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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有时深蓝 中(转载)
发信人: will.liu(遗忘)
整理人: will.liu(2002-06-23 18:16:02), 站内信件
故事二

  插曲B.

 
  故事都会有很多的另外,我们换一个角度看待那次缘起,那次缘落。我会在这个城市的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遇见完全不相同的叫做黛的女人,但是那种深蓝却从来不曾改变。

  (一)

  终于我错过了黛,在深蓝色957公车停靠站台的瞬间。如同电影的辉煌刹那结束,黑色屏幕上打出演员名单和赞助广告的白色小字,爱不轻易间再次离去了。

  记不得第几次这样,习惯徘徊于车站前诺基亚的塑料招牌下,抚摸光滑的屏面,若隐若现的欣赏自己微翘的嘴唇。骄傲的抽烟和等待。

  其实时间对我大大阔绰,可以任意挥霍白天和黑夜,很想稳定的工作与正常的生活,如同所谓的幸福模式那样存在。但伤痛却在蔓延拷打,我想还未能忘记绮绮,她给了我一个冬天的幸福,要用一个春天去忘记。努力在临睡时哭泣时唱歌时写作时拍拍胸口说,“那就这样吧。ANDY.”烟越抽越凶了。

  春天过半,卷好手中的报纸,阳光温柔遍布我的身体。随着慢慢暖和的天气向我靠近,最后的放纵,选择了迷惘没有方向的游动,搭上十分钟一趟的深蓝色957公车。

  热爱深蓝色,印满铁皮的周身,带动笨拙的机械在城市麻木运作和表演,跳完一支支感觉相同的舞。一种束缚的蓝,感觉我就束缚在深蓝中,爱的错的伤的全都变成深蓝色。穿越空荡的脑中,黛会对我微笑。

  她慌张的与我擦肩飘过。黛穿了纯黑色的套头衣和水磨发白的牛仔裤,过肩松散的暗红色软发,她的脸很精致,娇嫩的白。不停走动,显得焦促不安。或许男人在下个车站等待;或许上班的时间将至,我无法知道。只能看着黛晃动步伐的加速和缓慢,于我不断错过。

  她挥手呼喊,奔跑向深蓝,957公车在站台乍然停住。黛拥挤进人群中,消失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

  也许缘分就此错过。

  绮绮打来电话,ANDY.清楚那个答案了吗。

  那个冬天,和绮绮曾活在爱与不爱的边缘。沉默的聆听绮绮的唠叨和数落,她喜欢放声的大笑。忽然抱紧我,悄声问,“ANDY,难道没话和我说吗。”

  我摇摇头,很久的孤单让我试着习惯。习惯一个人走上,一个人睡着,一个人看电视。习惯后来成为自然,绮绮无法改变习惯,所以依然沉默。

  “ANDY.最后问你一遍,和我一起真的无话可说吗。”

  绮绮选择远去,她颤抖的转过身体。许诺我想好了答案,这个春天她会回到我的身边。

  想想我是如此平凡,等待绮绮,等待所谓的幸福。她在电话那头问我,“ANDY.明天有时间吧。”

  暖暖午后的城市充满了暧昧和飘忽的淡黄气息,那是一种被朦胧包围的错觉,活在了想象的空间。仿佛四处没有高楼没有小巷,复杂的心绪被统统抛开,可能我等待绮绮的答案太久太久了。

  绮绮穿着纯白的长恤,离我十步的距离缓缓挪动,对我绽放了微笑。下一秒也许发生什么也许错过什么。不知道。

  绮绮停止住脚步。“ANDY.想好我要的答案了吗。”

  什么。

  “和我一起真的无话可说吗,告诉我。”绮绮说。

  可能……有时候……或者……

  我像是摔碎陶瓷罐的孩子,慌张的不知所措。绮绮又一次转身大步奔跑,带动宽大的白色长恤和飘飘吹起的发。

  她的身影在拐过巷角的瞬间消失了,甚至来不及回味所留给我的难题和笑容。迈开步子试着奔跑追赶,固执麻痹了最后的气力。

  (二)

  陷入枯燥边缘,不紧不慢的延续毫无规律的生活,随时睡觉随便喧闹。我有所要的一切自由。也许自由变成了束缚我最后的束缚。

  黑色的夜晚。喜欢被浓暗包围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错觉,鸦雀无声的寂静与死灰复燃的恐怖。游荡在凌晨的马路上,宽阔而危机四伏。我仿佛看见了拿着生死薄的阎罗王狰狞狂笑,黑白无常的利刃狠狠刺激我的咽喉。真的不痛了,没有伤痕的死去。

  还是一天天活着,可以等待黛。下午大部分时光消磨在公车站边,要一份招聘报纸一杯热咖啡,和讨饭的乞丐嘀咕,用滚水烫流浪的野猫,黛也许会在下一个不确定的时间出现,幻想可能后来邂逅在某个钻戒广告的阳光下会有小提琴的伴奏和所有浪漫。

  第二次遇见黛。

  她拖着大八字步朦胧睡眼走过,白色恤衣外加套了淡红色的线衣,深蓝的牛仔裤,黛似乎刚刚醒来。

  忽然有想逃脱这个城市的冲动,空虚和无聊的生活。人们带上黑色蓝色绿色红色各式各样的面具吞吞吐吐的说话和颤抖。

  黛却不同,脱下华丽的长袍,卸去厚厚的粉妆。目光呆呆的等待深蓝色的957公车过站,微微绽放给阳光一个温柔的微笑。

  她上了公车,很空。在角落找了四人并排的位置把腿舒服瘫平,眼睛开始略带精神的观望车站的行人。

  黛注意到我,我也注意了黛。

  就像是久不曾相遇的恋人,前世忘喝下孟婆熬的最浓最苦的汤。

  车快要开了,我还停留在原地。

  望着黛即将离去的身影,选择追逐还是下一次等待。

  一个中年胖子笨拙的越过我们视线之前,挥舞着手里的钞票,拦下了即将开走的深蓝色957公车。

  又有片刻的停留,黛的眼中流泻出无法比拟的忧伤。

  选择逃离,跳上公车缓步走向黛。在深蓝色的957公车启程的瞬间,黛放下赖在椅子上的腿脚。

  她对我笑着,你坐吧。

  售票员走来,“买票。去哪。”

  黛说,终点站吧。

  两张终点站的票。

  我们相识,好像已相恋很久的人。一个在A城,一个在B城,现在又在C城相遇。

  她叫黛。

  (三)

  郁闷关头。想起曾经悸动,朦胧的心和沸腾的血液在青涩泛黄的年代,可以攀趴的高高榕树;吃油炸过期食物;看七龙珠漫画;玩弄小艾的马尾。一次又一次为她怦然心动,辗转反侧的无法入眠。现在终于爱过恋过痛过,心正慢慢坚强也慢慢麻木了。

  缘分依旧,刻意约见黛。她会选择空闲的下午赖在我的肩膀,睡在深蓝色的957公车后座。零碎坐着些表情男女。想象成兔子。猴子。猩猩或者黑熊。那个右手六个指头的售票员习惯趴靠在车窗前欣赏瞬间路过的美女,印在脑袋里深刻记忆又深刻忘记。

  留意六个指头的售票员。

  八十年代的青年头,一件咖啡色的粗布衬衫,宽大的西裤和黑色尖角皮鞋,背深蓝色售票包,六个指头捏着古龙的《陆小凤》,次次搭车,这本书始终没变。

  把他想成高贵的王子,骑在深蓝色的宝象背上。穿梭过嘈杂的市集和喧哗的城堡,到处都有人潮拥挤,他们在企盼和巴望。美丽的女子妖艳在人群中,努力让自己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花枝招展。王子遇上了她,深蓝色的美丽忽然消失,错过在人海中。

  美好的故事不会真实存在,我们在追求什么扮演什么,并选择童话将自己封锁。

  黛双手捂住我的眼睛,“ANDY,忽然一片漆黑。”

  “可以走路吗?”她轻柔的问。

  不能。

  “可以跳舞吗?”

  不能。

  “可以相爱吗?”

  也不能。

  黛松开手,阳光刺眼的摧残我的瞳孔。路过城市边缘,没有钢筋水泥的气息,没有熙熙攘攘的喧哗。两旁整齐的矮树,偶尔有红色粉色的花色彩斑斓的绽放,望着头顶的天空有我最爱最爱的蓝。

  一种很美视觉存在我的脑中。和黛一句句延续话题,黛的话是那种不让人费力去想的言语,稍微低级。比如她突然指向窗外尖叫,“狗,棕色小卷毛,城市居然会有那么可爱的流浪狗。”有时会问:“我是不是很罗嗦阿。”有时张狂,肆无顾忌的笑。黛说,ANDY.和你一块真的很好。

  想起绮绮留给过我的难题和困惑,带着回忆不痛不痒的存活,怀念仍然怀念。

  (四)

  很多琐碎的人琐碎的片断飘荡在我的周围,带上了浓重的蓝,如同飞驰而过的深蓝957公车,如同绮绮最爱穿的蓝。朦胧中透露着生命和追求向往深蓝,我要的深蓝。有时难免想念绮绮。

  绮绮不爱说话,手放在常穿的深蓝色外套的口袋里,衣服上除了深蓝一无所有,却令我怦然心动。所有她留给我的画面包围了这层深蓝,小巷路口的拥抱;高架摩天伦顶端呼吸的空气;山神庙内求签的石碑。抹上深深的蓝,像彩色电视坏掉的瞬间,充斥画面的只剩下了深蓝和跳动的爱情。

  闭上眼睛,在深蓝中怀念绮绮。睁开眼睛,黛又给了我完整春天。

  黛递给我一杯咖啡。“ANDY,在想什么。”

  没有。

  “是我吗。”

  不是的。

  很多次感觉黛用漫不经心或者刻意来试探我给她的答案,保持一种介于情人和朋友间的距离,累时自然靠近。逃避她的疑虑,知道这样的继续不会太久,黛很快会吵闹挣脱开我的怀抱。

  但绮绮在记忆中难以挥去,还没做好承受下一场爱情的占据。

  一个人时便会抽烟,微浓的七星麻痹嘴唇和喉咙。选择看《剪刀手爱德华》,很清楚记得爱德华,那是一个浑身黑色且肮脏的男人,双手被锋利的剪刀取代,白皙精致的脸上却透露着孤单和纯真。

  影片中的天空总是蓝甚至更深色的蓝,画面和音乐压抑着郁闷,心情随之悲剧而破碎。没有缘由的想起957公车的售票员,他忧郁而无奈的表情,关押在深蓝色的囚笼中永远忘记飞翔。

  我只要爱的人爱我,很难吗?

  确实。很难。

  黛路过我家门口,拉我去散步。

  黄昏的路灯微微亮起,多是匆忙返家的男人,传来切菜剁肉的刀声伴随着飘散过的饭香。那就是所谓的幸福,安定的幸福。

  天空的淡蓝渐渐褪去,有一些深色的蓝和黑。

  黛问我。“ANDY.你不爱和我在一起吗。”

  黛,我问。“这样有多久了。”

  大概两个月。

  “好像从没说过爱你。”

  “嗯。”她轻轻哼了声。

  为什么。

  为什么不离开。

  黛望着我,“因为我够爱你。ANDY.”

  (五)

  心动关头忽然懦弱,习惯了绮绮留给我的怀念和那片阴森的深蓝。一层层用白布将自己裹绕,像千年出土的木乃伊法老,于束缚中死去是为保留下完整的躯壳。

  现在的黛正渐渐愈合了我难以宣泄的伤,揭开缠绕的痛。害怕阳光害怕下一道伤痕,也许我还在考虑让爱完整还是在残缺中逝去。

  绮绮偶尔打来电话,零碎关心近况和饮食起居。我说,你什么时候那么罗嗦了。电话那头,颤抖的哭泣了,“因为我看不见你,ANDY.”

  约绮绮出来喝茶,分手大约三月之后。时光匆匆如流水般淌过,冷冷的泪湿透了麻痹了我的脸。

  她的头发更加杂乱而肆意,略微染成红色,抹上厚厚粉底。名牌香水的诱惑正摧残她在俗套中大洋起来。

  绮绮,你变了。

  嗯。她叫了一杯蒸馏咖啡,自然而然的点一支烟浓浓抽吸,皱紧眉头吐出薄薄烟雾。

  你抽烟了。

  是。

  莫名沉默后。“ANDY.”她看着我。“真的无话可说了。”

  哦。

  “可我依然爱你。”

  我们鸦雀无声在喧闹的咖啡厅里,穿梭着来往的服务员和沸腾的客人,他们急促的不安的愉快的微笑的伤痛的表情在落地玻璃外灿烂的阳光中盛开。忽然开过的957公车,有我最爱最爱的深蓝。

  九点一刻的街头,我和绮绮疲倦的流浪着。累时她就头靠在我的肩膀,抱起她,炫耀在人群中。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ANDY.不要离开。我累了。”

  泪水卸下她脸上的粉妆,模糊成咸咸涩涩的甜。月光中,绮绮的脸惨白而黯淡,在黑色眼圈里憔悴。

  “睡不着,我会想你。你过得好吗,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

  抱着绮绮,无限波澜。怀念升华成心疼和责任,一次次的吻她,让我的泪水淹没彼此脆弱的灵魂,溶化在暖暖的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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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S W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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