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qplay.vip(发芽)
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04:40:32), 站内信件
|
(六)
清晨还着下着细雨,我坐在窗口。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看着花花绿绿的伞下一张张淡漠的脸。我从昨夜坐到了清晨,没有流泪,没有痛彻心扉的绝望,只有麻木的目光在苍惶的空气中流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困,我耳边一直是舍友们轻柔均匀的呼吸声。我看见了毛一桦,他没有打伞,一件绿色的夹克把他衬托得清瘦文秀。他的手背在后面,他在冲我喊着什么,我打开了窗户,风“嗖”地穿进室内,我打了个寒颤。“下来,三分钟时间。”原来他叫我下楼。
我套上杨柳的白运动衫,我不想在他面前穿黑色,黑色是属于苏海的心情。“花。”他的脸因为奔跑而发红,雨水顺着他的发流了下来,我想伸手替他擦掉,可是我没有。我只是看着他手掌上两朵小花。一朵纤细的兰花,青青的脉路从花根部延伸,渐渐淡了,雪白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还有一朵海棠花,接近大红的玫瑰色,深浅不匀的色调,如蜡般的花瓣坚定挺拔。“我不敢摘多,花房的花,你知道那老爷爷有多凶。我摘了就跑,像小偷一样。”他不安地瞥瞥我,“你喜欢吗?”我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不是伤心。我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着接过他手中的花,“干嘛那么傻,不值得。”“值得的。”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我昨天担心了一个晚上,我怕你不开心……我很难过。”“不要说了,”我踮起脚轻轻拥抱他,又很快放开,“谢谢。”
他的眼睛困窘而又喜悦,低下头沉默了三秒钟,“我去上课了,晚上来找你。”他飞快地冲上马路。我叹了口气望天空,雨点落入我的眼睛。窗口,杨柳在注视着我们。雨下的密了,我的头发上缀满了透明的珍珠。
“他很不错。”杨柳憋了一天的话终于在晚饭后回宿舍的路上说了出来。“你的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毛一桦很不错。”杨柳的微笑是那么的单纯。我能拥有这样单纯的神态吗?我问自己。“他对你很认真。”杨柳见我不置一词,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你需要他。”她说的是真话,但我不想承认。我还是沉默。
“你应该……”
“我不应该拿他填充感情的空白,我不应该让他充当别人的替代。”我搂住杨柳削瘦的肩,“好了,老太太,快走吧,毛一桦等会儿该来了。”
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外地学生纷纷离校,他们意气风发的神采让人凭空添了几分喜悦。毛一桦也快走了,他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看小说,吃果丹皮,杨柳含着棒棒糖写情书给她在武汉读书的男友李小松,告诉他所有琐碎无聊的生活细节和细细密密的思念。毛一桦靠着门框敲了敲门,“能进来吗?”
“别客气,就我们俩个在。”杨柳慌忙吐出糖来,朝他招招手,“还没走?”“下午走。”毛一桦走进来,“又在写情书了?真受不了你。”
“你受不了的恐怕不是我吧。”杨柳不怀好意地诡笑,“她又在看《呼啸山庄》,已经是第六遍了。”“好了,别看了,陪我聊聊吧。”毛一桦搬了个凳子坐在我床边。
“聊什么?”我放下书坐直了身子,“回家的喜悦?”
“无所谓了,别那么严肃,这样怎么谈话?”毛一桦的眼中闪着宠爱和温柔,我不自然地把目光投向窗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我计划了一个星期的话终于有机会说了,“我和几个高中同学约好了去连云港,也许可以看海吧,冬天看海。今天就去她们那儿,明天一大早出发。”“高中同学?杨柳认识?”他的目光转向了杨柳。
杨柳打开广播,“不认识,我和她又不是一个班的。我俩是因为都在校吃中饭才认识的。她文科,我理科。”
“噢,多照点照片回来看看。”他没再问,只是叮嘱了一句,“多带件衣服。”“知道,老老头。”我站了起来,“喝点什么?冲杯咖啡吧。杨柳才买的。”“杨柳是资产阶级小姐,净搞这些资产阶级小情调。我们乡下人也来试试。”他凑到杨柳面前,“写到哪儿了?我能不能分享一点点快乐?”“好呀,我写到今天早晨我喝了豆浆,想起了与你坐在马路边喝豆浆的日子。够不够快乐?”杨柳天真的幸福让毛一桦脸上的笑容显得黯淡。他瞄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把咖啡杯往他面前一摆,“喏,喝吧。”“你晚上送他吗?”杨柳咬碎了棒棒糖又开始咬笔头了。
“不行呀,我得去同学那儿。”
“等会儿我哥来接我,我也不能送你了,一路好走,好人一生平安。”杨柳一边说一边又低下头写信了,她的眼睛里闪着幸福的光芒。毛一桦笑笑,端起咖啡,“哪敢劳小姐们玉驾,别客气了。”看着他坦诚的笑,我从心底升起了自责与愧疚,我拼命摇头想甩掉这种想法。我可怜的爱情。
到海子画廊时是七点钟,苏海坐在茶几前守着一桌子菜手里捧着画册,看见我时像个孩子般地笑了,“来了?不让我去接,我以为上次那个男孩子和你有约呢!心里正犯酸。这么早就回来,不像呀。”“贫嘴。帮我把衣服拿进去。”
“遵命,情人。”他的称呼刺痛了我,虽然我早就明白了这个现实,可从内心深处,我抗拒它。苏海委实聪明,他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注意自己的身份。“晚上几点走?”
“等车子来接。”他指指桌上的菜,“我特意为你烧的,红烧蹄膀,吃。”“在哪儿烧的?你这儿又没厨房。”
“我妈烧的。”他盯着我笑了,“我说有个同学要来。”
同学!原来我还不如个同学重要。他的妈妈不会特意为我烧些什么。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怎么了?别多愁善感,像林妹妹一样。”他宠爱地摸摸我的头,“吃完了我们有事。”“什么事?”我明知故问,想冲淡我的忧伤。
“别问呀,人家害羞。”
“有人要来。”
“九点以后才到,我的小女人。我无时不刻地想占有你,想通过你证明自己的存在。”他的微笑并不邪恶,反而有点羞涩的认真,他此时的表情不像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我默默依在他怀中,他一口口喂我吃,就象喂个幼小的孩子。我真切地爱着这种感觉,它是奢侈的幸福。苏海,你是我的梦想。
九点钟后天上飘起了雪花,一片片,扬扬洒洒的。我们俩面对面坐在窗口望着雪花,看它们摇曳着从天而降,又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我们各有一只手伸向外面,雪花在我们的手心变小,化成了一滴滴与体温相融的水珠。他的脸沉静,他好像什么都没想,雪花被风扬进屋里,悠悠荡荡地,扬在他的头发上,眉毛上,睫毛上,又随即幻灭了,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你快乐吗?”他的声音像从远山飘过来般虚无。
“有你就快乐,没有你也就没了快乐。再是热闹的人群,没有你都索然无味;再是孤独凄凉的夜晚,拥有你就象拥有世界。”我笑出了声,“对不起,我在背杨柳的情书,今天她写给男朋友的,为了这句话她得意了三个小时。”他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想不开。”
“怎么会?”我眯缝着眼睛遥望学校的灯火,“我快乐,以至于我无法知道什么是伤感了,我快乐的麻木了。”“傻姑娘净说些傻话。”他亲昵地拍我的脑袋,“和你在一起真开心。”“开心就好,我也很开心。”我缩回伸在窗外的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中听他的心跳,“开心……开心就好。”“今晚我们在路上,我们坐在车里,风夹着雪从我们的身边呼啸而过,但我们只要闭上眼睛,就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我们相互依偎,像在彼此怀中取暖的小野狼!”他说着笑了起来,“你这只小母狼,不知道厉害的时候牙会有多尖。”他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脸,我的脸被融化的雪花沾湿了。“足够咬伤自己,但不足以咬伤你。”他有节奏的心跳吸引着我,我把他越抱越紧,“抱着你真好。”“丫头,你真的美丽。”他叹息着,“你是我的小女人。”
----
网友俱乐部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