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qplay.vip(发芽)
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15:00:02), 站内信件
|
(四十五)
为了查清楚一个中层管理干部的经济问题,我加班加到十一点钟,把所有与他的有关费用纪录全部找了出来做对比,我眼睛有点肿涨的痛,但我还在一笔笔的计算着。我做完了还要写报告,虽然他和我无怨无仇,但是我恨他,他在侵害公司所有人的利益,为了他自己难填的欲壑。我觉得无聊,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了钱要动这么多脑筋,害得我也不停地动脑筋找他的漏洞。他累,我也累。但是,我也谢谢他给了我工作,这样我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工作,不去想自己那就要破碎的婚姻。
我终于关上了电脑。我盯着电脑黑乎乎的屏幕想自己是不是该回家去。我不想回去,我觉得自己在重复着一个怪圈,我不停地在黑暗中打转,我的身心都在下沉,我不知道自己会沉得多深,我只知道自己在下沉。除了工作的时候,我没有一分钟觉得自己不在思考,而思考本身就是一种复杂的疲惫。我害怕思考,害怕极了。电话铃在响,可能是保安室看见办公室的灯光来问一下,我拿起了话机。那边竟然是奥普,他的声音还透着一丝惊异,“你还在?为什么不回去?你的加班申请只到十点钟。”“我刚完成,准备走了。”
“我送你吧,我在门口,我路过公司,出来吧,我等你。”
我关了空调,关了灯,锁上门,检查了一切该检查的东西后下楼了。我不想走,可是我不能不走了,我不能让他看见我超时在办公室,这是要挨批的。这叫浪费公司能源。我在想让他带我去哪里。杨柳家?父母家?还是哪里?他看见我上车后发动了车子,“住哪里?好像离我的公寓不远吧。”
“那你就回你的公寓,我找最近的地方下好了。”
他摇摇头,“既然送了不送回去吗?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不会抢劫的。”我不知道我家住哪里。我心里回答,可是我没这么说。我只是笑,“听我的吧,奥普先生,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奥普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车子很快就到了中山东路,我们应该分手了,我想着,我想应该说下车了。奥普突然冒出一句,“你心情不好?”“一般。没什么不好。”
“我觉得最近你不太对,是不是需要休息?”
“我很好,我只是在思考。”
他在黑暗中笑了,“我也很孤独。我一个人在中国,我太太一年来不了两次。”“我知道,可是我并没有说我孤独,我天天和我的先生在一起。”我开始有了点警惕,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透过外面的月光,我可以看见他的笑容,可是我看不清楚。我早就知道他有些不太正常,他在下班前总会颇有深意地注视我几分钟,毫不避讳地。他的目光里有什么我说不清,不能算淫秽,但我知道绝不是什么深情,也不是单纯的欣赏。“你依然孤独,你不用骗我,一到午休时间你的眼里就充满了困惑。”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是不是?”我完全可以开车离开,我想他是在给我这个机会。但是突然间我不想了,我想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也许他想的也正是我此刻需要的。放纵,或者出轨。他微笑着看我的沉默不语,又重新开车了,“去我的公寓吧,我等会儿送你回去。”我依然沉默,我在默认他的话。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知道几年前的那种情绪又回到了我身上,我不想压制自己堕落的欲望了,我只是想堕落,想放任,未必追求些什么。我想这样不对,可是我不想对他说什么。我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我感受着无边的黑暗包围着我,让我无法抵挡。他的快乐显而易见,他用颤抖的手把浴巾递给我,“你在这里洗个澡吧,我在卧室洗好等你。”我接过浴巾的一瞬间想到的竟是皮埃尔,多年前同样的事情也在我们中发生过,可是我这次不会有这么好运的。我清楚地知道他不是皮埃尔,他是在我身上找寻年轻美丽的外国老男人而已。我默默地进了卧室,我看见他正穿着白色的浴袍喝啤酒,萨克斯暧昧的轻缓在屋里飘荡。他放下啤酒,“来根烟吗?”
我摇头,他轻轻地站在了我面前,他吻我的耳朵,我的耳后根开始起鸡皮疙瘩。但我没有推开他。他吻着我的脸,将我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我闭着眼睛,我感觉他松开了我的浴巾,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全身,我一点也没感觉到欲望从体内涌现,我除了沐浴的水份以外什么也没有。他开始脱衣服了,他趴在我身上用他渐渐膨胀的器官磨擦我,我感觉到那种轻柔,可是我还是没有一点感觉。他开始用手指轻轻揉擦我的身体,他希望我能更配合他一些。我开始有了点反应,但我恨自己的反应,我觉得我就应该冷冷地和他发生一次关系,而不是做爱。他开始进入我的身体,我感觉到了他的无力和柔软。他毕竟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他比我爸爸年龄还大,我开始怜悯他这种可怜的热情了,他更多的恐怕也不是欲望,而是对老年的恐惧,想在年轻的女人身上找回些青春罢了。可越这样,他会愈发显得无力。他几次不得不停止,他焦虑地说着对不起再重新进入我的身体,他的微笑显得尴尬。他很抱歉他的表现,但他还在努力。他没有因此说算了。我开始真正的同情他了。我近似温柔地同情让我伸出双手开始抚摸他的后背,他笑笑,吻吻我的额头。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笨拙地完成了。他疲倦地躺了下来,喃喃地说,“谢谢。”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也温柔的笑笑,“我很高兴。”我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施主,这种事也可以施舍吗?我想应该不会,可是我为什么在没有享受到一点乐趣的时候可以这样快乐地说这样的话呢?
王不鸣坐在桌前,他的面前是每周的黄玫瑰和一桌子好菜,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加班到凌晨两点,他只是淡淡地说,“回来了?吃饭?”我确实饿了,把包挂起来我在他对面坐下,“今天那么多菜?”
“今天接了个大经济案。”他朝我看看,“你累吗?”
“还好。”
我们没话可说了,只有默默的吃饭,他把音响打开了,放《此情永不移》,我听着那婉约的调子,“有不移的爱吗?”“比如我对你。”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但没有抬起眼睛看我一眼。
“我给你买了件衣服。”他从身后拿出个纸袋来,把衣服递给我,“职业女装,滕氏的,同事说滕氏的好。”我看着那青灰的女装,的确很简洁,很干练,是我喜欢的那种,可我不想从他手里接过什么东西。他的手一直伸着,“你已经很多天没和我说话了。”
“不是在说吗?”
“不是这样的。”他把衣服又往前递了一下,一张发票飘了出来。我看看他,“这个也报销?找当事人?”他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认。我接过衣服扔在沙发上,“你报销时给当事人去吧。”“郝纤纤!”他的声音没有提高,语气却加重了,“别那么清高。你要知道社会是什么样的。”“我知道光靠工资我们能活下去,不用干这么不要脸的事。”我的声音也很平静,我也不想看他。这种想法并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不愿意说出口,但这次不能。这一直以来都以为他的道德观和我是极为近似的,但结婚后我就不停地失望:我突然发现他竟然也会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去敲诈当事人,他竟然也会给所谓的管辖单位送礼,他经常无意识地向我吹嘘他又认识了哪个重要机构的领导。我想吐,为他不知是迅速变质还是原本就庸俗的本质。现在我们的感情已经遭到了重创,他的人格缺陷就显得更加丑陋。“你太不现实了,你根本不了解这个社会!脱离现实的清高迟早会让你碰钉子的,郝纤纤!”“我宁愿碰钉子,也不拍马溜须,更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格。”
“人格?人格是用钱堆起来的!”他的话像重重打了我一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越来越陌生的他,再不说话。“那我不这么做好了。”大概是我的脸色吓着了他,他和我对视半分钟后,终于摇了摇头,叹息着把发票撕了扔在桌上,“行吗?你真的太不现实了。”我看看纸屑,我知道这不是改变,这只是屈服。但我不想说。
我推开碗,回房间去,没什么可说的,我的心情淡的像窗帘上别着的栀子花。我躺在床上,闻着屋里温暖的馨香。
我想起了从前,想起他为了九十几块钱到报社去登招领启事,那才是一年前的事情而已。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清高的,清高的象兰花一样孤傲。
王不鸣进了屋,他坐在我身边,叹了口气,我闭着眼睛想象他此刻的表情,我想他的脸色一定凝重。他轻轻顺着我散在床上的发丝抚摸着,然后小心地碰碰我的额头,我没反应。他的手滑到我紧闭的眼睑上,慢慢地向下移到我的唇上。我感觉到他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他的脸贴在我脸上,温热潮湿。我依然紧闭着眼睛,没有反应。我们的信念都崩溃了,我们曾经如此平和,我们在谈着一切观点时惊人的相似,我们都以为这辈子无论爱情是什么东西对方都是自己感情的支撑。可是我没想到现实和理想并不一样。他是个好人,他脾气温和,无论再忙他都包揽了一切的家务,他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他辛勤地在社会上劳动为自己争取一个地位,他不得不屈就于他原本厌恶的社会风气,他每天坚持读书,这一点上比我更为执着。但他的人格是分裂的,他已经妥协于自己的欲望和物欲横流的现实。他已经开始丢弃他的清高中的本质,而在保留着一种形式。如果我不是在外资工作,这些也是我要去面对的问题,也许我也已经变了。可是我们不同的环境又造就了现在的我们。我们从感情到信仰都不再谐调。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我们就都变了。我们的婚姻只是这么短暂的美丽。我们就这样在温暖的香味中躺着,一动不动,我们感觉着对方的泪水。我们的绝望如此彻底,以至于我们并没有很沉重的痛苦,我们除了冰冷的泪水,再也没了伤心。他睡在了我身边,从此后我们又开始分享一张床了。他不再睡在客厅了。
----
网友俱乐部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