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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蓝指甲07(ZZ)
发信人: xqplay.vip(发芽)
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04:40:32), 站内信件
(七)  
  他想像中的取暖实现了,我们相互依偎着沉沉入睡,一直睡到了连云港。我们困得没有办法再调情了,糊里糊涂到了就倒在床上睡。睁开眼睛时,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了九点。他还在睡梦中,他的脸深藏在枕头中,手轻松地放在枕头上,他平静地像个孩子。我低下身子趴在他身边看他杂乱的发,他的头发略微长了些,他说他要留长发。我摸摸他的眼睑,他的发,用他无法意识到的轻柔。有几分钟的时间我希望他死在睡梦中,在这一刻,和我相守的这一刻,这样我就可以把他刻成我的永恒了。我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这种念头打了个寒颤。我拉开窗帘,窗外竟然没有一点雪的痕迹,如昨夜的风雪只存在于幻想中一般无痕。我有点恍惚了,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曾坐在窗口一起看雪,像两个孩子般,赤着脚看雪,亲吻着对方,亲吻着丰盈的雪花。眼前,只有萧瑟的冬天,枯瘦的冬天。在这个不知道属于南方还是北方的城市,我失去了不知道属于我还是属于他的昨天。“你起来了?”他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他从后面环抱着我,下巴压在我肩上,“窗外没雪了。”“苏海,昨天你和我看过雪吗?”  
  “昨天我们没看过雪,昨天是两只小野狼在雪里相依取暖。”苏海吻我的耳垂,“昨天睡的还好吧?”“好,你呢?”  
  “好,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你的脑袋靠在我怀里,那么安静那么放心……”“去看海吗?”我不想听下去了。  
  “去,我们一起去看冬天的海。”  
  “冬天的海就在我面前,我天天感受着它的苍凉和无情。”我笑着吻吻他的颊,“收拾东西走。对了,你的同学去吗?”“他不去,他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坐在一块岩石上,海的腥气冲淡了他画具的油彩味道,我坐在他身边,看他专注地画,画冬天的海。  
  海风没有我想像的狂烈,虽然它把我的蓝围巾吹得像天安门广场上升起的五星红旗一样高高飘扬。海也不是我想像中的明蓝色,它有点青灰色,像学校里时日已久的宿舍楼的青灰色,只是它的青灰是湿润的,而宿舍楼的青灰色没有一点水份。暗黑色的沙滩流动着,我把那随海水涌动的黑泥和沙粒想像成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人,在巨大的、狂虐的力量下无力地浮荡着。这回,我真切地听到了海的呼啸,比苏海的海浪录音不知真切多少倍。巨大的震荡声,呼唤声,风声,水的拍打声,我无法形容那么多种声音,我只能用我苍白的语言说它是丰富、悲壮而超越想像的。我们俩个,尽我视线望去,海滩上只有我们俩个人。我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感觉他画画时动作的幅度,听着来自大自然的声音。我没有想什么,也不能想什么。我唯一的感受就是世界的辽阔,自然的强大,我和他都那么渺小无力,我们都很脆弱,相比这海来说。个人的情感似乎不值一想。他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我,吻吻我的头发,然后再继续自己的工作。我如此满足于我们所能拥有的世界,我们所能拥有的温暖,我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天,太阳永不落山。我的情人——苏海,永不离开。  
 
  可是时间依然踩着不变的节奏。  
  第三天是年三十,八点钟我们回到了宾馆房间。  
  “我们上街吗?”  
  “城里没有焰火。”我脱了鞋子赤着脚用脚在他的裤子上蹭,“城市太单薄了。”“我们可以去农村。”  
  “我们不知道方向。”  
  电话铃响了,一定是他的同学。  
  他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他问我们要不要他陪,我说不用了,叫他明天早上再来。我想我们俩应该单独跨过这个时间段,这样我们就拥有了彼此的两年时间。”“两年?真的是侈奢的幸福。”  
  “休息半小时后我们就去散步。我们要一直走过十二点,走到明年,我们这一辈子都是要走的。”“只是不是和我走而已,难怪你要我陪你走到农村。”  
  他大笑了,“有点酸哎!谁烧饭把醋瓶子打了?”  
  “得了吧。”我也跟着他笑了,很自然的笑,“我们走到农村,我帮你挑一个合适做太太的村姑去。梳着两根麻花辫长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心灵手巧的姑娘。”“麻花辫?”他的眼睛一下亮了,“丫头,我来给你辫!”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洗手间抓了把梳子回来,“我今晚和你这个村姑散步。”“让我来冒充你的假想太太?”我有点酸酸的欢喜,顺从地拆开了马尾辫。梳子顺着我的发丝滑下,我感觉他细心地梳理着我的发,他的呼吸在我的头顶飘荡着,平静而祥和。我的发丝在耳畔轻轻摇摆。“好了,你看一下。”他终于停手了,满足地欣赏着他的杰作,“美丽极了!”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仔细地观察着自己。镜子里的我两根及胸的麻花辫服贴地挂在胸前,明亮的灯光下略显苍白的脸,如果脱了这时尚的毛衣,我就是个地道的北方村姑了,“你竟然还会梳头!”他的脸也出现在镜中,“没想到吧,小时候常给妹妹梳的。”他拽拽我的麻花辫,“多简单的美丽!”“我没有花衣服。”  
  他仔细想了想,“刚才看见餐厅服务员的制服就是大花棉袄,我去借一套去。”他回来时抱着一套深蓝和大红花相间的衣服,“级别不低哎,这是领班的制服,我想你喜欢蓝色的。”他把衣服抖开,“来,我给你穿。”鲜红的圆形花瓣,深蓝的长圆形花瓣,嫩黄色的花芯像星星散布在蓝与红之间,微不足道的娇嫩点缀着眩目。我把这一套行头穿上就真的像电视里演的过去的村姑了,质朴单纯,虽然它穿在我的身上略微显得肥大。我的心情因这种造作的单纯而单纯起来。我用发卡把散发别到耳后,“走吧,散步去。”年三十,四处都没有灯火,除了居民楼。我们在黑暗的街道上走着,牵着手。他穿着黑色的棉袄,牛仔裤,齐耳的短发。我穿着餐厅领班的花制服,黑皮靴,麻花辫。我们就这样沉默着,不伦不类地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这是个不算发达的城市,许多建筑物隐含着落泊和封闭,它们灰蒙蒙的在这个城市的夜色里相互映衬。不时经过的车扬起黄灰。我们就走在这样的一条街道上。我们看不见路的尽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我们牵着手走进黑暗,走向新年。  
 
  电话铃响了,我从苏海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醒醒,电话。”  
  “管他呢。”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喂。”我怎么也推不走他的瞌睡虫,只好自己接电话。是他的同学,也就是崔明明的哥哥——崔明亮。他在总台。“起来穿衣服。”我跳下床迅速地往身上套一层层的伪装。他还闭着眼睛装死。我从窗外掰了根冰放在他脖子里,“起来!”他一下就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掀在了床上,“死丫头!”我胳肢他,他笑着躲得飞快,“算了!睡不着了,起来!”  
  等他一切齐备了我打开门——崔明明竟然站在门口!我的笑容凝固了。可是崔明明没有,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跟在他哥哥的后面进了房间——我虚构的世界!崔明亮坐在椅子上,长发在耳边滑动。苏海点了根烟,“女朋友没来?”“你指的是哪一个?”他们无所忌讳地狂笑,他们没有看到我和崔明明尴尬的表情,我们没有看对方,可是我知道我们都很尴尬。  
 
  “我想买点东西,你们谈。”崔明明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郝纤纤陪我去吗?我带你上街转转,跟着苏海这个连云港盲什么也知道不了。”“好,你们去。男人的话儿童不宜,女人不宜。”崔明亮说话肆无忌惮。我求救般地拽苏海的袖子,可是他大手一挥,“去吧,别拉我了,逛街是女人和孩子的事。”“我猜到是你。”沉默了十分钟,崔明明终于开口了,“你不知道是我哥叫他来的吗?”“我知道,因为你是连云港人。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对他说不想让你知道。”“他不会避讳的,别以为他会为你改变。他只告诉我哥和一个女友来而已,提都没提是我的同学。”“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个,你应该对自己说。”  
  “对不起。”  
  “行了,郝纤纤。”他停住了脚步,“你看我们在哪儿?”  
  我向四周望望,普通不过的街道,稀落的行人,没有什么值得多看的地方。“连云港的一条街上。”我说。“一个十字路口。”他摇头,“向左拐是出城的路,右拐是市中心,前面有小区,有菜场。你得选择,往哪儿走。”  
  “回宾馆。”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可是我只想说实话。  
  “你选择的是他。不是逃离,也不是繁华,更不是生活。”  
  “别那么深奥,我听不明白。”  
  “只是借喻,一点也不深奥。”他叹了口气,“这是我在路上就想好对你说的话,可是你只选择他。”“不恰当的借喻。你为什么不说前面是毛一桦,左拐是下乡右拐是进城呢?这样你更深刻的提醒了我生活和爱情是两码事。”“别玩了!”崔明明不耐烦了,“毛一桦的爱情就是生活!”  
  “不是我的生活!”我想哭,可是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和苏海在一起就要学会再绝望都不会流泪。我不能哭。“苏海才不是你的生活!我告诉你,他和我哥一样,纯粹是个文化流氓!”“我喜欢流氓。”我的语调平缓了,我知道激动会使我落泪。  
  “喜欢?你拿微小的快乐换巨大的痛苦?你拿一生的幸福换他无聊的欲望?只是因为喜欢?”他冷冷地笑了,“我只能说说,因为你是个好姑娘,你是我的同学。仅此而已。我不想说什么了。”“他周围的都是好姑娘。他们不要婊子,也不要白痴。”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叫流氓的原因。”崔明明的刻薄并没有因此减少,“连亲人都不敢爱他们的一群流氓。”我们沉默着往回走,我知道他很愤怒,可是我无力去解释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我无法解释。我只有任由它这样。“我是你的朋友。”他开门之前低声说,我拐进了卫生间。我锁上门,试图消灭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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