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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蓝指甲13(ZZ)
发信人: xqplay.vip(发芽)
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05:01:13), 站内信件
(十三)  
  我开始了一种新生活,就象去年遇见苏海时一样,全新的生活。我白天从容安静地上课做笔记,我背外语,我攻读国际商法,我学习所有该学习的东西。到了八点以后,我就不再是个大学生了,我穿着短裙抽着烟坐在酒吧里看世界。我不跳舞,只坐在角落里喝酒。而这段时间,是我在校成绩最优秀的日子。老师开始注意到我,经常对同学们说郝纤纤这位同学很刻苦,也很聪明。她学习方法很好。我从来没在酒吧里遇见苏海,虽然他以前不时来这里。从内心深处,这是让我失望的,可是我也因此而更放松了些,或者说更安心地放纵自己。我如此沉醉于这种白天黑夜处于两个极端的生活,我无法让自己过的比现在更快乐些。我很少和崔明明、毛一桦打交道,他们应该和杨柳这样的女孩子交往。我也在刻意与不刻意间疏远了杨柳。我搬出了宿舍自己在校外租了间小房间,一间落泊的小房间。我除了睡觉很少回那间冷清的房间。我太害怕孤独了。  
  我每天都在质疑着自己的生活,我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种沦落。可是每当夜幕降临,我就开始无法控制自己。我感觉着空气中的孤绝,潮湿或是干燥的。我被绝望深深地抓住了,虽然我不断地尝试,希望能够挣脱这种孤绝的情绪,可是我挣脱不开。欲望在黑暗的掩饰下疯狂躁动。我狭小的空间容不下书桌。只有在酒吧时我才会轻松,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我除了抽烟喝酒什么都不明白了,我早就忘了什么是特惠制什么是期货。我堕落地放纵,自然地放纵。我只会放纵。  
 
  转眼又是十月了,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不一样的是,今天的我烦躁不安,我觉得有着什么在心底以无法衡量的速度在滋长蔓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知道一定有事要发生了,或者它是由我的情绪而生的,或者我的情绪因它而生。深夜的酒吧里挤满了人,二楼传来的迪斯科音乐震耳欲聋令人发指,每张颓废的脸都在孤独凄凉的夜晚里迷失了自己的灵魂。他们纵情地舞动,如此纵情,他们让我想到过了今夜他们就会像抽掉骨头的狗一样瘫倒在醉生梦死中,再也无力站立。这可能是他们的终极目标。我怀疑我的耳膜出了问题,我只听到狂妄的颓丧,我只听到挣扎的哭号,我只听到毫无希望的笑声,除了这些,我什么也听不到。  
 
  一个男人坐到我面前,递给我一瓶酒,“小姐,请你喝酒。”  
  一个粗鄙的男人,走在南京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见这种生不如死的男人。他们不算老,一般也就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通常没受过什么教育,高中已经是高知水平了。他们可能已婚,可能未婚。他们张口就是妈闭口就是祖宗。他们除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狗屎琐碎以外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副无所不知的臭样子。他们从不看新闻,但他们酒过三旬谈完了性以后就抨击社会以显示自己的博学和成熟,虽然他们的理由荒谬可笑浅薄到极点。他们除了男女之间的事以外就是麻将,时不时沾点别人的便宜,无论物质的,口头的还是肉体的。他们通常是南京的土著,住在夫子庙或是下关或者早几年就因为拆迁搬进了小区,可这改变不了他们腐烂的气质。他们走到哪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我在酒吧里过了半年,半年来我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泡在酒吧里。我碰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有教养的,没教养的,有钱的,没钱的,这些都是我从他们的语气、态度和打扮上推断出来的,每个人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欲望。我由此明白了男人扒了教育、衣裳、地位的表皮都是一样卑贱。但我从不和这种人说三句话以上,我还渴望一些真诚的东西,我不想放纵到那种程度。但今天我孤独,我感觉到一种希翼温存的欲望在心深处奔流。我知道我盼望的是谁的温存。我想找个人打发这种渴望关心的本能。我迅速审视了一圈他的外表,高高的个子,白白的脸庞,二十七岁?这会儿金玉其外总比里外都是败絮强一点。“谢谢。”我没有伸手接他的酒。  
  “小姐一个人?”他把酒放在我面前,他为了顺应我的口音强憋出的普通话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宁愿听粗鄙的南京方言。“一个人。”  
  “我也一个人。”他沉默了半秒钟就又开始聒噪,但现在我希望有人在我耳边聒噪,要求不高,只要是个人就行。“小姐在哪里高就?”“无业。”  
  “哟,不像,小姐怎么会跟我们一样呢?”他的笑暧昧下流,一脸都是搭识妓女的表情。“跟你一样有什么不好,你看上去也没多滥。”  
  “我蛮好,蛮好。”他有点不知所云了,突然话题一转,“小姐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看小姐一个人坐着,蛮闷的吧?应该有个男人来陪陪。”“那你坐着好了。”我已经知道我潜意识的愿望落空了,这种场合渴望关心简直是痴人说梦,他想解决的是另一种本能。但表面的热闹能骗别人也能骗自己,我可以借此告诉自己我并不孤独。他眼睛乱转,一定是想找个话题来跟我谈,可怜的男人,连搭讪的水平都欠缺。我忍不住笑了,点烟。“小姐抽烟?看上去不像。”  
  “怎么才像?”  
  “化妆的女人,穿的大胆的。”他四处望,终于找到了样品,“喏,那边坐着的几个。”我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四五个穿着各色透明纱裙的女人,嘴巴上的颜色像苏海调色板里的一种红,血淋淋的红。我心里在骂“去你妈的”,但我的脸在微笑,“我可能算另一种抽烟的女人吧。”他赞同地点头,眼里的暧昧一点没减,“应该是的吧。小姐看上去还像小孩一样。”我掐了烟,“我要走了,你走吗?”  
  他眼里的失望瞬间转变成惊喜,慌忙站起来,“行,走吧。我也该走了。”  
 
  我低着头观察我的蓝色指甲油,它在夜色中发着幽幽的光。我的蓝指甲油,它是不是我身上唯一没有改变的东西?我惶然打量自己,藏青色的短袖紧身连身裙,因时间的磨砺而顺滑自然的大波浪,这些都远远不是半年前的我。对,我没有化妆,这也是保留下来的东西。我有点庆幸地叹了口气,转过脸看那个和我一起出来的男人。  
  “小姐从哪里走?”我在心底冷笑,反问他,“你呢?”  
  他阴谋被挫败的表情在夜色暴露无遗,“我?送送小姐吧。”他思索片刻,终于找到了话对答。“我没有方向。”我感觉到小雨在我脸上亲吻,一种哭泣似的温柔。我灵魂的孤独在夜色中赤裸裸地浮现了,它开始渗出我的皮肤,和雨点融和。我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清楚地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这一点。“到我那儿去坐坐吧,不远,就十分钟的路,现在还不算太晚,才十一点。”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机会,笑容在时明时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没有人。”“走吧。”我点点头。我被狂躁、欲望、堕落的诱惑强烈吸引着,我需要发泄。这个粗鄙的男人出现在今夜。这是我们的机缘——踩入深渊的下坠机缘。  
 
  他打开一扇落着灰的门,显然没人常住的房子。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老式结构,厅只是个过道,厨房里落满了灰,比门上的灰尘还厚。阴暗的卫生间没有一点灯光,一间堆满杂物箱子柜子的大房间。只有一间略小点的房间,约摸十二平米的房间可以看出是有人常来的,那就是他领我进去的房间。房间里零乱不堪,东西四处堆放着,屋里有一种沉沉的腐烂味道和香烟的味道,绿粉相间的沙发明媚可爱,然后就是一张堆着小报低级刊物烟灰缸的茶几。空荡的几米之外,一张铺着酒店白色床单的大床,洁白的干净。在这种无声的落寞下,我又想起了苏海,想起我们曾在连云港的酒店里,我们藏在棕色的羊毛毯下,我们在白色的床单上,做爱。我们那么温柔而又那么狂热。我们!我失去了我们……这个男人帮我倒了杯可乐坐在我身边,离我约有十厘米的距离,“这儿我一个人住,不会有人来。”他重重地强调后面一句话。我现在才在明亮的灯光下发现这个男人的真实长相,白净,脸上有几颗令人憎恶的青春痘,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长相文秀的男人,和毛一桦相近,只是比他少了坚韧的气魄和书卷气。他是个社会底层的混混。我再次将目光投在了白色的床单上,我知道不用半个小时,这儿就是我和这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置放身体的地方。它没有一点黑或是黄的痕迹。虽然屋里到处都是单身男人的零乱不堪和空荡荡的孤寂,我还是可以由此判断这是个爱干净享受温暖的男人。他坐近了,“我来给你看手相吧。”他抓住我的左手,因为我坐在他右边。他身体侵略性地靠近了我,他装出一脸认真,“你将来会很有钱,你的感情线很复杂……”“是吗?”明明知道他在胡扯,可是我竟有种渴望由此得知方向的欲望,“还有呢?”“还有……”他的手紧抓住我的,他的脸逼近我的脸,他压迫着我倒在沙发上,“还有这个……”他的手开始从我的大腿向上攀伸,我的裙子被他撩到腰部。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他抱起我消瘦的身躯把我放在床上,我没有感觉到他的行动,我只听到衣服发出的瑟瑟声。我闭着眼睛没动,“关上灯。”“好。”我听到关灯的声音,眼睛感受到了阴郁的色彩。他重重地压在我身上,他喘息着,开始替我脱衣服。他急切而粗暴,我感觉不到我曾经感受过的温柔。我麻木地听从他的摆布。我只想知道他会把我的衣服扔在哪里,等会儿我找的时候不要太难。他几乎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已经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到痛,粗鲁的痛。真是个贱货。我在心底骂,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没有几分钟,他的呼吸加快了,他发出像牲口般的声音,我感觉到身下的潮湿。这提醒了我忘了一件不应该忘记的事,但我不想管了。他滚到我身边躺下,呼吸仍然急促。他点燃一根烟递给我,我接过来,他又为自己点了一根,就象以前苏海常做的一样。在黑暗中我的泪水冲出了眼眶,我侧过脸去,枕巾吸干了我的泪水。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找我的衣服,叼着烟,像一个刚做完生意的街头女郎。他的声音疲倦,“灯开关在门边上。”“不用了。”我继续毫无边际的找。  
  黑暗中他笑了,“给你。”我摸到他的胳膊,沿着他的胳膊我找到了他的手,然后是我的衣服。我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打开门,他的声音又传过来了,“你真的不是……?”“现在还不是。”我已经明白了他没说口的那个词,想必这是他一直躲在黑暗里思考的问题——他怀着这个问题默默地等着我收钱。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拐出街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回头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个平静的雨夜,在这个雨夜平静的外表下,我感觉到灵魂的巨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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