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jdyan(铁马)
整理人: yerk(2002-05-14 12:46:2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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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P时代的武侠
四、师心
下山前，师父带我与师弟到了一小溪前。
师父蹲下身去，双手捧起些水，喝了下去。
“很清甜，不是吗？”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对我们说。只是师父说完这
句话后，就不再言语。
我与师弟讪讪着，不知说什么好，就什么也不说。
是次下山之前，我就与师弟相议好，不建一番功业，就不再回山见师父。心
里知道这一次的别离，山高水长，该如何向师父道明？又怎好道明？
空气里，沉默就这样扩散开来，拧也拧不紧。
就这样待了一会，师父到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示意我们也坐下。
从清晨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从晚上到鸡啼，师父、我与
师弟，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小溪边，谁也不出一言。
终于，师父又说话了，在鸡啼过三遍之后。
“看到了什么，耳闻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你两个，用一句话说出来。”
我先说：“绿树与流水，明月与飞鸟，眼所暏；水流之哗哗，虫鸟之啾叽，
所闻也；自然，是我想。”
师父微微点了点头，调头望向师弟。
师弟怔了一会，哭了，道：“师父，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
你。”
这次轮到师父怔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道：“傻孩子，师父之所以带
你到这里来，要的可不是这句话。你们都还年青，呆在一个老头子身边有什么意
思？你们肯，我也不肯。”
说完这话，师父站了起来，再一次到溪边捧起水，喝了一口，忽又道：“水
是透明的，不是吗？”
这一次，我与师弟又沉默了。师父以前可不是这样说话的，这分明是句废话
嘛？
“能一眼看穿水的人，看透了自己没有？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了吗？最
不可缺少的又是什么？”说完这话，也不待我与师弟回答，一跃而起，待他的话
音再一次传到我与师弟耳边时，他的人已至少在三十丈之外。
“你们走吧，十年后，我在这里等你们。”
＊ ＊ ＊
十年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第一年，在长安城头，我手刃武林名宿西门庆，初显身手。
第二年，赤手空拳，与少林七十二罗汉车轮战，胜，锋芒毕露。
第三年，百招之内把武林盟主拍落台下，威震南北。
第四年，远战海外，战遍波斯无敌手，名震乾坤。
第五年，率武林志士五百血战西夏，砍敌万余，血延三十里，天地动容。
第六年，友人下毒，险些命丧漠北，其时其刻，日月无光。
第七年，创立自然教，星转月移。
第八年，扫荡北方大大小小二百零二个门派帮会，相映星际。
第九年，天山静修，宇宙无言。
第十年，第十年？第十年！
十年的时间说来已不算短。太多太多的东西已发生了改变。
我还记得师父当初说的话，说他十年后会在某处等我们。可是，我忘了哪地
方究竟在哪里？
不，不是我忘了，而是这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绿树不见了，小溪没有了，代的是，是一栋金碧辉煌的庄园。
我不知该到哪儿坐下。还能听到小鸟的歌唱？
十年了，已有十年了，这十年的时间我都干了些什么？
意气风发，似是所向无敌。
只是，当有人破坏了我与师父相约的地方时，竟是毫不知情！
没有了最初的地方，师父该到哪里去捧一口水喝，然后再对我们说一句：“
水是透明的？”
我沉默了。
曾经的情景是不可能再重现的了，已与不复的小溪一样，散失无踪。
到底是什么人建的庄园？
我刹时一阵惊喜，莫不是师父建的吧？
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是为了迎接我与师弟的回来，为了让我与师弟惊喜，兴建
了这个庄园。可这不似师父一贯的作风。
一定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太想我与师弟了。
我的双眼一阵湿润。
师弟呢？他回来了没有？
正这么想着，庄园里走出一个人来。我还以为是师弟呢，可他不是。
他说他是来迎接我的，已有两个人，在庄园里面等着我。
那一定是师父与师弟！
十年了，有十年了，我已难得有象今天这般的内心激荡。
可等我进得庄园，入得大厅后，我发觉，根本没有人在等我。
师父不在这里，师弟也不在。
带我进来的那人说，刚才他出去时，那两个人还在这里。
那一年，我都没有找着师父与师弟。
师父留给我一封信，信上说：“十年后，我在这里等你。”
又是十年？
＊ ＊ ＊
第二年的时候，南方天地帮的副帮主找上门来，希望自然教接管天地帮。
我没有答应他。
天地帮是师弟创立的，这我知道。
师弟哪里去了，一年中不再回过天地帮？
我对天地帮副帮主说，如果他们对帮主真是忠心的，在帮主不在的岁月里，
他们也一定可以把天地帮治理得好好的。
要不，我师弟会不高兴的。未了我加重一句，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天地帮副帮主回去后，全权代理帮中事务。不过帮主一职，一直空着。
其实照我的性格，统管南北武林，是日程中迟早的事。可是这一次，我愿意
把这个计划无限期拖延。
我希望的是，有一天，南方天地帮能传来消息，说师弟重先执掌。
也就是说，师弟出现了。
就为等这一个消息，我发现，比之以前对各门派的征战胜利，更使我期盼。
＊ ＊ ＊
又是十年过去了。
有一件事我非常想亲口对师弟说，那就是他创立的天地帮在十年风霜中挺立
不倒。更难能可贵的是，帮主的位一直为他空着。
可是我到达那里的时候，师父与师弟还是不在那儿。
庄园里一个人也没有。
那一年，师父与师弟也不曾出现。
也不再有师父留给我的信。
我只隐约听说，这座庄园，是由师弟兴建的。
只是十年间，音讯全无，庄园，也衰落了。
曾经的主人啊，你预见庄园的最终衰落了吗？如果预见到了，为什么还把它
建造出来，让其经历无端风吹雨打，景况凄惨？
＊ ＊ ＊
数着日月的变换，计着四季的轮回，又是十个冬天过去了。
这期间天地帮起伏不定，帮主之位，终于有一个人坐上去了。
那一个人并不是师弟。
我似乎是忘了曾经说过的“不会放过他。”不，我没有忘记，只是我提不起
兴趣。
我几乎是忽然间发顿悟：就算建了再大的功业又有何用，如果身边没有真正
的朋友为你喝采，没有亲人在旁与你共享喜悦？只是，若果朋友在身边，亲人围
于膝，有了知心之交，亲伦之乐，非还要所谓的空而大的盛名才能有幸福与快乐
？
师父与师弟仍然不在。
那座庄园也不在了。
是被我拆掉的。
现在这个地方，代的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有一条小溪，弯弯曲曲从远处伸来
。
我坐在小溪旁，彷彿看到师父，也坐在小溪边，对我说：“水是透明的，不
是吗？”
＊ ＊ ＊
时间是一个多么折磨人的东西啊！
你刚刚还在哀叹它的缓慢，可转眼间，你会忽然惊觉，怎么，又有这么多天
过去了？
是的，又一个十年过去了。我内心里深知，今生今世，师父与师弟是再不会
回来了。
师弟泉下有知，不知他是否听闻，他一手创建的天地帮，已散失无序，三年
前，已然解散。
只有我种下的树木，至今郁郁葱葱。
当我再一次坐在小溪旁，捧起一口水喝时，我就想，此时此刻，师父与师弟
也正坐在我的身旁，看着我微笑吧。
师父啊，我也老了，有一天，我会离去。可这天地若还有青山绿水，我知道
，那时我定可含笑九泉……
因为我已深深懂得，坚枪利剑的喋血还生，并不是我这一生可以骄傲的资本
。只有当我种下一棵棵小树时，我知道，那时候，我才是一名真正的侠者——对
大地母亲最真切的慰籍与热爱……
师父，我发觉自己，只有到此时此刻，才理解了你。
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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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被炼成钉。
马，蹄踩钉上。
马儿啊，知道否？
铁钉，有无奈。
铁，惬意深埋。
钉，一心钉牢该钉的所在。
被弃于途，非钉，更非铁之愿。
千里奔驰，骏马，当不怕流血！
铁马南国会雪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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