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tranger()
整理人: lotis(1999-08-09 22:35:5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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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重遇《东邪西毒》
一
很多年之前，有一本书，叫《射雕英雄传》，书中有国族家恨，有春秋大义，有忠
臣逆子，有英雄美人，这一本书，足足风靡了好几十年的华人。
很多年之后，有一出戏，叫做《东邪西毒》。戏里没有郭靖、没有黄蓉，也没有宋金争
战，但有大情有黄药师，有安排杀人生意的欧阳锋，还有一心要看桃花最后一眼的武士
。这一出戏，能够接受的人似乎不多--但我是其中一个。
"每一个江湖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肝肠肠寸断的爱情故事"。
拍过沉闷的《阿飞正传》、热闹的》《旺角卡门》和懒散的《重庆森林》的王家卫选择
了这一句话作为影片的广告，同时更作为一部解构汉语通俗文化经典的一个最真实的注
解，也是我对这部电影接受的最简单的原因。
二
他爱她，她也爱他。两个人能够互相深爱，是一件容易，但又实在非常艰难的事。然而
，他和她始终分开。电影里没有告诉我们太多的理由，似乎是为了他与她之间的一点点
骄傲。
他叫欧阳锋。很多年之后成为武林一方霸主的西毒。一个金庸没有提到他有爱情的男人
。
她没有名字。她只是我们和欧阳锋共同的记忆里的一个符号，一个斜托香腮，日夜对镜
梳妆的美人。
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这是作为普通男人的欧阳锋在这部精心安
排（记得那只旋转的灯笼么？记得那些绝不雷同的武打场面处理么？记得那些充满苍茫
和彷徨的镜头么？）的影片末尾的自白。但这不是理由。
天地不仁呆在大漠的旧屋里安排杀人生意的欧阳锋看着红尘里的男女，冷笑着说。
"要杀一个人，最残忍的方法，是杀死他最心爱的人。"欧阳锋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他决心做一具活得很好的行尸走肉，让那一个片中几乎每一个女人都爱的黄药师
每年惊蛰都来看他，让唯独爱着她的黄药师再将自己的消息带给那个女人。让那个女人
为他伤心，为他流泪。
他可以忍受自己忘记自己，假装忘记那个女人。但他不能够忍受那个女人忘记他。这是
恨，也是爱，一种匪夷所思的爱。因为他相信，世上只有他这样一个男人能让她幸福。
他将为他流泪伤心的权利给了她。他相信自己这么做很对，很伟大。
三
接下来，我们看到了梁朝伟饰演的夕阳武士，充满了落魄和倦意的另一个情种。
"太迟回去就再也看不到故乡的桃花了。"
这就是一个即将失明的武士用生命换取的目标，仅仅是为了再看一眼桃花。虽然我们在
很久以后，才知道他的故乡根本不开桃花，只有一个洗马的女人，名叫桃花。
武士是悲壮的。他爱桃花，爱得没有留下任何余地。他爱她，而她爱上了他最好的朋友
。于是他远去但在失明的最后关头，为了能再看到她一眼，他愿意以生命换取在她心中
最后的一次回眸。
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在大漠中与千百名马贼搏斗的孤身剑客。
他的倒下，已经是谁也不能挽回的。
四
我们终于见到了一个快乐的人，是洪七，日后仗义侠名满江湖的九指神丐，而且，我们
还知道他有一个满口乡音的村妇妻子，知道他帮助一个孤女而和太尉府的刀客作生死搏
斗。
我们看到欧阳锋的妒忌。他妒忌洪七，妒忌 他的快乐，他也妒忌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
可笑人生。
洪七做的那些事，是一心想杀死自己的心的欧阳锋一辈子不屑做也不愿做或是毕生想做
却总不能做到的事。
五
终于，那个她，那个已经懂得人不应该再执著于几句承诺的女人已经死去。
终于，我们看到欧阳锋的自怜、妒忌和处心积虑的爱，都已随风而去，灰飞烟灭。
一切一切，不过是他自己为自己演的一出戏。他和她之间的事，不再是一生一世。从此
，错过的一切，将什么也不能挽回，什和都不能改变。
以"醉生梦死"酒开始的这出电影，也终于来到以"醉生梦死"酒结束的时候。
在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已经不得不告一段落时，欧阳锋再次携同那些爱恨缠绵的记忆，
回到那个镜花水月的红尘中去，回到《射雕英雄传》里去。
六
二月十四，重遇《东邪西毒》。这一天，我原谅了《东邪西毒》过于铺排的场面，过于
冗长的独白和不知所为的林青霞的角色。
因为这毕竟是一部讲爱的电影，而这样的电影是怎么样也不可能拍得太令人满意。
于是，我在夜色中逐字逐句追寻一个名为欧阳锋的男人的人路历程，带着一半的激情，
一半的悲怆。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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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杀贼，有情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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