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otis()
整理人: lotis(1999-07-28 15:52:5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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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ce (小舞), 信区: Literal
标 题: 云在青天水在瓶2
发信站: 新龙门客栈 (Mon Jul 5 04:55:03 1999), 转信
风的房间是西边的屋子，东屋西屋之间是厨房兼用饭的地
方，饭桌经年在靠近北墙的地方放著，桌上是茶壶和茶杯，一
扇朝南的门通向院子。东屋和西屋的门都是对著厨房的。风的
房间没有多少改变，风三年没回来住过，而里面依旧很干净，
想是哑婶时常打扫著，等待儿子的归来。
黑漆的书架上零落著放著几册书，小舞随手拿下一本。书
已经脱了皮，前面几页的页角也已残了，是《格林童话选》，本
是小舞的书，小时风来借，总是不肯，那里面有许多美丽的故
事，小舞每个都差不多能背熟了，从《灰姑娘》到《白雪公主》，
每个故事都有著幸福的结局，因为那是童话。小舞那时将这些
故事讲来给风听，每个都讲完了，也开始自己编，编得倒也是
有板有眼，至少风从没怀疑过故事的出处。到后来，走的时候，
风已不是沉迷于童话故事的年龄了，而小舞还是将这本书送了
他。
竹席清冷，月光将庭前的树影映在纱窗上，乡村宁静。时
而的犬吠声变得清晰。空气中仿佛有著淡薄的青草味道，已是
久违的气息了。
小舞难眠。对著斑驳的树影，头脑中在想著小时的事情。
一次和大家捉迷藏，竟躲在篷乱的干草堆中睡著了，暮色
来临，小朋友都散去了，小舞依旧不知，倒是风发现人不见了，
喊也没人应，到小舞家去问也说没回来，便一路找下来，终于
在干草外看见了小舞露出来的半只红鞋子，便将她拉了出来。
小舞东看西看，还是不清醒。
现在想起来，小舞有些想笑。那时的风瘦而高，差不多和
小舞一样高，只是感觉不太强壮。也许是长得太快了。
乡村的记忆多是停留在童年，风是小舞童年记忆里最主要
的一部分，也可以说她的童年和风的童年是交叉在一起的。回
忆那段时间，不可能没有风。小舞上了中学以后，和风便不大
在一起了，那时的男生和女生有明显的界限。走得近了，便会
招来其它同学的笑。也许并不都是这个原因，只是小舞觉得风
已长大了，好象比自己还要大一些，说不清的理由，便来往得
少了。
这样闲居了两日，每日驼叔和哑婶都到田中去锄草，带了
饭去，直到晚上才会回来。小舞要去帮忙，哑婶坚决地不肯，
于是只剩小舞一人在驼叔家中。夏日天长，中午树上的蝉在拼
命的鼓噪，小舞总喜欢在葡萄架下闲翻几页书，有时也到房间
中小睡一会儿。在这里，小舞感觉是完全放任了开来，什么也
不用去想，只安安闲闲地享受这夏日的时光就好。小舞有些后
悔没有叫母亲来了，母亲也是爱乡下的宁静。
这天上午，小舞正在翻著架上的书，驼叔哑婶依旧都去田
中了，日子清闲又清爽，没有浮躁。
有人进来，小舞没抬头，但感觉到了。而且也感觉到了对
方诧异的目光。
“是你？”
小舞笑了，放下了手中的书，“是我。”
“真是没想到你会来。”
“我却想到你该回来了。”
“你还是老样子。”
“你却变得不敢相认了。”的确面前的风甚至比照片上变
得还多。一件深蓝的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最明显的
是个子高出了许多。一个感觉，风的确已经长大了。而这些日
子来，回忆的都是以前的影象，现在很明显的跟眼前的人重合
不起来了。只一双眼睛在看小舞的时候，还能找回以前那些熟
悉的感觉。
“真的吗？自己倒是不觉呢。”风下意识地抬左手摸了一
下很有梭角的脸。
“累不累？给你倒茶。”小舞起身往外间厨房走。
“不累，我自己来。”风马上放下了包，赶了过来。
茶是冷的，倾在白瓷杯中，溢出了一些在桌子上，小舞赶
紧找抹布来擦。
“别擦它了，坐下来，真是想不到你会来。算一算都多少
年没有见过了。”
“我也是想不到，忽地想来，就什么也不管地来了。”小
舞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也替自己倒了茶来喝。
“住多久？”
“一个月时间，只这长的假。”
“当老师别的不说，假期这一样总是好的，其它行业难得
有这长的假。”
“做学生也不错，甚至有更长一点的假期。”小舞笑。
风一口喝了大半杯的茶，小舞再斟。
“我家老屋的园子居然还种著菜，也亏了驼叔哑婶照看
了。”
“他们是看不得那里荒著，如果是我，也会种上的。”
“只是他们又要多劳累许多了。”
“多一园菜，多劳累一点也是值得的。”
“想是田里活太多了吧，驼叔哑婶也是忙不过来了。我家
的老园子现在也攒了一些事要做。”
“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情，几天就可以弄好的。”
“对了，篱下的菊花没有了，不知现在种还来不来得及？”
“已是太迟了，如果你常回来，来年帮你种上。”
“紫菊、白菊、黄菊都种？”
“当然。”风笑。
“驼叔和哑婶要傍晚才回来的，他们是早盼著你了。”
“是早该回来的，可是身不由已。”
“我明白。这次回来就要好好补偿一下喽。多陪陪他们。”
“那是一定的。”
“这几日一直都是住在你家的，你回来，我没地方住了，
有空帮我收拾老屋吧？”
“好，现在就动手？”
“不行不行，你刚回来，一定是累了的，好好休息几天，
我先到舅父家去住就好了。”
“你家园子还等你来打理呢，住在那里，想逃开活计是不
是？”
“冤枉我，原是怕你累著。”小舞笑。
“还是先帮你收拾好吧，这点小活计哪里就累得著我了。”
尘在屋中落下来，落在了风的肩头，小舞便笑。
“成了灰人了，小心一些。”
“就快好了。”
“只是上面快好了，墙角，墙角有蛛网。”小舞在下面指
挥著，风便扫了过去。
“还有哪里，小舞？”
小舞转了一圈看了看，“上面差不多了，下来歇一会吧。”
风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老屋所有的门和窗都是开著的。
温和的风从南面直接地穿过老屋吹向北面，带著外面缕缕阳光
的味道。
桌子上还积著尘，风不小心按在了上面，一个大大的手印
便在上面突兀著，小舞看著好玩，便在旁边也印了一下，纤长
的五指。
风愣了一下.
接下来便是擦桌子，擦椅子，擦门窗。擦到两个不同大小
手印的时候，风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抹去了。
晚饭自是在风家吃的，驼叔哑婶见到风欢喜不禁。给他碗
中布的菜总是高高的。而风也不拒，埋头吃得很香的样子。
小舞就笑，笑得漫烂。
“小舞，也要多吃一点。”驼叔说。
“嗯。”
“都是你们爱吃的菜，看看还合不合口味。”
“好吃，母亲也怀念哑婶的菜呢。”
“下次和你母亲一起回来，别的不说，乡下空气总是比城
里好。”
“就是，刚搬去的时候，母亲就总是讲城里比不上乡里，
乡里左邻右舍都熟，城里却一扇门都隔开了，连对门的人也不
互相关心。”
“那就常常回来。”风在一边笑说。
“好。”
饭后，小舞抢著收拾，驼叔哑婶也没有太多阻拦。风也过
来帮忙。白瓷碗在水池中一只只地鲜亮出来，风就在一旁帮忙
摞著，再放到碗橱中，没有话。小舞一笑说，你进去了，我自
己来就好了。风不搭言，但也没有走开，小舞便不再说了，也
不看他，不过碗终究还是一只只地洗好了。
夏日的傍晚，乡居的人都喜欢在庭院中乘凉，甚至有些人
家直接将晚饭开在庭院中吃，直到暮色褪尽，才进屋中休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抵如此。
小舞知道乡下的人休息都是早的，收拾好，便告辞要回去。
“我送你过去。”风说。
“又不远，只几步路就到了，哪里要送。”
风便不再坚持。
西边的天空已没有斜阳，只绯红的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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