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wwww68(Del)
整理人: clarafire(2003-01-05 18:53:5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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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未定(1)
作 者: wwwww68(Del) 2002-06-22 15:48:40 :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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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房间出来,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下,扶着栏杆的右手由于摩擦感到火撩般的痛。我飞快地从楼梯向下走,墙壁上潮湿的痕迹、足球和鞋的印子,就都到我后面去了。我这样走着,沿着楼梯回旋而下,五个三百六十度之后,我就到了一楼。外面的阳光果然灿烂,刺眼灼人。但是我并不顾及这些。从一楼再下几阶,才是标准的“路”——丘陵地区就这点麻烦。那时路上无比清静,几乎看不到人,只有知了在不停歇地叫。阳光照耀着的地面,发出一片惨白,教人难以睁眼,很是好看。我从一楼的楼梯下来,拐弯,再拐弯,走过忽高忽低的丘陵地区的道路,穿过树阴下的短暂凉爽,进到S馆里面。S馆里空无一人,门口的镜子依旧反射这外面强烈的光。而里面的阴冷暗淡,与那时的季节毫不协调。
这都是二零零一年的事情。
二零零一年七八两个月,我独自一个在S馆里看书。我会在下午一点多钟从宿舍里面走出来,毫不在乎头顶上的烈日,然后一直很轻松地走到S馆。那时有些人认为我疯掉了,早晚会在阳光下脱水而死;还有人认为我在哗众取宠,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但是我后来并没有疯掉,而且没有被太阳晒成肉干,我在这个学校里又活了一年多,至今还活着,所以这些人对我很失望;另一方面,当时根本就没几个人能看得到我,所以我不赞成所谓取宠的说法,而且我整个七八两月天天如此,不存在坚持不了的情况,所以那部分人对我也很失望。后来我终于发现,我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很失望的人。这种自责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那一年的整个夏天,我都不停地再让人失望——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人,甚至包括那些是人、和不是人的东西。这样的事例实在太多,几乎天天都有。
其实那个时候,下午一点多,我走在寂静无人的路上,心中充满期待。我期望快点下雨,期望路上能有点风。我走过白色的滚烫的高高低低的小路之后,会出现一些树在我的两旁,这些树十分高大,几乎遮住所有的阳光,我那时想,如果树叶再密一点,可能会使走在树下的人,误以为天已经黑了。所以那段路程我就不期待下雨,而仅仅期待有风。但是一直都没有风。我觉得在我走在林荫道的时候,阳光可能很失望,因为它几乎对我无能为力。而在林荫道上,也有一些对我失望的事物,比如树上的虫子。它们往往喜欢不做声地掉下来,掉进人的脖子里,引起一阵惊恐的尖叫。然而我却从来从来没这样过。虫子们或者掉在我的前面,或者是后面,唯独掉不到我脖子里。我是这么解释的:我那时内心彷徨,不知所措,所以走路很快,而虫子们在我头顶上向下掉的时候,我就走到它前面去;若是它们懂得数学,便会计算自己从上面掉下来的时间,然后乘以我走路的速度,得到一个距离,然后在我前面那么多距离开始跳,可能就会有所收获。不过即使这样也没有用,我经常突然停下来,看看后面有没有人。我觉得每个人都会这样,毕竟在酷暑中午烈日之下,能碰到一个人是很罕见的——于是就物以稀为贵了。所以虫子们就会在我前面掉下来。今天看来,我的确是让虫子们失望了。不过我无能为力,因为虫子们很多,而我只有一个,我不能都满足它们,否则我将变得和他们一样,满身都是浅黄色的毒刺。
我考虑我是不是要满身都是浅黄色毒刺的时候,就常常陷入矛盾中。因为这件事情有利有弊,一方面,以后没有敢说我要疯掉,或者诽谤我要变成人肉干,因为我可以用刺蜇他们;但是另一方面,假使我真的满身都是毒刺,我就不太方便睡觉,我很担心这些刺会蜇到自己。要是在人多的时候,我可以组织一场辩论赛,讨论满身毒刺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样不行,因为找不到优秀的评委,判不出输赢来。人在受到情感矛盾的折磨时,常常需要找一个发泄的方式。对我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虫子们都踩死,因为它们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让人失望的人。虫子们都很软,一脚踩下去,便冒出一泡黄水,变成扁扁的一张。但是我始终没有踩,因为我觉得虫子们并没有错。那时候是下午一点多种,除了往我身上掉,就找不到别的人啦!所以我就放他们一马,但是要在人很多的时候,它们还想往我脖子里掉,我就会把它们都踩得冒泡泡。
于是我就找不到其他的发泄方式了,因为除了虫子,再也没有别的活的东西来看我表演。于是我又扩展了我的结论:我不但容易让他人失望,还容易让自己失望。
我在路上走着,全身沉浸在悲观的情绪之中。那时候四下无人,空旷寂寥,这便使得我更加沮丧。如果有出现,我想我应该向他打个招呼,并且向此人诉说我的苦楚,最难得的是,当时不会有人偷听,也没有人看见,所以我可以任意发泄我的情绪,比如抱着此人大哭一场。遗憾的是几十天里面,始终没有这样的机会。于是我也只能一直走到S管里面,路上没任何事情可做。
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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