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qplay.vip(发芽)
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05:01:13), 站内信件
|
(二十三)
以后的日子就更为平常了,我只剩下活着和学习两件事可以做了,好在生活中还有爸爸妈妈和杨柳可以填填空,让我的空虚时常还算有落脚的地方。刚开始还可以常常可以收到毛一桦的信,时长时短,不说太多,只是谈谈工作,但半年后也就来的稀了,字也越来越少,可能是因为时间长了,人被拖的有些疲倦了吧,我也是一样,写的信越来越短,思念越来越单薄,心情飘飘然的,苍白无力。
就在这种麻木的不知不觉中,两年一晃过去了。
我自己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陡然就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变得忙碌起来,考托的,考研的,找工作的,走后门的。我这才明白,原本以为纯净的校园并不是一尘不染的,此时,本来隐在黑暗中的东西变得理直气壮正大光明起来。同学们也就渐渐明白了什么叫残酷什么叫现实,也就顺应潮流的愈加颓废起来。大四变成了一种新文化,丰富多彩,不再拘泥于纯情岁月的小儿女情调,各种思潮纷纷涌现。我是校园新文化中的一名活跃分子,经常在校广播战或报纸上发表一些文章诗歌,没有什么颂扬的,只有嘲讽谴责的。我越来越忙,忙着参加讨论会,不是找工作。从心里来讲,我也想找工作,但我怕受挫,怕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来是一无所长的。工作的事就一天天的耽误了。我在思想交流中忙得不亦乐乎。
我收到哲学系的邀请,参加他们由学生自发组织的一场讨论会,各系的活跃分子都接到了邀请。虽然我明白活跃分子都是一群自我感觉良好,天天纸上谈兵,以为空谈救国的浅薄家伙,当然包括我在内;而且这种所谓的讨论会恐怕只配称为批判会。但是我很感兴趣,它能把我的注意力从微小的自己身上转移到更大的环境里去,我认为这对我的阴暗心理是有好处的。到场时他们已经开始了,看到我他们也只是点点头,还在热烈的讨论着。我听到不同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带着不同的口音发表自己的观点,我分不清他们中的很多人究竟是谁。我坐在旁边听。“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道德吧,”一个政治系的学生说,脸上有些愤愤不平,“如果道德不能高于人性的弱点,而是要屈从于人性的弱点,我看这个概念可以从根本上摒弃了。”“那你是选择它的社会性了?社会是什么?是在统治者为了统治而安排的制度下形成的一个概念。也就是说,不同的制度下道德有不同的标准。它受时间和地域的限制。这不合理,道德是个永恒的范畴。”说话的人好像是哲学系的。“反过来说你认为人性是永恒的?人性何尝又不受时间空间限制?原始人群婚没觉得缺德。现在就会认为是道德沦丧。道德绝对不会是个永恒的范畴。这一点上你错了。”政治系的学生反驳道。“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系的崔明明,他女朋友不就跟本校的研究生跑了?这其中的奥妙你不明白?人家能让她留在南京。这说明人性不是永恒的。”和我同系的一个男生回头看看我,“是不是?”“是吗?人性是共性,并不是个性。你举的例子未免牵强。”我笑笑,“我这话不是阐明我的立场,只是你需要更有力的论据。”“个性?”男生冷笑,“好像不是个性吧,这样的例子少了吗?哪个系没有?告诉我,我来总结一下,看看哪个系的道德最高尚。”“我们系没有,我们系只有傍老外和高干子弟的,没有傍研究生的。”外语系的男生边说边笑得前仰后俯,好像自己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能不能算个比率出来?咱们从爱情单方面来推算一下道德或者人性。”我开始找纸和笔,觉得自己一头一肚子恼火:这些人的道德要求都在女性身上吗?没有人接我的话头了。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在以偏盖全?我不肯定。
“现在我有个问题。自杀,或是安乐死吧。这和道德有没有关系?我最近听说哲学系有位同学自杀了,因为考虑生存价值的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生不如死。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这个男生的脸很陌生,我不认识他。他很聪明地转换了这种沉默的尴尬。“我也有个同学,军校的,去年分配到西藏。不想去,就自杀了。”有人附和。“自杀和安乐死是两种概念。安乐死比较特别,因为它涉及了与医德有关的伦理观,因为这需要医生的帮助。自杀仅仅是人有没有权利放弃生命,这是不是一种逃避家庭和社会责任的疑问。我想它要分开讨论。”我看没人发言,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么就先讨论一下生命和死亡的问题吧,”那个陌生的男生沉吟片刻,“你怎么想?”他的问题直接向我提出了。
“我?我没有很清晰的概念。我一直想弄明白,可是我用了几年的时间去思考都没有能得到一个很明确的答案。目前来说,生命给我的启示就是苦难,死亡就是解脱。但我认为人无权主动逃离苦难,因为既然有了生命,这种苦难就是你的任务,你要学会在苦难中找寻非本质的快乐,尽所有的力量减轻自己的苦难,如果有足够的力量,再去减轻别人的苦难。这是使命,或者说责任。”“非本质的快乐是什么意思?”他似乎对我的话很感兴趣。
“因为生命的目的就是苦难,所以快乐永远是非本质的,这也就是人对痛苦的敏感程度远远大于对快乐的敏感程度的缘故。”他点点头,“那你赞成人生来有罪,生命是为了赎罪这一说法喽?”
“我没这么说。这点我不确信。苦难未必就是赎罪吧。这和法律上的判刑不一定相同。”我开始注意他了,这个人似乎很喜欢追根究底,这是一种做学问的态度。他不像这里的很多人,只是为了抬杠而来的。他也在盯着我看,有点欣赏的喜悦。我移开眼神装作没注意他的表情,“你们为什么不谈谈看法呢?”
讨论会散了,我收拾纸笔准备走了。那个陌生的男生向我走了过来。
“你是哪个系的?”
“你呢?”
“法律。经济法专业。方向中国经济法。研究生。王不鸣。”他一口气把自己基本情况说完了。除了结婚与否。“商院。金融。大四。郝纤纤。”我学他的语调。
“我以为你是理学院的。”他有点吃惊,“因为你的逻辑挺严密。”
“法学的逻辑恐怕也很严密的吧。”我笑笑,“未必是理学院的才严密。”“我知道你不是法学院的。我没见过你。”
“法学院的你全都见过?交游甚广嘛!佩服。”我说着走出了教室,“再见。”“我和你一起走。”他很自然地微笑,“想和你谈谈。”
----
网友俱乐部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