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处: 10.6.10.10
（二）飞来横祸
唐悦在常府处理完常遇春的后事，将常府的上下诸多事务交由常忠打点。
然后飞骑向川内赶，急着回家向母亲告之恶讯。刚行到洛阳，忽然听到消息
说皇上颁下御旨，言常遇春意欲谋反，已赐御酒令其自绝，同时诛连九族！
这一消息无异五雷轰顶，听得唐悦发蒙。叔父死时说的确的话，唐悦想了很久
都未想明白，现在皇上的御旨，更让他迷惑。但有一件事很清楚，唐家将
大事不妙，他得及早赶回报信。于是唐悦催动手下人马，马不停蹄，人不离鞍，
连夜兼程。本来唐悦带在身边的均是川马中最耐跑的，个子虽小，长途跋涉
却是最擅长的活儿。饶是如此，马仍是不断累死，到后来，唐悦只能在路上留
下十名随从中的九名，自己带上亲随唐剑和剩下的四匹马，兼程赶往川东缙
云山的小唐世家。
这一日唐悦赶到安康，马实在跑不动了，近处又买不到马，没办法，只有
稍停一夜，等马恢复了后再出发。马道旁有个小镇，约一百来家人口，在一间
破破的‘龙门客栈’下榻。唐剑出去溜马，唐悦卧在席床上想着这几天的经历
，想着想着叔父之死就泪流满面。他在下人面前很少流露感情，但一个人独处
时，感情却总是不能自已。从小父母就教自己行事果断，心气要硬朗，但他天性
脆弱，很多时候极易感情用事。为此，爹不知说过多少遍，却总也改不了。
迷糊着正要睡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唐悦惊醒后，考虑可能出了
什么问题，提着手边的长剑出了房门。进了客栈的大厅，就见几个素白劲衣少
年与唐剑在争执。唐悦叫过唐剑，问明原由，原来那几个少年有急事，需要马，
偏偏本地没马卖，刚好看见唐剑溜着四匹马回来，硬是想买走两匹，好说歹说，
就是不让唐剑走。唐悦看了看这几个少年，个个肤色白晰，尤其是中间的一位。
当真是一个英俊少年，鼻细而高，面色白里透红，颈细而圆，尤其是那一双
咕溜溜转来转去的乌黑的大眼睛，清澈得可浸透人的心灵，眼神中又带有几分
狡猾，‘好一个俊雅的少年’唐剑暗自赞叹。那个少年细声细气的问道：“你们
到底卖不卖。”卖字发音拖长，音发扁，一听只下就知道是川西成都周近的人。
唐悦醒过头来，心中一动，细心一观查：“哦，这几个全是女孩。现在女孩穿什
么不好，偏要女拌男装，学黄蓉也不必学穿着，女扮男又不是今夏流行色，
没有品位”。心中一叹气，也明白好男不根女斗，于是唐悦一言不发，
带着唐剑进了客栈后院，马栓到楼梯口，时刻留只耳朵来注意马的动静。
晚间，唐悦要了一盘回锅肉，一盘青菜头，两大碗米饭，由一个脸上
布满黑油污的小二送进他们住的客房。吃完饭后，二人均觉有些困，迷迷糊糊
间也不知睡了多少光景..............
二人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响午，唐悦隐隐觉着有些不妙，这时先出房门的
唐剑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马....马被人偷了！”唐悦差点没背过气来，要说
平日丢几匹马对他而言是小事，可现在用马之际，唐家一门之危系于自己一身。
当时就心急如焚，冲出客房，跑到昨日的拴马的地方。楼梯旁空空如野，问
客栈老板，老板吱吱唔唔半天，才说是那几个白衣少年骑走了。原来老板收
了那些少年的银两，嘱咐他见他们偷马时不可吱声，但老板内心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自主的说了出来，还唠叨着帮唐悦找几只骡子充数，甚至还说赔些钱给唐悦，
“啪”唐剑一记响亮的耳光送给了老板消受，老板的十颗牙被打掉了七个，以后
猪骨头是不能啃了。
唐悦冲到店门外，哪里还有那些人的踪迹，四下过往客商倒是有几个，
骡子也有几匹，马却是罕有所见。当时的川内只有大户人家常备马匹，一般的
老百姓有匹骡子赶山路就不错了。大户家的公子爷谁又在乎几十两银子而把自己
的马卖给你呢。唐悦苦笑一声，回头招呼唐剑收拾行李赶路。出店门时，见老板
血糊糊的嘴包着块白布，心中不忍，随手丢了五十两银子给他，“去看医生”。
本已委靡的老板精神一振，“是是公子爷”。牙齿漏风，把“谢谢”发音成“是
是”了。
唐悦主仆二人这下可有得苦受了，翻山越岭，露草卧沟。饶是如此，二人也
是极少休息，蓬头诟面，衣衫不整，却哪有时间休息。待到了广安界内才买到马
匹，但时日已是比预定晚了三天。二人更是不敢停留，快马加鞭直奔川内的缙云山。
一路上，偷听到消息说巴蜀巡抚发下令来，说是根据御旨，要缉拿小唐世家满门。
二人只得挑小道绕行，归期更是耽搁，行到华莹，就听知官兵已围住缙云县，唐悦
归心似箭，丢掉所有行礼。星夜兼程，只求尽早赶回家中。农历六月初三，二人终
于赶到缙云界地，街面到处是朝廷的布告，曰曰什么查办小唐世家，清查历史旧帐
等等。
话说小唐世家，据历史记载自唐朝镇西大将唐啸天入川时，带同家人定居川
内，在缙云山上建有一座缙云山庄，一直延续至今，现今的小唐世家的主人，即唐
悦的父亲唐西华，乃唐啸天的第十八代后人，唐门一直是独子单传，人丁并不兴旺。
在当年唐啸天告老卸任后，唐家的人就定下了一条家规，‘永不为官’。其它干哪
一行都可以。于是小唐世家世世代代从未再有人步入仕途，曾有几代人潜心修炼过
书法，出过几个书法家，又有几代人学武练功，留有几套家传武功，还有几代人经
商有成，唐西华就可算个经商好手，家中殷实，几世的经商业绩，富可为城；常遇
春在朝期间，有个如此硬气的小舅子罩，唐西华更是如鱼得水，生意做得大到可参
与朝廷御用代办。现今称为川内第一富家，良田千里，家财数百万。这一切，早就
让地方官王自勉盯得眼睛发红，只是碍于唐家的大靠山常遇春，现在常死了，皇上
又定常为叛贼，王自勉高兴坏了，公文一发，缉拿常贼亲属小唐世家，当然末收家
产是必不可少要在公文中标明的。发公文之时，是五月二十三日，官兵出发却是在
二十三日的夜间，行动之快，只怕是历朝官员办事效率最高的一次。
在唐悦抵达缙云县界地之前，几千官兵早已围住了缙云山庄。多日前唐西华已
听到常遇春的死讯和皇上所发的御旨的消息，但从时日算来,悦儿也早该回来了，他
深知儿子作事谨慎，不会惹事生非，定是出了什么不测，当然他是想不到儿子会出
哪种不测，心中很是担心，同时也没估计到巴蜀巡府会出兵如此快，所以只是让家
人收拾行李，在唐悦回来之前一直不肯弃庄而走。在官兵围庄时，唐西华才如梦方醒，
飞鸽传书，给几位挚友发信求助。官兵让庄内人众出去受降，但唐西华不是傻瓜，
他很明白官兵围庄的真实用意，官家为财而至，讲道理是没用的。好在缙云山庄墙
高篱厚，又有几百精壮庄丁护院，官兵一时还进不来。长官让手下攻庄，但当兵的
又哪个不想保命取财，声音都很大，用力的却是不多；反过来唐西华也知幸免固难，
好歹也要一博，银两多多的发给庄丁，而且平日待下人甚厚，庄丁个个奋勇向前。
官兵屡攻不下。庄内粮草又充足，所以还能坚守数日，到后来，唐西华银子更是撒
如流水，银子多撒一分，庄丁的勇气就鼓起一分，用力就大上一分，庄丁们人人都
希望就这样打下去，永远不要结束才好。故而官兵被打得头破血流，屡屡失利。
王自勉气得发苦，后来杨师爷送上一策，让官兵抓来缙云山下的老百姓，摆到
庄前当挡箭牌，护院庄丁多出身山下农户，见妻儿老小落到官兵手里，再也没有斗
志，纷纷放下刀枪出庄投降。这一下形势大变，唐西华再也回天乏术，官兵势如破竹
攻如庄中，唐西华和常夫人由几十个铁心随从护着，退到了缙云后山的莲花峰。
官兵进庄后，除了少数几百人继续追围唐西华等人外，其余人等均在庄中抢夺
财物，正是应敛了当官的要紧准则：杀敌不妨落后，发财务必争先。
莲花峰，缙云山第一高峰，海拔两千尺有余。古时川内人有云“东缙云，西峨嵋”
缙云山的名头却多半得益于它的莲花峰。千指独秀，傲立川东，影遇云霄，玉树沉精。
川内的文人有多少为之感慨，或豪放，或悲凉。为它题的诗句罄竹难书。在莲花峰
顶的斗大劲书“莲花峰”三个字即是小唐世家的某一位擅长书法的大师的杰作。
唐悦主仆赶到缙云山庄时，早已是晚了一步，只见庄内上下一遍狼籍，丫环
老妈子，仆人尸横遍地，家中财物早已被搬窃一空，唐悦心悬在半空，把庄内上下
寻了两遍，未见爹妈的踪迹，心中稍安，红着眼在那发呆。忽然听到东墙沟传来微弱
的声音“少....少庄主”，唐悦急忙过去，扶起地上的人一看，是从小看自己长大
的看门的红胡子李老公，身上已是血肉模糊，唐悦心中一酸，眼泪落了下来，李老公
嘴动了几下“老庄...庄主和夫人....上了莲花峰,快...”一句话未说完，断了气。
唐悦轻轻将老人放下，手一挥，带着唐剑向后山奔去，远远听见山上乒乒乓乓的热闹
非凡，心中一紧，脚力加快，沿山道向上冲。官兵都一上了峰顶，所以一路上倒也没
人拦他。
且说唐西华携夫人领着一干随从退向莲花峰，且战且退，利用地形的险恶
支持了半天，后来退到峰上再也退无可退。随从仅剩十余人，官兵的大队也到了峰顶
，唐西华看着初升的朝阳，仰天苦笑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就此作个了断吧。”
常夫人泪流满面，握着丈夫的手道：“是我害了唐家”，唐西华拉着夫人坐到身边
，温言道：“唐家的祖训就是同甘共苦，你是唐家的人，而且这次劫难也并非因你
而起。我只恨小人当道”。“悦儿不知现在何处？”常夫人道。唐西华叹了一声气
“我倒希望他不要回来”。官兵们都停了手，静等唐家投降，以便能活捉领赏。
忽然，唐西华发现夫人手在发抖，再一看，夫人已用护身匕首插入自己胸口，眼见不
活了，想起二十多年的恩爱，不禁老泪纵横，后悔年少在峨嵋派学艺时未能苦练武功
，却要跑去经商，现在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脸上越来越沉，忽然对天叫了一声：“
悦儿，自己保重”。一掌拍向头顶门，身边的随从大惊，伸手去拦，但都晚了一步，
唐西华实实的拍中脑门，气息也越来越弱。
这时，唐悦赶到了峰顶，向里一扫，眼见爹妈惨死包围中，血向头上一涌,大
叫一声:"爹爹!"冲入了包围,发疯似的舞剑狂挥,真是"胆大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
没人敢拦这个着了魔似的小子,唐悦冲到父母身前,跪倒在地,抱着父母的身体痛哭
流涕.唐西华尚未断气,"悦儿,过来","孩儿回来迟了".唐西华看着自己的爱子,咳了
两声,吸了口气,道："以后你一个人要重振小唐世家.",唐悦流着泪摇头"孩儿怕做
不到",唐西华气道:"你必须做到!"一口气上不来,撒手归西.
唐悦眼见父母死在跟前.心痛到了骨里,这才知到没家的孤儿是多么的苦.近来
一连死了三个最亲的人,对唐悦刺激太大,万念俱灰之际,心中默念"爹,妈,我马上
就来陪你们".右手挥剑就向脖中抹去,这一次一点预兆都没有,周围的人更是措手
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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