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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日本战国小说[杀生关白]{四}
发信人: liyangbbb()
整理人: goldking(2000-06-22 13:19:50), 站内信件
鹤松病死后,孙七郎的命运发生了变化。丰臣家的这位年轻人的命运,真是瞬息
万变。鹤松刚死三个月,秀吉派来的使者就出现在这位年轻人面前。他们向孙七
郎传达了秀吉的决定:他已正式成为丰臣家的继承人。由于鹤松的丧期未满,不
便公开设宴欢庆。但是到孙七郎的邸宅来暗暗向他说些祝贺的话的诸侯,则是络
绎不绝。这些达官贵人,三个月前曾在设于如心寺的灵堂里,为鹤松之死而痛不
欲生,都争先恐后地当着秀吉的面,剪下发鬓,以表示对死者的忠贞。

    这一年的十二月,由丰臣家出面奏请朝廷,任命孙七郎为内大臣。从这一天
算起,仅仅过了二十四天之后,孙七郎在天下的地位又完全变了。

    他当上了关白。

    秀吉把自己的关白之职禅让给了他。秀吉辞去了宫廷的现役职务,住在大阪
城里,从此以后称作太阁。孙七郎则称为关白公秀次。秀吉把京都最豪华的官邸
聚乐第,和里面的一应摆设,全都赐给了孙七郎。从此,孙七郎住在京城里,被
人尊称为殿下。

   “叫殿下吗?”自己如今所处的地位有何等尊贵,起初,孙七郎缺乏这方面的
知识,因而也完全不感到惊讶。后来,别人渐渐地告诉了他,他这才明白所谓关
白,那是宫廷里的头等职位,人臣中至高无上的职位。诚然,当今天下的统治权
,依然掌握在太阁手里。然而,在朝廷里,孙七郎则已是公卿之首。而且,他所
居住的聚乐第,也足以叫他感到自己所处地位的尊贵。聚乐第东临大宫神社,西
靠净神寺,北面是一条,南面是下长者盯,占地面积十分广大。四周有护城河、
围墙和岗楼;院内布置有花木林泉,假山飞瀑
楼堂馆台,杂然其中。城墙外住着百来家诸侯,一幢幢金碧辉煌的公馆鳞次接楷
比。这聚乐第宛若一座巨大的城池。孙七郎成为这所邱宅的主人时,这才好容易
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位。

    孙七郎心里想:“我已经具有这么高的身分啦。”对孙七郎的能力和性格了
如指掌的秀吉,仍然不允许他作非分之想。秀吉依然象操纵木偶似的,用约法几
章,把孙七郎的生活管束起来,丝毫也不许他疏忽大意。这约法共有五章,那是
秀吉给孙七郎的一封信。秀吉并让孙七郎提交了一份表示愿意遵守约法的决心书
。这约法的第一条是严整军备,第二条为赏罚公平,第三条:遵重朝廷,第四条
:爱护士卒。约法的内容都很具体而琐碎,极力避开使用抽象的语言,就如教一
个幼童使用筷子那样,例如,第五条的内容,乃是秀吉最为关切的。在秀吉看来
,要是他的政权的后继人仅仅是个白痴,那倒干脆好办。难办的是,孙七郎的性
欲非同寻常,似乎有点没有节制。大概只有在这一点上是和秀吉相似的吧。秀古
在讲到这一条时,用了“不要学我”这样的话。秀吉给孙七郎的信,一开头就写
道;“茶道、狩猎、女人诸事,切勿过于热中,勿学秀吉。”“唯茶道可作消遣
,可不时举行,亦可招待他人。至于女人,可在邸宅内安置使女五至十人左右。
应以此数为限度。不得在邸宅之外沾花惹柳,淫乱放荡。”对于秀吉来信规定的
约法五章,孙七郎用熊野山名寺的佛纸,写了一纸誓文。文中对梵天帝释四大天
王以及全日本的诸种神佛发誓,表示决不违反规定,如若违反,则“今世要蒙受
天下各种苦难,死后要堕入十八层地狱”。这些不过是赌咒发誓时常用的老套子
话。

   “把这张誓文给我保存好。”

       秀吉把关白秀次差人从京城送来的誓文,交给他的下人木下半助保管。从
那时起,仅仅过了一年零九个月,秀吉就对把继承权给了养子孙七郎一事深悔不
已。他不能不后悔。因为通称淀夫人的侧室浅井氏又生了一个男孩,取名“拾儿
”。

    孙七郎得到秀吉的亲生儿子出生的消息时,也不知为什么,他居然丝毫也没
有感到不安。按理说,他应该主动归还自己作为丰臣家后嗣的权利,并主动取消
自己的养子身分。他本该认识到,既然自己不过是一尊有着继承权的木偶,那么
,由于秀吉有了亲生儿子,他作为养子和接班人而存在的理由,也就早已云消雾
散了。如果是升任关白之前的孙七郎,他的脑海里或许会掠过这样的念头。而现
在他却不这样想。孙七郎已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与其说他变了,不如说这个
年轻人,第一次从木偶变成了人更确切些。从十八岁那年起,孙七郎的地位和官
职直线上升,令人眼花缭乱。然而实际上,他仅仅是木偶戏里的一尊被人不断更
衣打扮、粉墨登场的木偶而已,自己则记不起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只需让他那瘦
骨嶙峋的肉体维持呼吸、饮食和排泄,军务自有人帮他料理,官位自有秀吉为他
提升。孙七郎有每天大便两次的习惯。在讨伐奥州的征战途中,他每到一处宿营
地,总要随地拉大便两次。这么一路上拉过去,一直拉到了津轻。天天都如此,
直到平定奥州,班师回朝。古往今来,恐怕不曾有过如此轻松、省心的远征将军
吧。况且,秀吉告诫他不得做其他事情。长久手之战中,孙七郎大败而归。那时
秀吉给了他一封包括五方面内容的训诫信。自那以后直至孙七郎升任关白,已经
过去了整整五个年头。在这五年里,这封训诫信,犹如一道紧箍咒一般,一直严
严地管束着孙七郎。这自然不是靠孙七郎的自觉遵守,而是他身边的老将崛尾、
中村、宫部、山内等四位大名对他的强制。

    但是,在孙七郎升任关白之后,这几个老将都离开了孙七郎,回到了他们设
在大阪的将军府中。而有一个名叫木村常陆介的人,从大阪上京,担任了关白府
衙内的总管,取代了原来的大名们。身边人事的大变动,使孙七郎获得了解放。
木村常陆介与其说是一员能征善战的武将,不如说是一个文官色彩浓厚的人物。
木村是近江人,与同乡石田三成一起,在早先的羽柴家和后来的丰臣家,一直负
责掌管行政事务。但后来被秀吉疏远,所得功名富贵,不如昔日的同事石田三成
和长束正家等人。他常常为自己的怀才不遇
而唏嘘叹息。孙七郎升任关白,常陆介觉得此乃天赐良机,便恳请秀吉,让他当
了关白宫邸的总管。他思讨,既然在秀吉这一代已无法发迹,那么,还是把希望
寄托于下一代吧。一旦秀吉归天,秀次成为第二代掌权人,那时我常陆介自然而
然地就可以成为执掌天下实权的人了。

    不用说,常陆介对孙七郎的爱好和脾性,采取宽大放纵的方针。常陆介走马
上任那天,甚至对孙七郎说道:“殿下已身居关白,尽可自由行事。”对于孙七郎
来说,他可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动听的语言。

   “是吗?”孙七郎说。

    尽管他感到常陆介的话有迷人的魅力,然而由于长时期养成的习性,他仍然
小心谨慎、踌躇不前,但常陆介却满有把握似地对孙七郎说:“大阪方面,由我
来设法对付,你尽管自由自在地行事。”

    常陆介想尽量迎合孙七即的心意。他一方面博取孙七郎的欢心,与此同时,
这个手段高明而颇有才干的总管,千方百计让孙七郎成为一个合乎时势、受人爱
戴的人物。常陆介想出了一个奇特的办法。这就是通过宣传,把孙七郎描绘成一
个爱好学问的人,给他戴上一顶学问的保护者和奖掖人的桂冠。

    在这个战国时代,那些始终在征战杀伤中过着戎马生涯的武土出身的大名们
,对于什么学问之类,是根本不关心的。前田利家到了晚年,才听人讲释《论语
》。听了之后,甚至还觉得很稀奇地劝加藤清正说:“世上竟有这么有趣的学问
!主计头,你也听听嘛。”秀吉对于学问也是毫不关心的。有一天,他见秘书忘了
醍醐寺的“醍”字该怎么写,正在发愁,便说道:“啊呀,你写个‘大’字代替
不就得了吗?”那时节,只有京都的五大寺庙里的和尚以及朝臣、公卿等人,才勉
强保持了一点具有学术气息的文化传统。秀吉以及他手下的大名,对于绘画还略
有兴趣,而对学问之类,则是不闻不问的。这可以说是丰臣政权的一个显著的特
征。而常陆介则想把秀次树立为学问的保护者。通过这种办法,使世人对秀次造
成一种印象,以为他是与其他大名截然不同的人物,是新思潮的倡导者。常陆介
责成西堂和尚,一位负责文教事务的官员,去推进这一大树秀次威信的计划。西
堂全名叫玄隆西堂,是东福寺里一个颇有学识的和尚,年纪
虽然还轻,但在京都的五大寺庙中,已小有名气。

    西堂为秀次一手经办了各种有关学术和文艺方面的活动。邀请五大寺庙的名
僧在聚乐第举行诗会,已经成了一种惯例。他还借用秀次的命令,从全国各地广
泛收集珍本、孤本书籍,并让下野足利学校和《金泽文库》捐献藏书。他把收集
来的各种书籍汇总到京城里,存放在相国寺内,以供世人阅览。与此同时,西堂
还把那些千方百计地收集到的《日本纪》、《日本后纪》、《续日本纪》、《续
日本后纪》、《文德
实录》、《三代实录》、《实事记》、《百练抄》、《女院号》、《类聚三伏格
》、《令三十五卷》等古典名著,以秀次的名义献给天皇。另外,还召集了大和
地方各大寺院的十七位名僧,令他们妙写《源氏物语》。

    开始时,朝臣们私下议论道:“这小于不学无术。”大家都对秀次避之唯恐
不远。但是后来看到上述这番举动,也有人随之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不过,相反
地,也有人因之而更加厌恶秀次,认为他的所作所为令人作呕。例如藤原惺窝就
是其一。秀次再三邀请他,他都托辞不去,始终不肯登门拜遏。惺窝私下对他的
好朋友说:“这是糟踏学问啊!看来,只有此人看透了秀次欺世盗名、笼络人心的
意图,惺窝还在他的好朋友面前,作过这样的预言;“秀次这个人恐怕活不长。


        惺窝估计到,太阁已经有了嫡子,而秀次却还老着面皮赖在聚乐第里,
一点也没有想辞职或引退的意思。这样,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只是惺窝,京
城里的所有公卿大夫,都在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只有秀次官邱的总管
木村常陆介,却极力为秀次编造理由叫他稳住。

    他对秀次说道:“在太阁殿下让你退还关白职务之前,你尽可不必客气。本
来,关白的职务与大名不同。这是朝廷的命臣,是由天子任命的。如果随意辞退
,就会违反太阁殿下要你尊重朝廷的第三条训令。你可千万不要那样做。”听了
这话,秀次觉得很有道理。

    而实际上,常陆介是因为担心,万一现在秀次辞去关白之职,他自己的地位
就会一落千丈。自然,常陆介并无恶意。他一心想让秀次成为一个对各种事情都
充满信心的人,极力想把他教育成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事实上,从这时候起
,秀次已经开始变了。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心地狭窄、谨小慎微的孙七郎了。

   “我是个武人。”孙七郎口口声声这样说。

    不仅这样说,而且开始极力炫耀自己是个武将。在宫廷里与其他人的交往中
,这个不学无术的人,除了大肆显示自已是武将而不是公卿之外,无法掩盖他的
无知和懦弱。然而,他却始终敏锐地感觉到,真正的武将----他自己的手下人和
丰臣家的诸侯,并没有把他当作一员武将。

   “总有一天,我要让世人领略我的武艺。”孙七郎暗暗地这样寻思。

    孙七郎这种不愿意示弱的好胜心,起初以一种极其稳妥而谨慎的方式表达出
来。那就是举行个人与个人的击剑比赛。当时,击剑技术刚流行不久。在三条大
桥上张贴告示,招募那些云游江湖的剑客,让他们在聚乐第比赛技击。顺便提一
下,秀吉不相信剑术,不喜欢剑客。他从来不肯聘募那些自称精通剑术的人,更
不肯在自己的军队里设置什么传授剑术的教官。他甚至从来不曾对观看这种比赛
表示过兴趣。而秀次却反其道而行之,他想让聚乐第成为推广和传播剑术的中心
。更确切地说,是因为他觉得这种比赛出乎意外地有兴趣。因为比赛时要流血、
要死人。孙七郎认为,不流血的比赛是平淡无味的。为此,他终于布告天下:比赛
时所持兵器,须是真剑真枪。孙七郎和他的成群的妻妾,一起观赏这种两个剑客
殊死搏斗的场面。女人们看到如此残酷的情景,吓得有的大声惊叫,有的当场昏
倒。这使秀次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毕竟是女人,这点小事就吓坏啦。”

        孙七郎高兴得捧腹大笑,他那瘦削的身体笑得前仰后合。他越发喜爱这
样的比赛了。他认为唯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勇士。后来,他不仅观赏别人比赛,而
且自己也动了杀人的念头。孙七郎乔装打扮,乘着沉沉夜色,潜藏在十字路口,
等到行人走近时,他便一跃而起,挥刀砍杀。杀第二人时,变换方式,斜肩带背
地砍下去。第三人又改成迎面劈砍。孙七郎甚至说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女人
临死时的惨叫声了,真想听听这种叫声。就这样,他接二连三地挥刀杀人。被砍
的人倒下时,想不到竟会发出一声震地的轰响。秀次说道:“这玩意儿挺带劲,
比打猎有趣多了。”

       “看我的武艺!”当一刀就结果了来人的性命时,秀次就这么大吼一声,
叫他的随从们,聚集在他的猎获物——被害人尸体的旁边,让他们用耳朵贴着死
者的心脏,听听是否真的停止了跳动。

    后来,甚至在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就出动了。有一次,孙七郎一行人正蹑
手蹑脚地来到京都北野的天神神社的牌坊前面。这时,有一个盲人正用手杖驾驾
地敲着脚边的地面探路,迎面走来。以杀人取乐的秀次,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盲人
。秀次悄悄地向他靠近,心想他会作出什么反应,砍杀时的趣味如何呢?

   “瞎子”,秀次喊了一声。“来,我给你酒喝。”

        说着便亲亲热热地拉住了盲人的手。盲人抬起头来,兴冲冲地对秀次说
道:“不知是哪位相公,说话这么和气。”说着便跟随秀次走了过来。但是走了
没多久,秀次便扭转身子,使出浑身的力气,挥刀把这位盲人的右臂连根砍落下
来。按照秀次以往的经验,如果是正常人,受到这实如其来的打击,便会昏死过
去。然而,也许是由于瞎子的心理状态与正常人不同吧,只见这瞎子蓦地一跃而
起,离地有三尺来高,而且伸直了腰,以出人意外的大声叫道、“附近有人吗?有
坏人杀人哪!快来人啊,救命啊!”盲人用断断续续、然而却是正常人所没有的那
种沉着的语调,不断地喊叫着。

   “瞎子倒是别有风味嘛。”秀次这么说。这时,担任大膳职务的年轻大名熊谷
亮直之,一位在秀次进行这种杀人游戏时总是跟在身边,善于讨好主人的人物,
为了进一步加深秀次的兴味,走近盲人,对他说道:“你已经少了一条胳膊啦,
鲜血象喷泉一样流着。”

        熊谷把真实情况告诉盲人,心想,盲人知道了一定会昏死过去的。熊谷
期望能出现这样的结果。谁知盲人却作了与此不同的反应。他迅速镇静了下来,
侧着头思索了一下,然后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沉静的语调,低声说:“啊,我有数
了,我明白了。这个凶手大概就是那个杀生关白吧,近来他常在这一带出没行凶
,准是他!”

        秀次的跟班熊谷,传说是熊谷次郎直实的后代,祖上原是室盯幕府时代
世代相传的名门望族,祖祖辈辈住在京城里。如今的熊谷家乃是若狭国井崎城的
城主。熊谷是个颇为聪明的人物,他完全明白秀次的兴趣所在。他就象医生询问
病人的病情似的,对盲人说道:“你原本是个瞎子,现在又少了条胳膊,这下可
成了双重残废啦,我问你,你现在还想活吗?”

        熊谷想让盲人讲讲他此时此刻的心境如何。秀次站在熊谷的背后,他也
伸长了脖子,全神赏注地等待盲人的答复。

   “我不想活了。”盲人高声喊道。接着他回答说:“这双重残废,我受不了。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快朝我的脖子上砍。你们听,周围有人们走动的声音。这说
明街上的人都在从门缝里往这边瞧呢。快把我的头砍下来吧。让你遗臭万年吧。
老天爷会惩罚你的。”听着盲人的大声呼喊,秀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
忍不住了,便挥刀用力向盲人砍去。大概是因为刀口上凝结了一层血的缘故吧,
刀口很钝,只砍得喀啦一声,肩胛骨裂开了。盲人被砍倒在地,但他仍旧连声惨
叫。这使秀次更加手忙脚乱,挥刀对盲人的面孔、腿脚、身躯乱砍乱戮,打落了
牙齿,砍断了手和手指。最后几乎将盲人剁成了肉酱,完全不成人样了,这才结
束了这个顽强的生命。自从他爱好拦路杀人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费劲的
事。“没有比瞎子更有味道的了。”秀次气喘吁吁地这么说。然而他已累得精疲
力尽,连腰都直不起来,以至于他的跟班们不得不在他身后撑扶着他了。

    当夜,秀次对跪在身边为他斟酒的女人说:“当今的公卿大夫之中,有哪位
有我这么大的勇气啊!”

        这个女人叫一之台,是官居大纳言的菊亭晴季的女儿。在先妻池田氏亡
故之后,秀次逼迫晴季献出了女儿,不久前,将她作了自己的正室夫人。一之台
虽比秀次要大十几岁,而她仍是京城里首届一指的美入。她曾一度出嫁,生得一
女,丈夫早死。女儿今年十一岁,正是个黄花幼女。可秀次连她的这个女儿也不
肯放过,赐名“阿宫”,纳作侧室,同时玩弄着母女二人。人们私下里议论说:
“并奸母女,已非人伦,完全是畜生的行为。”一之台的生父晴季,也为秀次并
奸他女儿和外孙女的这种兽行而暗暗哭泣。

   “很有意思吧!”

        秀次之所以向正室夫人一之台夸耀自己残杀盲人的事,是因为她是公卿
家庭出身的缘故。按照秀次的说法,公卿们善长于舞文弄墨,咬文嚼字,引经据
典,讲究排场,却没有他这般超群的武艺。他们都是些见了兵器和鲜血就要浑身
颤抖的懦夫。一之台默不作声。

   “你说话啊!”

        她们母女二人,整天沉默不语。秀次想方设法,想叫她们开口。然而自
从住进聚乐第一年多来,她们还从未在秀次面前出过声。

    顺便提一下,秀次现有的妻妾,已大大超过秀吉为他规定的数目,最近已增
加到三十余人,多得连秀次本人,也只有一一屈指算来,才能数得清楚了。

   “拿掉了紧箍咒,倒有点难收拾了。”

        就连当初劝秀次要有自己的独立人格的木村常陆介,看到仅仅一两年工
夫,这个政治暴发户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与其说有点后悔,不如说感到恐
惧。看来早先秀吉对秀次的了解,远远超过常陆介。当初秀吉那样不厌其烦地再
三管束,这才使秀次象个人样。如今,去掉了一切束缚,这就使秀次自己也不能
控制自己了。例如,他干过这么一些事:有一天看见手下的老臣丸毛不心斋的女
人,忽然发生了兴趣,心想老太婆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于是便召来,纳作
小妾。此人名叫阿东,年纪六十一岁。在秀次的妻妾之中,虽没有五十来岁的,
但有个四十三岁的。有一个是仆人冈本彦三郎的母亲。有一天,秀次对手下人说
,他想要一个被人称作母亲的女人。这就把她召了进来。此人名叫阿孝,三十八
岁。他的这些妻妾,倘若按年龄来分,则十几岁的有十一人,三十多岁的有四人
,四十开外的有一人,六十多的一人,其余都是二十多岁。其中的阿今乃是大名
最上义光的女儿,阿竹则是弃儿出身。这一大批女人全是在这短短的一二年里,
从各处搜集来的。犹如一大群鸡鸭那样,她们被圈养在聚乐第这座大栅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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