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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15:00:0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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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皮埃尔的话是一个启示,我第一次把生活的各个方面和爱情联系起来考虑了,我意识到对我来说,爱情是一种极有影响力的东西,它影响了我心理的各个角度,生活的各个层面。所以,我太脆弱了。
我这次不应该急着去找个答案了,我想我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来找答案,这不应该像以前一样,是个刻意思考的过程,我想让生活把我的思想渗透,给我提示,告诉我我应该怎么生活。我的生活一如往常。我的工作也一如往常。我和奥普也一如往常,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杨柳真的是再一次坠入情网了,她有一段时间几乎每隔两天都要打电话骚扰我,折磨我的耳朵,告诉我她的新欢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好像她的新欢是克林顿一样,有点举动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但李小松找过我以后,她就不再打电话了,我想她一定很忙,爱着的人们通常会忽略自己的朋友和家人,所以我也没找过她。
初次和这个男人打交道是意料之外的。
一个星期六,我到书店买书时看见杨柳和那个在秦淮河畔见过的老男人正从外面走过,他们没看见我。付完钱走出书店发现他们正站在隔壁的婚纱摄影店门口指手划脚,那种姿态好像他们立刻就有权利拍一套似的。“杨柳。”
她回过头来,“是你?”她的紧张立刻消失了,“夏绍平,跟你提过的。”再回过头去面对着那个普通的一旦汇入人群就再也找不着的男人说,“郝纤纤,我最好的朋友。”“久闻大名。”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来要和我握手。
我没伸出手来,装作没看见,我想我对他没有敌意,但我不想和任何男人握手。这真的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普通的打扮,没有气质,至少以他的外表,随便哪个菜场都可以找出一堆这样的人来。他还是很自然地缩回手去,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上哪儿去?”
“随便转转,和我们一起吃饭去吧,已经中午了。”
“行。”我想了解一下这个男人,希望杨柳的视力不坏,不近视也不远视。我们找了家小饭店坐了下来,这个男人很自然的表情,好像杨柳是他的普通朋友,但杨柳看他的目光显然不同,那是种近似崇拜的宠爱。“夏绍平,是吗?”我主动开口了。
“是啊。”他看看我,很平静。
“很早就听说你了。”
他笑了,仿佛理所当然,“是吗?”他瞅了杨柳一眼,那一瞬间,我捕捉到了一点欣喜加一点娇纵的神色。“对自己的知名度还是有所低估了?”杨柳竟然伸手摸他的头发,她脸上的甜蜜正如当年和李小松一起唱歌时。这个男人果然成熟,他脸色没有一点点改变,“谢谢你的大力宣传。”
“不客气,你的知名度是我的骄傲。”杨柳的手收了回来,却偷偷溜到了桌下,握住了他的。“你看,像个孩子一样。”夏绍平抚摸着杨柳的手,神情自若地看着我说。“她比你小很多,对你来说当然像个孩子。”我觉得很烦躁,他们有将来吗?或者,将来对他们重要吗?如果要爱的正大光明,为什么不先离了婚?两个已婚的男女,有资格这样坦然地爱吗?杨柳注意到我的神色不对,有点尴尬,她又缩回了自己的手,“你最近怎么样?”“我?一如当初。”
“打算离婚?”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才对,我不急。”
“我?我想会的吧。”杨柳的甜美笑容消失了,尴尬在她的脸上显露无余。“夏先生呢?啥时候离?”
“我?如果要办很快的,我们已经分居三年多了。”
“既然很快可以解决还拖着干什么?不见兔子不撒鹰?”
“果然厉害。”夏绍平心里肯定很反感我这样的话,但他果然是个成熟男人,一点点不悦也没有表露,“杨柳说你这人很厉害。”“不要转移话题。”
“没有这种想法,只是顺便插句赞美嘛。”他的微笑像公式,“我怕自己太早离婚给杨柳压力,她心里会不好受。”“是吗?”我也微笑了,“这种压力致命吗?听起来并不是很合理。”
“郝纤纤,你吃饭!”杨柳的脸有点挂不住了,“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噢,果然如此。”我低下头打量那一盘盘菜,然后又抬起头来,“到口的有好吃的吗?”“郝纤纤,”夏绍平终于觉得该说些什么了,“我想解释一下,我对杨柳很认真。”这个没出息的杨柳,听了这话竟情深意切、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夏绍平,一付感动倍至的表情。夏绍平开始了他的陈述,“我知道你关心杨柳,我也和你一样关心她,真的,”真的?刚开始时都关心,到了满不是那回事,我想着,继续听他说,“无论她最后选择了我,还是她的丈夫,我都希望她幸福,我不想给她任何压力,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希望把主动权留给她,如果她愿意的话,我自然离婚,给她一个未来。但如果她想回到李小松的身边,我也绝不会阻挡,我尊重她对自己未来的选择。”果然厉害,成熟的男人到底不一样,他不想离婚都是为了杨柳好。我的讥笑浮在了唇边,“你的意思是如果杨柳离婚了,你就离?”夏绍平摇摇头,一付郑重其事自欺人的表情,“我的意思是如果她选择我做为她的未来,我就给她未来。”“你的中文功底不糟,一个意思可以用多种方式表达。”我放下了筷子,“其实我并不想指责你什么,就象我无权指责任何人对自己的生活做出选择一样。但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如何,伤害别人是在犯罪,无论是你的妻子还是杨柳。我说的话也许很难听,但我希望杨柳将来很幸福,她很善良,她值得一个幸福的生活。好了,我说完了,也吃完了,再见。”我拎起了包,拍拍杨柳的肩,走出了饭店。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好像自己是道德卫士一样,竟然教训别人的生活。无论如何,我是为了杨柳好。杨柳曾那样帮助过我,为了她,我就做一回假冒伪劣的道德卫士吧。虽然我自己的事还是乱七八糟的。在十字路口我停下了脚步,我到哪里去?我又来自何方?哪里才是我的家?哪里才是我的归宿?其实只有死亡才是归宿。我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在大白天,在热闹的城市里,我又一次迷失了。我假冒正人君子之后,忘记自己是谁了。我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想回去,回去会让我更严重地迷失。我可悲的自怜情结,我痛恨自己的无助。
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屋子里还是黑洞洞的,寂寞的黑暗扑面而来。我开了灯,想在屋里找王不鸣留下的字条,他应该会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几点回来。我走时他还没说晚上要出去。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发现,冰箱里的菜证明他是吃过晚饭后才走的。我百无聊赖地关上冰箱打开音响,屋子里又恢复了黑暗,我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听音乐。我想等他回来,不知道是什么心态,想质问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了恐怕还不如不知道。怕他出事?三十岁的人如果还不会照顾自己别人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我希望他在我身边,至少在他仍然是我的合法丈夫之前,我希望如此。仅此而已。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还是睁着眼睛躺在黑暗中,音乐已经在放第三遍了,门口才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声。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突然的光明。我的眼睛感觉到了明亮,然后是脚步声。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我的耳边,他一定以为我睡着了。他开始吻我的额头,我猜现在他的眼里满是温柔。他一直没有离开,他的手始终放在我的头上,我也没有睁开眼睛。我们心理都有毛病,我们都不想承认现实,我们太脆弱了,我们不敢面对它。我们没有安全感。我们就这样在沙发上过了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掉下悬崖的场景。我试图抓住树枝,可明明距离那么近,我却一次次地错手了;我试图抓住藤条,可它是那么松软,它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藤条,我满手绿色的气味。我完了,我什么也把握不住。于是我快乐地任自己下坠,享受着最后飞翔的快感。
我们平静地离婚了。离婚前一天我们都没有上班,我们躺在床上谈话,边谈边抽烟边做爱,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时会如此需要对方的一切,我们始终没有开灯,没有穿衣服,我们彻底地在床上堕落。而我们喜欢和对方堕落,也愿意和对方离婚。那个严肃的老妇女办事员问我们为什么离婚,我们说什么也不为,她奇怪地抬头看看,说总有理由吧。我说如果必须有理由的话,那么就是我们疯了。她眼里带着惊骇的表情,像看到两头恐龙一样含着恐惧。我们的手续很快就办完了。办完了我们吃了一顿饭,然后我们回到了我们曾经的家里,他的一帮朋友开车来把他的东西全拉走了,把他也拉走了。我自由了,我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睡了一觉。晚上起来开始写自苏海离开后第一次的日记,还有,我的辞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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