡主就是堡主,管家就是管家,这不是很明白了吗?你不是老糊涂了吧? 听说,白氏兄弟为兄的倒聪明,你,该是作小的吧?”张去式阴阳怪气地说。
“哈!想不到我还未去黄山,就已有人说我老糊涂了。不过照你能知道老夫 的名头说来,你此时倒清醒得很。堡主与管家之间,本就是主人与看家狗的关系 。狗咬主人,终不是个好东西。”
“是不是好东西,那是很难说的。但明年的今日,倒应是你的忌日。”
说话间,张去式已抢步上前,挥拳就向白石老人头部击去。
张去式出手之快,端的是一名高手风范。只不问三七二十一,说打就打,倒 又像个无赖。这人焦心积虑潜伏于张家堡这许年,与张堡始终不示武功一样,真 让人费解。
张去式攻势虽猛,但白石老人是何等身手,一时之间,不分胜负。
张天龙却瞬时想到,张堡主不是于二十年前搬到张家堡来的吗?那他是不是 为了避开仇家的追杀呢?而张去式,会不会就是那个寻仇之人?照这样说来,这 倒只是他们之间的私事,外人自是不应插手。那对于父亲之死,又怎样解释?
柔草大师也是觉得双方这样不明不白就交上手,终是一件不妥之事。而这个 张去式也真个霸道,一说不合即施杀手。倒是张洁如只觉得张去式该死,才不想 到什么明不明白?自己倒愿一剑挑了这管家。
这时,张堡主强撑着站了起来。张天龙暗暗觉得,他现在虽然受了伤,比之 以前,却是威武了许多。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之感,刹时涌上了张天龙的心头。
人啊人,你为什么要隐住自己的真面目?总不以坦坦荡荡来面世呢?
是因为了太多的谋、太多的虑、太多的隐患,抑或太多的目的?
不管怎么说,这样活着,确是一种苦,至于是不是一种无奈,各人心里自会 明白。它使人失去了本来的神采,失去了人自所以为人的初衷。这种也许是因为 做作、阴险、无奈与不平不一的隐式生活,特别对曾经风云的人来说,确是一种 考验。
做本来不该做、不想做的事,总不会令人欢欣的。
张堡主的话,是苦涩的。张天龙这样觉得,肯定的。
只听张堡主道:“张去式,难道你不怕我跑掉?"
不错,这可是个大实话。别的不敢说,以柔草大师与白石老人的武功,虽不 敢说一定能击败张去式,但要阻止他让张堡主逃跑,却是可能之事。
若真那样,那张去式一切的处心积虑不就付之东流了吗?
张堡主这话,无非是要张去式来对付自己,这其中的意思,众人皆是明了的 。
张天龙不由多看了张堡主一眼。回想起在张家堡之时,他能身处利刃之下面 不改色,今日如此,自不是作假,不由得心生钦佩。
“脚生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走。但我现时对你,可放心得很。有些人,有 时要走,是因为迫不得已。但又要某些时候,他是怎么也不会走的。”张去式倒 挺放心。
“你太抬举我了。你不信,那我现在就走给你看。”张堡主说着真的举步了 ,虽然很慢。
“你若真走出院门,你就不会是幻梅三剑客之一了。”
是幻梅三剑客之一,当然不会这样做。
幻梅三剑客都是铁铮铮的男儿,他们怎会在强敌威胁别人生命时退却?
他们当然能伸能屈,但就是不会,特别是在别人是在为自己而拼杀时离开。
张去式非常清楚这一点。说明白一点,他知道这世上一切英雄的侠骨柔肠、 义胆雄心;知道他们因为这一切,会不舍什么。
本就对张堡主颇感面善的柔草大师,经这么一说,仔细一看之下,终于认出 这是幻梅三剑客之中大师兄张雪伦。
这张堡主,就真的是张雪伦?他不是名叫张啸成?
想当年,幻梅三剑客是何等威风。柔草大师曾亲目不止一次见过他们的出手 ,任何一位,谅这张去式也不是对手。
可眼前这位张堡主明明是张雪伦啊!他却不是张去式的对手,这,究竟是为 什么?
是因为毒药、阴谋诡计,抑或阴差阳错?
张天龙呢,在这一刻他只觉热血奔腾,满身的悲愤瞬时涌上心头。是的,仇 人——张去式,就是仇人。他相信,他绝对相信张雪伦不会是那个他所要寻找的 仇人。
张天龙也真暗暗惭愧,自己差一点就杀了一名幻梅剑客,也真该死。
张天龙的仇恨是如此强烈,他也只充满愧意地看了一眼张雪伦,觉得他是更 高大了。这一切,只在一瞥之间,他出手了,杀向张去式,虽然他的伤还未全好 。
仇恨,虽使人更觉伤痛。但又同时,没有什么比仇恨更能使人忘记伤痛。
张洁如如梦初醒地惊叫一声,也已抢将上来。她想起了哥哥——那可爱可亲 可敬的哥哥,他一定也是被张去式杀害的。
张去式的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就加上张天龙与张洁如,也是毫无败象,反 而是越战越勇,好似对手愈强,他也便会跟着愈强一样。
现在,他再不是那个墓地时的张去式,也已不是张家堡昌兴酒楼及花园里的 那个张去式。这时的张去式,只会比那时的更强,也才是真正的张去式。
连柔草大师对之也是始料不及,她想不过张去式的武功比她想象中还不知要 高多少倍。
以多对少,这虽是正道人所不齿,但时至现今,还有什么道义可言?
对恶人,根本用不道义。
这也就是人们所谓的以毒攻毒。
张去式冷笑着,他无所谓。
——一种凫雄固有的自信。他也确有这种能力。
及到他一步步地向柔草大师与张雪伦走来之时,白石老人、张洁如与张天龙 俱已被他重拳击倒,齐齐昏了过去。
他狞笑着走过来。
张雪伦冷冷地站在那里。
柔草大师也冷冷地站在那里。
张雪伦也只有冷冷地站在那里,现在,他是只是站的力量了。
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柔草大师与张去式的相斗。
他甚至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柔草大师被击飞。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
张去式在狂笑。
他不断环视这卧满伤员的院落,狂笑。
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张雪伦又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
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悲愤。
他甚至是在张去式的笑声中倒了下去。
他是再也支持不住了。
院落,就这么布满了冷森森的气息。
忽地,“呼”地有一道劲风击向张去式后脑,但明显地劲力不足。
“还我哥哥来!”正是乌石老人。
“你这是找死!”张去式一声冷笑,身子急地旋转半圈,避过乌石老人凌厉 的一击,跟着挥拳直击乌石老人后背。乌石老人此时身体还未复原,刚才一击, 已是拼了全身力气,现今怎躺得开这拳?当下重重地中了这一拳,被打得趴在了 地下。
张去式环视了一圈,见各人都乖乖地躺在那里不动。当下抱起张洁如来到张 天龙卧身处,一阵推拿后,张天龙醒了过来。但见张去式一手搂着张洁如,一手 却伸到胸部揉摸,同时阴阳怪气地对张天龙说:“怎么样,这一次,我可是又乘 着了一个漏洞。哈哈!”
张天龙直恨不得啃了他的骨,只是全身乏力,却又是无可奈何。张去式一时 狞笑着,一拳又把张天龙击昏。
等到这个院落终于有人来时节,张去式已经走了。同时被他带走的,还有张 洁如。
冷清清的院落,现时更冷清了,而且加上了恐怖的气氛。
张去式虽没有即时就杀了他们,但那也只是迟与早的事,之间并没太多的区 别。
因为他们都已中了毒。
九阳散!
这是恨天长者早年所制的毒药。也是他唯一制的毒药。
恨天长者没有用过这毒药。但并不是别人也不会用。
这种毒药,虽比不上“三辰逝”的毒性,但中毒之人若三天之内不得解药, 必死无疑。
张雪伦是恨天长者的徒弟,曾学过这毒药的制法。
但张雪伦没有制过毒药,却制有解药——无法解释的原因。
他身上现在也带有解药,只重伤之下,他是连取药的力气也没有。
“我的老爷,我知你身上是带有解药的。不过那解药你是用不上的,别人也 不行。留着待来世吧!”张去式的话犹在耳畔。
张去式的话说得很轻很轻,只有张雪伦一个人听见。他也真不但自己拿不了 ,还没机会告诉别人。在张去式的当胸一拳下,他昏了过去。
毒性发作之下,又有谁是清醒的?
进来的这个人,是庐山上救过众人的那个年青人。
他知道自己还是来迟了。
见张洁如不在这里,他脸上的忧虑更甚。
不过他稍微一想之后,眼光,落在了张雪伦的身上。
他搜到了一个药瓶子,里面装有十多粒药丸。
他给每个人各喂下一粒之后,又给各人运功疗伤。
众人虽经他运功疗伤,因毒性未散,一时间醒不来。
他终于也走了。
一刻钟后,又有一个人进了院落——蒙面的。他的手中,抱有仍然昏迷着的 张洁如。讲到这个人,他其实就是这场江湖游戏的主人。等到他终于露出他真正 的脸孔时,我们也自会明白他到底玩的是什么游戏。这里,就不赘述了。
* * *
人生有些事情,真是的无法预料的。
张去式没有料到那年青人会出现;那年青人呢,却也不曾料到那蒙面人会来 。
没有年青人,所有人全得死。
但随后蒙面人来了,没有杀白石老人兄弟、张天龙与张洁如,而只杀了柔草 大师与张雪伦。
九阳散虽毒,吃下解药后,人终会醒来。
只人醒是醒来了,怎生目睹这发生了的一切?
张天龙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曾有二个人来过。
本来张洁如是最有可能知道的,但先前被张去式抱走时昏迷着,后又被蒙面 人点了睡穴,是以一切俱是不知。
因此,在众人的判断中,张去式是唯一的凶手。只不过众人心里直嘀咕,张 去式给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呀?竟没有毒死他们,还治好了他们的伤。他不也给 柔草大师与张雪伦吃了吗?怎么他们又有事了?
真正讲起来,众人之中张雪伦是唯一可以指出问题关健,进而判断整件事绝 不简单的人,但现在他既死了,也便隐埋了设疑。
事后张天龙曾问起张洁如,张去式究竟对她怎么样了。张洁如是答非所问, 不曾想到张去式在张天龙面前曾有那样的行为,张天龙想了想,也就罢了。
总的说,这其中的曲折,他们现在是不会想得明白的了。他们只觉得心益发 阴沉起来。
风,在讨人厌地死缠着屋檐,在呜咽着。
天,已慢慢地暗了下来。
静!除了风,一切静寂着。
张洁如的哭声,此时也是细微的了。
乌石老人呆在那里,没有作声。
在这样一个时刻,又能说些什么呢?
柔草大师是真的死了。
白石老人此时正跪在她的身旁,他也已许久没有言语。
忽然之间,他嚎嚎大哭起来。
众人的眼泪又是掉了下来。
“柔草妹,我们还要去建上静观呢,你怎能就这么走了?以后,我再不缠着 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就铁石心肠,面对此情此景,又怎能不动容?
“都怪这王八蛋,”白石老人踢了张雪伦一下,“不是你带了那个人来,我 柔草妹又怎会死?胚胚,谁说我柔草妹已死了?都是这张臭嘴巴乱说。”
白石老人重重拍了自己两巴掌,呜呜哭了一回,又大叫,“都怪我,都怪我 !我不能保护你,该死的本应是我呀!你怎能不声不息的就走了?”
夜,渐渐地深了。风,仍在呜咽着。
黑,似铁网,攥紧了众人的心。
“我才是王八蛋啊!我该死!我该死!”白石老人悲状之情,至此已无以复 加。
“你光哭有什么用?”乌石老人嘟哝道。
“怎么没用?”白石老人怒吼道,“柔草妹听到我的话,是会回答我的。柔 草妹,你说是吗?你快回答我呀!”
忽然,张天龙惊叫起来,“前辈,你没事?”
一直以来,在白石老人的哭闹声中,他悲愤莫名一时却也不知该怎么办。自 始至终只跪在张雪伦的身边。想到这个人二次被自己架剑欲杀,都没有杀成。这 一次,被人杀了,也才知道他本不该死。心中是内疚、敬意并存。此时见张雪伦 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不禁激动得叫了起来。
白石老人一下跳将起来,奔到张雪伦面前,道:“怎么,你还未死?快赔我 柔草妹来。”
张雪伦嘴唇虽是动了几下,但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此时嘴唇又动了几下,似 是要喝水,张天龙赶忙进屋去取水。
“你别装死了,快赔我柔草妹来。”
张洁如见张雪伦已醒来,自忖师父之死也非他所愿,就师父在天之灵也一定 不会怪他的,此时也已来到张雪伦身边。见白石老人凶神恶习煞的怒喝,不由地 恳求道:“前辈,他还未好呢?你静静好不好?”
白石老人又是跳将起来:“怎么,你已忘记你师父是怎么死的?竟还帮着他 。”
张洁如的眼泪在眼中一转悠,委屈得就流了下来,叫了声“前辈……”就再 也说不出话来。
白石老人一怔,不由得想起了柔草大师,说道:“好了!好了!都怪我!都 怪我!”一转身,跑到柔草大师身边,边哭边说:“柔草妹,你也醒醒啊。”却 是不曾注意到柔草大师的躯体早已冰冷。
张雪伦喝下一点水后,慢慢睁开了双眼。只一双眼睛无神之极,显然受伤甚 重。
张天龙看到这一代大侠这生模样,不由得泪如泉涌,又是哀怡于色。虽知功 力不厚,又是伤后再伤,早耗大半,运功疗伤,自是帮不了大忙。不过总得尽力 为之,只希望大侠吉人天相,天助才好。当下扶张雪伦坐正,就欲于后开始运功 。
张雪伦心知自己已为时不多,现时能活着,可说已是一种回光返照,是准备 后事的时候了。未了之事自得抓紧才行。
“孩子,你不用费力气了。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张雪伦说话甚微,咬字 却清楚。
“前辈,一切就等你身体好之后再说吧,现在保重身体要紧。”张天龙忍住 泪说。
“我不行了,此时不说,怕以后再没机会。来,听我的话,坐这里,让我可 以好好看一下你。”张雪伦指了一下自己的脚边。
张天龙无法,也只有顺从地坐下。
张洁如自以为张雪伦要对张天龙说什么私已话,不好旁听,当下就欲避开。 张雪伦叫住她说:“好姑娘,你也坐下来吧!我说的不是什么秘密,它是早该让 世人知哓的。‘
白石老人奔了过来,道:“我也可以听听吗?该不又是什么诡计!”
白石老人此时心中哀怨,对张雪伦却又是气恼异常,听到张雪伦要说什么, 很隆重的样了,自是来插上一句。
张雪伦道:“你当然可以听听,任何人要听我都欢迎。你也说得没错,我要 说的确实是一个关于阴谋诡计的故事。”
“但我却先想听听你对我柔草妹之死的解释。”白石老人的话又近似在怒吼 了。
“柔草?柔草怎么啦?”张雪伦倒一时没注意到柔草大师不在这里。
“她死了!她终于被你害死了。你开心啦!”
“她死了?这怎么可能?你们没有给她解药吗?难道解药也救……”
“什么解药?你就会撒花样。她可是被人打死的。”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张去式临走前只给她吃了九阳散,难道后来又回来狠 下毒手?”
“九阳散?你是说张去式给我们吃的都是九阳散?”一听这话,白石老人脸 色一变,他曾听说过这种毒药。
“是的。我不但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张去式还亲口对我说那是九阳散。本来 我的身上是有解药的,只我已既不能拿,也不能告诉你们。也幸亏你们找着了。 ”
众人这才发觉地下有一个小瓶子。里面还装有八、九粒药丸。
“前辈,你是说张去式给我们吃的都是九阳散?可我们都不知道你身上有解 药,而我们都好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另外一个人来过?”张天 龙不解了。
“什么?解药不是你们从我身上找出来的?洁如,也不是你?”
张洁如摇了摇头。同时有些奇怪,怎么张雪伦别人不问,偏偏只问我?我又 怎么知道他身上有解药呢?真是奇怪!
张雪伦道:“这就奇了。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他?”此时,疑惑与怨 恨交复,使他的脸色颇为复杂。他初时还以为是张洁如在被张去式携去又被放回 ,从而救了众人。现张洁如既答不是,别人又更不可能的情况下,他只有放飞思 维。事实上,张洁如被人点了睡穴,是在张天龙先行醒来后才给她解开了的。
“他是什么人?”张洁如忙问道,“难道真是另外一个人救了我们?”
“按理说来,应该是这样。因为除了张去式,也许只有他才会想到我身上会 有解药。是的,他是完全有可能这样做的:救你们,却要置我与柔草于死地。他 是一个难以看透的人!”说到最后,张雪伦脸上掠过一丝惧怕之色。
“那你快点说,那个人到底是谁?”白石老人等不及了。
张雪伦黯然地望了柔草大师一眼,一行浊泪,跟着已是流了出来,味带苦涩 地道:“其实,我刚才正要说到他。若我真有力气说完我要说的故事的话,我想 你们对他会有更详细的了解。”
白石老人一时无言,他也被震住了。
就象他好象直到现在,才发觉张雪伦其实也已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人一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幻梅剑客本就是善者,一个个铁铮铮的男 儿?
在这一刹,白石老人安静了。
一瞬间,静得出奇。
他仿佛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也才发觉了,风,在呜咽着。
其实,风,一早就已在呜咽。只是有些人一时不察罢了。
——秋天的风,凄凉的风!
风中,有一个属于寒冬的故事。
* * *
“人,若能看轻那些稍纵即逝的私欲,在意于日常生活中美好的追寻与品味 ,那么这个世界可说太平与可爱得多了”。
张雪伦是这样开始他的叙述的。他说得很轻,但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种 莫以名状的情愫,涌上了众人的心头。因为众人都感受得出,这一代剑侠在说出 这句话时,该包含有多少辛酸与苦难——象是感叹,又是对人生的感悟。
“孩子,”张雪伦正视着张天龙,“你的父亲是谁,你知道吗?”
“我父亲?”张天龙的心激烈地跳了起来。
“你父亲就是当年幻梅三剑客之一的张雪开。照理说来,我是你的伯伯。可 我这个伯伯,又是怎样一个不称职啊!”长长的叹息声中,一种强烈的无奈与自 责,溢于言表。
听至此,不论张天龙,就是白石老人兄弟与张洁如俱是一惊。特别是张洁如 ,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可敬的天龙哥哥的父亲、张伯伯原来是一代剑侠。
那,他们师兄弟为啥一个住高楼,一个居茅庐?这之间的反差,这之中的缘 由,确是引人注目,也自不是一句话所能解释的。
因为这之中,有着太多的无奈与误会。
也就因为了误会,才造成了他们之间今天的邻若陌路。
更甚的,张雪伦曾于十多年间不知张雪开就住在张家堡。
张雪开,也是不知张家堡的堡主却原来是自己的大师兄——至死也没有知道 。
及至迷雾渐渐散开,无可挽救的一切早已发生。
“我父亲,正是……正是……”虽然张天龙也曾想过这种可能,但事情真如 所思时,竟是控制不了自己。
不知道父亲的真面目时,他只知道报仇。及至知道了真相,又加了一份揪心 。
——对父亲的揪心。
这么说,父亲在未死之前,先已经受了一场长长的折磨——身与心的双重折 磨。
这是张天龙所不能忍受的。他也才知道,在那十多年的时光里,在父亲的欢 颜下,却原来在他的心中还有着这许多的苦痛。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有一段时间,张天龙是怒睁着张雪伦的。他从张雪伦的话语中嗅到了他的反 悔之意,这不由使他对张雪伦有所怀疑,他需要张雪伦的解释。
张雪伦对这,表现的是一种深深的内疚。
这种内疚的神色,迫使张天龙定下神来听张雪伦接下来的叙述。
“孩子,你父亲是张雪开,这是肯定的。一直以来,你父亲充当的都是一个 无辜受害者的角色,这一点很象你的太师父。”张雪伦道。
“你知道太师父为啥叫恨天长者?就是因为了太多的受害——无辜的受害。 不过也因此造就了一代名宿。可对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来说,有谁愿意失去那许多 的亲情、爱情与友情而得来个什么‘名宿’?但就是这样一代名宿,到死也不得 安宁——也是因为了深重的受害。而且这次的受害,比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 为这一次,问题出在他最喜爱的弟子身上。”
听至此,众人都对恨天长者的死大体知道了个缘由。至少他不是寿终正寝的 。本来这种事,是不宜张扬的。现在张雪伦既亲口说出来,除了深深的恨外,还 有什么呢?
众人的心里,都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徒弟是谁。一贯以来喜欢提问题的张洁如 ,在此时此刻,也是保持沉默。她又想到了师父柔草大师,她不明白,惨事,为 啥总喜欢落在好人身上?
张雪伦道:“大约在一百二十年前,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在岭南的一 个小山村,也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战争的洗劫。你太师父全家——一个猎人的家庭 ,除了你太师父,全部被杀身亡。那个时候,你太师父才六岁。这还多亏他母亲 在贼兵到来之前,把他先行放进了缸里,这才使他幸免于难。
“贼兵走后,整个村庄是死尸遍地,火光冲天。本来,你太师父母亲在把他 放进缸里之时,对他之生存是不抱有太多希望的。因为即使他没遭杀害,若没有 人救,也只有饿死缸中。
“甚幸的是,在贼兵杀人劫物之时,虽然叫哭声连天,你太师父始终没有哭 出声来。贼兵虽猖狂,但村民们决死之心甚坚,个个拼死力搏。毕竟事情明摆在 面前,既然拼不拼都要被杀,拼了,倒有一线生机,能不拼?你太师父全家就于 家门口与几十个贼兵展开了肉搏。及至贼兵杀死你太师父全家二十六口时,贼首 叫集合。贼兵是还未来得及抢劫就走了。要不,就算你太师父不哭出声,在被抢 劫时发现了,还不一样没命?贼兵走时恨极,放了一把火烧屋。这样一来,你太 师父之命是比被饿死更早悬于一线之间。
“其时正刮东南风。火借风势,整间房屋顷刻烧着。并且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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