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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05:01:1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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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去酒吧,虽然我手中有了两百块钱。我天天除了上课看书外什么也不做,晚上十一点后我躺在小屋的黑暗中听《红河谷》,《破壶》就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可及的地方。我这一个月的时间像真空一样纯净,除了课本上的所谓知识,我什么也没有接触,我甚至在回忆时也像个旁观者一样冷淡。所有的过往对我都没产生任何新的启示。已经是十一点了,今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录音机听《红河谷》,我穿上大衣出门了。我一个人走在孤冷的街上,没有路灯的街上。十二月的南京生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人的肌肤。风从厚厚的围巾缝隙中钻进脖子,我把自己越包裹越紧,想借此减少些寒气。梧桐树光秃秃的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干躁的劈啪声。我想不起来一个月前的秋天是什么样的天气了。我只记得当时我曾穿过薄裙子。我记得那个陌生男人的手在我的裙子下移动。我转了个弯,向酒吧的方向走去。是不是那个陌生男人能给我带来一点暖意呢?我感觉到此时的我强烈需要一个男人,一个怀抱,强烈需要做爱给我带来的兴奋与温度。我想我是在犯罪,我强烈渴望犯罪。
十一点二十,我坐进了酒吧,把大衣挂在椅背上。我拼命地搓手,希翼着由此能够勉强产生些热量。我穿着件白色的宽松毛衣,白色的呢短裙,我想我看上去没有实际上那么冷。我要了一瓶百威,我要省钱。“你今天真漂亮。”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坐吧,皮埃尔。”
“你没给我打电话。”
“我不想成为国籍的牺牲品,至今我还没未此羞愧过,今后也不想。”
“这只能说明你骨子里有民族自卑感。”
“也许吧。”我喝了口啤酒,它让我的舌头感觉到泡沫的跳动,它让我温暖。“为什么?”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尤其在一些有民族优越感的人面前。”我抬头看他天真的脸,“你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你只有民族优越感。”“我想我能体会到这种感情。”他沉吟着,“所以我喜欢你。因为你并不因此不尊重自己或自己的国家。”“是吗?”我嘴角浮起笑意,想起了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我想不会错的。”皮埃尔替我点烟,“你是个优秀的女人。”
“别以为夸我几句我就会和你上床。”
“当然不会。我想和你上床,但绝不会因此骗你上床。和你上床是件美丽的事,美丽的东西不能掺杂丑陋。”他吐出一串串小烟圈,动作舒缓优雅,“我曾有个美丽的女朋友,我非常爱她,我想如果她愿意,我会和她结婚的。但她去了美国。到今天我还爱她,虽然和她在一起时我身边也有不同的女人。”他朴素简单的描述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我笑不出来了,“我发现男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把精神和肉体分开。这是他们的天性,他们主动分离两者。而女人则不然,她们一般是为了男人改变自己的天性,她们经常是不得不把精神和肉体分开。她们是被动的。”“是的。男人都是魔鬼。”皮埃尔掐灭烟头,“愿意和我去散散步吗?这里的空气不好。散完步,如果你愿意,到我的公寓去。如果不愿意,我送你回家。”我微笑了,“你在制造气氛吗?好的,女人永远是被动的接受者,无论心底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我套上墨绿色的长大衣,“走吧。”阴冷的天气,皮埃尔和我走在长长的中山东路上,他轻轻地搂着我的肩,我低着头看自己的靴子,擦得亮亮的靴子。我很爱美,我喜欢整齐干净简洁的线条,我喜欢与众不同的衣裳,我不喜欢复杂的花纹与蕾丝。我的灵魂深处永远是简单的,无论身边的男人换多少个。我喜欢和简单的皮埃尔这样走,走在冷清的夜路上,沉默不语。我们都是寂寞的流浪者,我们因为灵魂的孤独而相互吸引。他是个粗暴的绅士,他有教养,但不虚伪。我讨厌没有教养或者因教育而变得虚伪的人。但我几乎没见过居两者之中的男人,除了苏海。似乎有教养的男孩一旦成了男人,都变得粗糙起来,他们不注重人性,他们只在乎社会性。他们在社会这口大锅里变成了毫无个性的一个螺丝钉,他们与环境契合,默默无闻在世俗的压力下圆滑刻板地活着,他们无声地维持着社会这个机器的运转。皮埃尔不是这样,他带着西方传统中的自由,他不受所谓集体观念的约束,他所受的教育教会了他个性,所以他的精神思想都可以任意挥洒,所以他可爱。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所能看到的只是街上没有灯光了,南京城进入了睡眠,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像螨虫一般爬过这座城市腐烂的肢体。“到我的公寓了。”他指指前面一扇门,“就在这里面。当然我可以立刻叫辆车送你回去。你想回去吗?”他的话把我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我注视着那扇金光闪闪的门,门的旁边,保安室里灯火通明,这不像深夜时分的普通居民区,外国人倒底和中国人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优越的物质基础。老师说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完全同意这种说法。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思想欲望精神都比我们自由的缘故,这也就是他们虽然承认欲望但还在追求真情的缘故。而很多可怜的中国人,除了压抑的思想,就只剩原始的欲望了,无论是性欲还是物欲。虽然古老的传统使我们善于掩藏,可是这已经是每个人都知道的秘而不宣的事实了。“我去你的公寓。”我清楚地说,注视着他的蓝眼睛中流露出的喜悦。他住在三楼,他在楼梯口把我拦腰抱起来一直抱到三楼他的公寓里面,我安然躺在他的怀里,象躺在父亲怀抱中的婴儿。他没有开灯,直接把我抱进屋里,在黑暗中轻轻吻吻我的耳朵,“我去洗澡,好吗?你听听音乐吧。”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柔美的音乐开始在月光中倾泻流淌了,是门德松的《月光》,我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透过纱帘,我清楚地看见月光,月光在树影间游荡,月光在冷风中颤粟。我在纯净的月光下,苍白消瘦。他从浴室里出来了,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浴袍进了浴室。
浴室的灯光明亮刺眼,我在惨白的灯光下更加苍白,我一件件地去除衣衫,我赤裸着站在镜子前。我看见我的骨头嶙峋,我幼稚的乳房还带着青涩,我狭窄的肩膀和髋骨,我像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少女。我的眼睛在消瘦的脸庞上显得异常的大,异常的明亮,异常的迷茫,在密集的长发的衬托下,它们几乎成了我脸上唯一可以看见的器官。我就是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少女。我把自己放进热水中,潺潺的水在我的身体四周温柔的流淌抚摸,我把脸埋进水中,我的长发在水面上飘浮。我闭上眼睛任自己感觉这种飘流的状态。我突然觉得一起恶心,我的胃开始翻滚,我想吐,虽然我一天都没有进食了。我冲出浴缸,掀起一池的水,我湿淋淋地趴在马桶上开始吐,我顺手拧开了浴缸的水笼头,我的呕吐声,水声混在了一块,我一边吐一边开始抽泣。这是我自小养成的臭毛病,一旦身体不舒服我就开始哭,以为自己快死了。我惊喜地发现这个毛病还依然存在,我没有改变太多。我无声地抽泣,我把胃酸都吐出来了,我把脸泡在水池里,我不停地漱口,想借此压抑这种要把内脏全吐出来的欲望。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我像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女人一样裹着皮埃尔洁白的浴袍走出了浴室。他光着身子坐在窗口抽烟,月光下他的身体轮廓清晰地展现在我面前,他发达的肌肉,他浓密的胸毛,他看上去健美极了。他已经不像那个长着孩儿脸的大男孩了,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他扔下烟递给我一杯清水,手心里放着两粒黄色的药,“我听到你在吐,虽然你把水开得那么大。”他的声音清冷,没什么不一样。我有点犹豫,我怀疑他递给我的是毒品。我迟疑地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如碧蓝安静的海洋一般单纯,我突然觉得此刻他哪怕递给我的是毒药,它们会让我立刻吐血而死,或者是春药,都没多大关系。我接过水把药和水吞下去了。他拍拍我的肩,“睡吧。我搂着你睡。睡一觉就好了。”
我有点吃惊地看看他,他没看我,又拦腰把我抱起来,“你像个孩子一样轻。”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吻吻我的额头。他在我的身边躺下,把我揽在怀中,我的脑袋抵着他毛绒绒的胸口,他轻轻拍我的背,哄孩子入睡般的轻柔。我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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