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nrec(inrec)
整理人: spiceqi(2002-06-28 17:33: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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簧夜，一如我期待的任何一个夜，枵来了。
“我将那人杀了。”他微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声调冷淡，只有那微微抖动的肩膀泄露出他曾经的惊心动魄，“有个宫女在附近路过。”
我吃了一惊，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一并带来了。”他抬起头望向我，竟有一把泪也浇不熄的燃烧着悔恨的目光，摊开的手掌上有几把溅了血滴的草药，几近哀号着——“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错愕地看着他生动变幻的面孔，连日来强行打压的惴惴不安张开了口，黑漆漆的洞，深不见底。
宫女被带进来，面孔依稀熟悉，受了惊吓，一脸白悚悚的，腿肚儿都有些哆嗦。一边哭一边说，声音全走了腔。
娥皇极想要个孩子，自从看到了商均，这种想法就越来越强烈。可是又羞于让人知道她无法生育。终于让她得知身边一个贴心的宫女有个兄长懂些药理，密秘地嘱她带过来给自己医治，总共也才十来天的事。那天他在后院煎药，缺了几样东西，着人手去外面寻，可巧我去了屋中正没人。娥皇不说，她宁肯让我误会也不说！只是这些时日更小心些，入夜了才去。枵在附近候着，也算谨慎了，直等了几个时辰，看着他进去出来，心下暗暗印证了我的说法就动了手。可是那人的怀里散落出了这些草药，他的眼睛至死也没能合上，他的身后还跟着这个惊惶失措哭哭啼啼的宫女。
那个炎夏的夜晚，前所未有的寒冷。
我强自支撑着安抚枵，我没有心神再去留意他语气里的心灰意冷——
“我对不起娥皇，这样的猜忌本来就是一种无礼。我对不起大舜，我配不上他对我的信任。”他绝决地用宽厚的脊背对着我，语声里透着让我心灰意冷的绝望，“我无法否认，我嫉妒，我昏了头了。”
望着那地上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变了形，就此去得远了。
失望。后悔。痛恨。可是我能推诿给谁？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在伤害她？我明明那么爱她啊。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放声大哭。
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娥皇，你是故意的吗？你明明知道我在意的，我在意得容不下与你亲近的任何人，你却不肯告诉我真相。哦，除了舜。我爱那个男人啊，唯独他对娥皇的亲近我可以装做视而不见。不，绝不是视而不见，那个是不用眼睛的，是用心、用感觉，更难过。可是她和他——究竟是谁更让我意乱情迷？为了舜我可以背弃宫中养尊处优的生活，背负娥皇的怨怼，可是为了娥皇我又可以恶毒地阴谋设计杀了一个无辜的药师，是谁？是什么占据了我的心房，让我这样自私残忍？
如果娥皇有个孩子，如果那时候她就有了舜的孩子，她一定会满足而平静的生活，她不会这样恨我，她更不会需要找什么医师来，啊——象的声音又如梦魇般响起，惊雷似的在耳边炸开，从那天起，就是从那天起，我被一个诅咒围困了，再也翻身不得。是他，就是他！我把所有的怨恨压到他身上，我站起身，我要解开这个咒语。
不要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可是这个道理我知道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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