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ywind()
整理人: red_angle(2001-08-25 01:07:17), 站内信件
|
酱油、汉字、大上海
·潘向黎·
在国内,看报刊常报道世界上此处彼处兴起“中国热”,再看看在中国的学者 、留学生对中国文化之热衷,也就深信不疑,以为普天下都对中国古老文明顶礼膜 拜,对今日中国行注目礼。
来日本之后,一些普通日本人,却给我上了意外的一课,使我觉得有些事的确 该跳出圈外看一看。
第一次令我小吃一惊的是一个老板。我去他那儿找工作,他问我:“会讲北京 话吗?”我答:“会。”他一个劲儿追问:“你不是上海来的吗?你在哪儿学的北 京话?”我愣了三秒钟,差点没笑出来:此君将普通话当成北京的方言,认为北京 以外的人都不会讲了。我彬彬有礼地告诉他:所谓“北京话”是中国的标准语,共 通语,全国的人都靠它交流,只要受过起码教育的人都会讲。我是在幼儿园和小学 里学的。
对方嘴张得老大,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一迭声地“原来如此”。此后,我又 被问过好几次这个问题,我已淡然处之,微笑着把一个早已烂熟的答案再“重播” 一遍。
一个家庭主妇可令我大吃一惊。在闲谈中,她忽然以十分惊讶的口吻说:“啊 ,中国也有酱油吗?”这一问,我可比她更惊讶了。且不说在我印象中,酱油也是 从中国传进日本的;单说遍地开花的“中华料理”中,有几道菜不放酱油的呢?真 不知道她在吃那些菜时味觉出了什么问题。中国人有句很骄傲的话:“我儿子都会 打酱油了。”以买酱油表示年龄,可见酱油在日常生活中的地位。无端遭此一诘, 真令人为之喊冤。我心里嘀咕:“千万别有人想起来问:中国有汉字吗?”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非多余,不久就遇上一次“险险乎殆哉”的对话。那天, 我正在伏案疾书(赶功课也,坏学生情状),一个大学生偶然看了一眼,说:“潘 桑的汉字写得真棒!又快,真了不起!日文的汉字连我都头疼。”我心里长叹一口 气:我都写了20年汉字了,受一个外国人如此“称赞”,真是从何说起?对方突 然福至心田地说:“啊,对了,汉字本来就是从中国传来的嘛,难怪。”我真感谢 他居然还有这份灵感,总算免了我的啼笑皆非。
日子久了,彼此都“毕业”了,不再有令人一惊一乍的问题。可好景不长,前 几天遇上几个公司职员,他们刚从中国旅游回来,谈观感,第一句就是:“没想到 上海是那么大的都市!”我想,上海同胞们听了脸色不知会变成什么样。难道他们 对“东方明珠”、“大上海”等美称与种种传奇都从未听说?在他们心目中,上海 是个小镇吗?转念一想,上海确比不上东京,多说昔日繁华,未免有“我家祖上也 阔过”的阿Q味,所以我只说:“是啊。而且现在发展很快,不久会更好。”
无数个问号在我脑中汇成了一个惊叹号。外面的世界对中国了解得太少了!那 些中国通们固然对中国的一切如数家珍,但那绝不是大多数!与我们一衣带水的日 本、号称国际化大都市的东京尚且如此,其余可想而知。
诚然,这说明一些外国人的文化知识有倾斜度,其中还混杂着自负、排外等复 杂心理。但对我这个中国人来说,真的上了不花学费的生动一课。
首先,不要轻信这儿那儿都在发什么“中国热”。也许“热”中国菜、中国茶 、中国功夫、中国大熊猫……但那种“热”法,对中国的理解何其片面、何其肤浅 !由此便沾沾自喜倒是令人担忧的一种“热”。
其次,别人不了解中国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不以对中国一无所知为耻。这其 实是我们跻身世界民族之林的一面镜子。
□ 摘自《读者》1994年第10期,原载《作家报》1994年4月9日 摘自《华夏文摘》1997年302期
-- 白马带著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马已经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终是 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 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 来源:·Netease BBS nease2.gznet.com·[FROM: dcbpc58.shenzh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