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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蓝指甲19(ZZ)
发信人: xqplay.vip(发芽)
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05:01:13), 站内信件
(十九)  
  又放假了。  
  我家在南京城的一个普通大院里,是一个研究所的家属院。研究所就在大院的对面,爸爸妈妈上班都很近,这注定了他们的视野狭隘。这种研究所一般来说气氛沉闷,邻里关系淡漠。虽然表面上都算是同事关系,可也不一定认识对方。何况这些人,多多少少是有些利害关系的,评职称分房子,难免生出些意见出来,再加上通常都曾读过几年书,文人相轻的臭毛病也不可避免,一点点不同的看法也能引出些怀恨的心理,所以除了些孩子和老年妇女,他们几乎没有相互串门的说法。晚饭后,各家人都会坐在家里看晚报看电视读书学习各忙各的,连一家人也不会多说几句话。院里就静悄悄的了,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夜空中响着,偶尔哪家教训孩子夫妻吵架便会刺激到一栋楼居民的神经,各家电视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关低了,每个人都在静静地听,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平时一潭死水般的人们大动干戈甚至全然不顾面子了。院子的最深处有幢楼,几乎被梧桐和松树埋起来的三层小楼。它是老式建筑,黄色的墙体因为长期的日晒雨淋略有些斑驳了,有种陈旧的沉重感。这种房子一般房间比较大,房顶也高些,从外面阳台的面积就可以看出来。但它们的隔音效果不好,躲在一间房间里的争执都会闹得全楼人尽皆知。我家就在这栋楼上。我坐在桌边,眼睛望着窗外。  
  窗外是松树,高大挺拔的松树,一年四季都是油油的墨绿色。这些松树有三楼那么高,密密的一排,遮住这一幢三层小楼所有人家的窗户,所以他们朝南的房间都很阴凉,无论冬夏。我家是其中的一户,在二楼,站在阳台上伸手就可以摘上一大簇松针。我现在就在看在黑压压的一片松树。仅凭窗口看出去的景色,根本是分不清季节的。我手里盘弄着一支笔,无意识地在指尖绕过来绕过去。我在想,这个年该怎么过。当然应该像以往一样,吃年夜饭,看春节联欢晚会,睡觉。吃,一直吃到开学。去年的春节我是怎么过的?我和苏海,手牵着手,走在连云港的大街上,在深夜的黑暗中。今年我会在灯光下结束这一年。苏海呢?他应该在罗马,和中国的时差应该是七个小时?我不知道。我们在睡梦中时,他会走在罗马的大道上,两边都是罗马式古建筑,他在金发灰发黑发的过往人群中穿梭,然后在街边的露天咖啡座坐下,晚风轻拂他的长发。对面坐着个意大利女郎,黑发,大眼睛,红色的紧身裙,这会儿罗马是冬天吧,那就是条皮短裙。苏海朝她微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热情开放的美丽女郎欣然应允,于是他们在一张桌子边落座,谈笑风生。苏海在罗马的第一个年轻而易举地打发了。都不用花太多的功夫。他会不会想起去年是我和他一起过的年?我们在海风中相拥的片段会不会一下跳进他的脑海?门铃响了,哥哥嫂嫂满面笑容地进了屋,我的侄子喳喳跟在后面怀里揣了把长长的绿色水枪。他们的光临让屋里顿时嘈杂了,叫声、喝斥声、拌嘴声,我的脑子里塞满了这个不幸家庭的烦人琐事。我一分钟也不想留在这个无聊的家里了。  
 
  我把房间门关上,拨通了皮埃尔的电话。不到十五分钟时间,我已经身在皮埃尔的车里了。“很久没见了,你看上去还不错。”我刚关上车门,他就吹着口哨斜眼打量我。他发动了车子,“我明天去香港,我喜欢在香港过中国年。比这里有趣。”“这儿已经把传统破四旧破完了。”我点上一根烟,开了车窗。  
  “什么叫破四旧?”  
  “就是把过去统统扔了白手起家。”  
  “为什么?”  
  “复兴。”  
  “复兴?什么复兴?”  
  “文艺复兴,社会重构,类似的东西吧。”  
  “文艺复兴不是这样的。”  
  “中国文艺复兴是这样的。”  
  皮埃尔将信将疑地看看我,又转过脸去盯着前方的路了,“不可思议的胡说八道。”“你不信?”  
  “我?信不信都没关系,我在中国待了那么长时间,知道在这片土地上什么不可能的事都会成为可能。”“比如?”  
  “比如?需要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没论据?只有结论?”  
  “比如坐飞机还拼命往上挤,好像挤公车一样。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有座的吗?”“这是复兴的结果。”  
  “原来如此。”皮埃尔笑了,“复兴导致恶化,第一次听说。”  
  “谈不上恶化,复兴之前一般老百姓没飞机可坐。好了,去哪?”  
  “你觉得哪里好玩?”  
  “我?没意见。”  
  他沉默,车子漫无目的的从中山东路开到了山西路,然后是大桥南路。我凝视着车窗外,路两边的阴暗的楼房和杂乱的摊点。我有种自己也不明白的奇怪感觉,每次到这里或是城西一带来我都觉得这里的人脸上带了些灰黄的颜色,不像城东或是市中心,人们显得开朗许多,也可能是因为这两个地段是外来流动人口聚集的地方,他们天天奔波操劳,在城里找寻生存的机会。这里的人给我的总体印像是压抑而无奈的,他们让我想起左拉在《萌芽》里描述的处在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在生活的压迫下绝望地苦苦挣扎。我不知道我的感觉是否正确。听说只有旧社会才有被压迫的无产阶级,人民才会压抑而绝望。我想我是在杞人忧天的制造情绪。  
 
  皮埃尔突然眼睛一亮,“过年放焰火是你们的传统吧?”  
  “城里不能放。”  
  “那就不在城里放。”他的话像把锤子一样砸到我心底最深处,城外,乡村,春节。“怎么了?不喜欢?”他关切地问。  
  “不,我喜欢。我们去阳山吧。”  
  “什么山?”他想了想,“我没听说过。”  
  “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开车。我们可以在那里放焰火。现在走六点钟就到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走吧,七点钟到就可以了,晚上看焰火。”他陷入了遐想,“多美呀,塞纳河边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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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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