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都心是夏提耶
作者：菲立普·德朗（P·Delerm）
译者：邱瑞銮
啊，夏提耶饭馆的那一道旋转门！
诸葛先生每回经过这一道门，都感受到同样的趣味。它和许多大型商场中
的那种方便使用、又有空气流动的旋转门不一样。门转动着，稳稳地像旋风似的
，把人隔离在一个光溜溜的小间里。不，夏提耶饭馆的那一道旋转门，像举行什
么仪典似的堂堂皇皇。它会硬顶着那么一下，不是一下子就那么好开。得用力推
一下，才能犹犹豫豫的让自己跳到里面去，在里面，两只手要放在黄铜杆子上往
前推，感觉自己好象刚刚当选了什么似的，还很畏怯，不知所以。转了半圈以后
，不尴不尬的脱了身，登堂入室。
这时候，在高高的天花板下，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声，穿着黑背心白衬
衫的服务生走过来走过去，地上到处撒满了木屑，有许多面大玻璃镜子、金属质
的衣架。
诸葛先生了解这里用餐的一些惯例。必须和另外一个单独来吃饭的人面对
面坐在一起，要恰如其分和他打声招呼一一不要太冷淡，也不用太亲切。虽然桌
子很小一张．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递个面包，传个芥未酱什么的。而要是哪
一天稍微聊到了几旬，倒也不必摆个脸色，或是想籍机多聊一会几。不过，比较
常见的情况是，邻近的两个人都缄默不语，这才是正统巴黎人的表现。
菜单呢？都写在一张白色的纸板上，虽然每天的菜色大同小异，菜单上还
是标明了日期。诸葛先生老是点用油腌制的苹果鲜鱼，以及小扁豆配脸猪肉。侍
者爱理不理的走到他旁边来，等诸葛先生也表现似乎想省了小费，不要他服务的
时候，侍者才会显得热情一点--这种侍者与顾客之间无聊的应对进退之道，也是
小餐馆里的奇景之-。
在这小餐馆里，侍者张开两臂，层层叠叠的顶着八个盛得满满的盘子，在
一张张的餐桌中间端来送去，像个英雄一样泰然自若。
诸葛先生喜欢腌猪肉。而且他更喜欢的是，"小扁豆配腌猪肉"这个名词。
这个名词带出了法国式家常菜那种抚慰安神的效果，菜肴的腾腾热气在玻璃镜上
绽放水雾。
巴黎是世界的都心。而巴黎的都心是夏提耶。
夏提耶是愉快与孤独这两个国度边境相交之处，在迅速简便、吵吵闹闹的
用餐气氛里，随即就建立了人和人之间某种亲昵的关系，而这让人觉得满惬意的
。
饭后不吃甜点，只点一杯咖啡。最后，再来一招内行人才懂的游戏：诸葛
先生掏出自己的笔在餐桌纸上加加减减，算算这一餐吃了多少钱，然后把钱搁在
桌上，瞧也不瞧侍者一眼就走人。可是他心里很清楚，他一转身，侍者就会从容
的靠到他的桌边，轻轻一个动作，把桌上的零钱全扫进他黑色背心的口袋里。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得好好的，谁也不开口说什么。
整个过程都很含蓄，很客气，很有男性作风；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圆满结
局。
（原文出自《书城》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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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原地 踏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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