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en_shen(伊面)
整理人: kira_zms(2002-05-24 18:06:2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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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楼梯。没有灯,扶着冰冷的墙壁,他磕磕绊绊的在黑暗里摸索。好象在下楼,一级、两级,然后转弯。墙壁的拐角坚硬而粗糙,好象有锋利的刀子划伤了他的手。有液体顺着手指滑下去,冰凉,但是不疼。他只是害怕。不,甚至连恐惧的感觉也在渐渐消失,一切都被黑暗吞啮。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
他不记得自己公寓的楼梯有这么长。开始他还在数,数到几百级楼梯后就逐渐失去意识。脑子似乎停止了旋转,连思想都被吸入黑暗中心。好象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楼道越来越窄,空气越来越湿,他走在通往旋涡尖端的路上。空气似乎凝固了,他不能确定自己的动作,他的手抬不起来,身体变的笨重,他的脚机械的迈步。一级,再一级,他执着的前行,一如前往圣地膜拜的信徒。
楼梯拐角门上的磨砂玻璃闪现了一片淡漠,不知道是月光还是日光,惨青色的,他看见自己惨青的倒影,青灰色的长发像鬼影子一样的飘。他看见脏污的墙壁,浓稠的白色液体顺着墙角流下来,有扑簌簌的墙灰混在里面。他嗅到腥臭,本能的躲避,后背狠狠撞上了硬物,凹凸不平的墙壁,暗褐色的,他没站稳,手扶在上面,一片湿漉。他看到自己手上暗红的颜色,看到自己的手在这红色中腐烂变形。他想叫,喉咙仿佛被掐住一般,他张开嘴,有什么东西立刻从嘴里跑出去了。
他急了,他拼命的跑,他想躲避那些白色和红色的液体,可是他飘飞的灰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像抹布一样在愈窄的墙壁间舞动。然后粘稠的液体,或冰冷或滚烫的从他的额间落下,一直流到他的嘴里。腥臭,而苦涩的,这味道他非常熟悉。
然后他绊倒了,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他全身都湿了,一半是红色的,炽热、滚烫;一半是白色的,冰冷、粘稠。浓烈的腐臭充斥他的鼻端,惨青色的光辉中,他看到脚边绊倒自己的东西。他看清了那是什么,他无声的叫了出来,他想逃。可脚下动不了,看不清楚面貌,他就瞪视着脚下的尸体,看着血从那个人身下缓缓的流出来,流出来,漫到自己的脚上。
然后他醒了。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电话响起,乐队那个新来的女经纪人让他中午赶去总部。他舒了一口气,脱下自己汗湿的睡衣,冲了澡。离开房间的时候他还想着那个梦,他想幸亏那只是梦。
走到楼道的时候他发现电梯坏了。有如此昂贵租金的豪华公寓也会出这种毛病,他听见楼道里有人在抱怨。皱了皱眉,他推开通向楼梯的磨砂玻璃门。
他从没有走过楼梯,他不知道楼道里原来是没有灯的。或者,是停电了。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和其他的人一样,扶着墙壁缓慢的移动。没有人知道他是当红乐队康德莱拉的主音,黑暗里只能隐约看到每个人的轮廓。大家的面孔同样模糊,惨青色,而隐隐约约的在空气里飘荡。但是他感觉拥挤。他讨厌这样的黑暗和散发出各种气味的人群,他感觉空气的逐渐湿漉……这使他想起了晨间的梦。
于是他开始恐惧,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他触摸到了冰冷的墙壁。有什么东西哗啦的洒下来,溅到身上,湿漉漉、粘乎乎的,还有些微的刺痛。人们的抱怨声愈远,渐渐听不真切,有唧唧咕咕的低沉笑声从角落里断续的传出来。然后是急促的喘息,和逼紧喉咙、释放欲望的低吼。手上隐隐传来洇湿的麻痒,他突然不敢迈腿。
人群嘈杂的话声由远而近、然后又远,听说这楼里有个逃犯,他听见有人这样说。那是个变态杀人魔,他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啊,他原来就住在这座楼里。越来越多的句子就像蜘蛛的丝,在他灰色的发间结网,片段的被遗忘的思绪被一片一片重新串起组装……头脑逐渐清晰,他全身僵硬。手指间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
电梯坏了。停电。楼梯拐角处的磨砂玻璃门闪现惨青色光辉。粘稠而湿冷的墙壁。拥挤的人群像腔肠动物一样在狭间蠕动。他感觉疲惫,他想摆脱那些或多或少从四周伸过来的脏污的手和无意或有意的碰触,但是他做不到。沉重的无力感。头晕目眩。
那个逃犯还潜伏在大楼里,有人这样说。人群中散发出几声惊呼,什么人在角落里阴沉的补充,今天早上他还杀了一个人。腐臭的气味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黑暗里大家在窃窃私语,像秋天墓地里不安分的虫子。恐惧感再一次猛烈的袭入,他非常清楚,再走下去就是他早晨绊倒的地方。不,那是梦。他拼命想摆脱这可怕的念头,然而,走在前面的人恐怖的叫喊骤然撕裂了空气的紧绷。
他的心一下子收紧,熟悉的臭味使他的身体痉挛。惨青色的视线中他看见脚下的人身下洇湿的血,暗褐色的浓稠如梦中一般涂满了墙壁。他捂住嘴抑制自己惊慌的恐惧,瞬时他听到有人在耳边低笑。那人电光石火般欺近身来,没有面目,他只感觉小腹上一冰,他拼命的躲,他把周围的人全抓过来挡在自己的面前。过窄的楼道,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人们的惊呼充斥他的耳边,他拼命挣扎,灰败的红色弥漫了视线。他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血,他无暇去看自己小腹上的伤,他只想逃。
红色越来越多了,满目都是鲜红的血,每一次下雨都是血,饿鬼一样的人,褴褛的衣衫,他看见对方呲牙对他微笑的面目,他看见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有着灰败的长发和疲惫的脸,他紫灰色的瞳孔闪现出绝望。在惊愕中他看见自己露出奇异的微笑,挥起利刃插进他的心口。
他的身体在黑暗中挣扎弯扭,如同做着某种熟悉的运动。没有面目的自己咧着嘴发出诡笑,无形而无数的手臂撕扯着他的头发,粘湿的带着吸盘的触角伸进他的衣领。腥臭的白色液体濡湿着他的每寸、每寸肌肤。衣服终于被撕裂,冰冷的手术刀灵巧的从胸口一直划到下腹。
头脑异常的清晰,他看见自己胸口翻出雪白的皮和血红的肉,他听到肋骨被一根根击碎的声音,一只戴着塑胶手套的手,修长的十指探入了他的胸腔。心脏的薄膜扑簌簌的抖动他想起金鱼,滴落下来最后穿成了红色珠子的血帘嫣红如石榴的果。镜子里的人再一次邪恶的微笑,金绿色的瞳孔像猫一样。看到那对眸子他抑制不住的愤怒,他挣扎起身,一条黑色的鞭子毒蛇一样突然闪现,冰冷的后背仿佛烧过一道夹杂着辣椒的火。
火焰倏的收回,再挥出,在他赤裸的肌肤上划下一道道鲜红的刻印。他被打回阴湿地底,抬起眼,金绿眼睛的小猫正趴在那人的怀里。轻微的呻吟,他爬向前,去够那人的脚。可是太远了,他够不到,只能像虫子一样在地下蠕爬。那人本身就是光,在那人出现之前,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他拼命扭动着身体,他想得到那人的一点点眷顾——哪怕只有他的一点点反光。
然而那人消失了。他惊慌起来,他在空旷的夜里嘶喊,周围没有一个人。母亲,姐姐,还有早已经死去根本记不清面目的父亲,熟悉或陌生的幻像,在白惨惨的幕布上幻灯片一样的闪现,再消失。他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大口大口喘息,无边无际的黑色覆在他身上。重。
昏厥倒地的一刻他看到楼梯,和,熟悉的,有着明亮柔和灯光的楼道。他看到电梯已经修好了,他扑过去按下十三层的按钮。抬起右腕看时间,刚刚过了五分钟。他以为自己一直在等电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了这么多的汗。他想起上午已经答应了麦琪过去总部,在那之前他要先回家换件衣服。
叮的一声十三层到了,他走出电梯。寂静的楼道空旷而深邃,尽头的那间乳白色房门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真切。他走过去,头顶的感应灯在他背后亮了起来。
房间隔壁就是配电室的门,掏钥匙的时候,他发现一向紧闭的门今天是半开着的。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道门,于是他把它拉开了。
门被拉开的一刹,什么东西骨碌碌的滚了出来,大量的灰尘跟着散落。他马上退后,可那东西还是沾到了身上。落到地上黑乎乎的一团。这时候头顶的灯突然灭了,他什么都看不见。本能去掸自己大衣上的脏污,他又流汗了,手心全是湿的。灯亮的时候他看到自己两手满满的暗褐色。
浓郁的霉味掩盖了尸体散发的恶臭,两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缠腐烂着。女人的身体。其中一具有着原本美丽的金色长发。
少年时代恐怖的梦魇猛然浮上,抑住恐惧的叫喊,他扔掉脏污的大衣,拼命的找房间钥匙。钥匙插进门里的时候灯又灭了,他发现自己怎么也转不动。他以为自己拿错了,可钥匙却好象生在锁孔里一样,根本拔不出来。他急了,他想喊,却又不敢,他拉住钥匙拼命的往外拔,钥匙的锯齿划破了他的手,血不停的从钥匙上涌出来,滴到他白色的衬衫上。但是他感觉不到疼。
大门开启的声音再次使灯亮起,他嗅到温暖的甜香,那是小时侯妈妈在厨房里烤蛋糕的香味,他遗忘很久了。他依稀记得自己是一个人住,他不知道这是从哪里传来的味道。但是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他美丽的姐姐对他露出愠色,你疯到哪里去了?吉贝尔!他听见她说,妈妈今天特地烤了蛋糕给我们吃呢!哎呀怎么又弄得这么脏!过来洗手啦!……他惊愕的看着她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旋开水龙头。
姐姐的手温暖而柔软,金色的长发拂在他的脸上。窗外是秋日中午的阳光,洒了一地橘黄。他看到他慈祥的母亲端着蛋糕走进饭厅,看到她脸上关爱的微笑……仿佛一切都是一场过长的梦魇,意识愈加的模糊,环视四周他看到拥挤的房间,破旧的家具和窗台上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白花,母亲的手轻轻梳理他灰色的长发,熟悉而又陌生,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住在城东破旧的贫民区……哦不,我一直就住在那里……这是我的家,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他的目光涣散而呆滞,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在极微弱极微弱的否认,可是他听不清,他很累,全身如同噩梦初醒般的汗水,冰冷的,让他不由自主的在恍惚的日光中颤抖。扑进母亲的怀里他放声大哭,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为什么他现在还在会感到寒冷呢?为什么面前明明是母亲温暖的环抱,他却体会不到一点温度?他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是哭,像孩子一样止不住的泪流。
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搂住自己的儿子轻言安慰。把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蛋糕递到他手里,她搂住他,微笑着对他说,下午爸爸会来看你,不要让他看到你哭。
听到这个词他哆嗦起来,睁大惊恐的眼睛他问:“爸爸?哪个爸爸?”
爸爸最疼你了,你居然说这种话!金发的姐姐生气了,她从身后抱出一大摞书。爸爸上次来的时候给你这么多书,你到底看完了没有啊?他下午可是会考你的哦!
他的意识再次模糊,似乎是很熟悉的对白,但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好象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自己应该记起来的,却在一刹那的不经意间飞逝而过。书的重量拉回他的思绪,那些都是医学方面的专业著作。解剖学和药理学,翻开几页,他觉的那些书深奥极了。真的要全部掌握么?他抬起求助的询问的眼睛。
当然啦,爸爸的希望是你将来做个医生呢!姐姐说。
你不要让他失望啊,我的孩子。妈妈说。
门铃响的时候他还在看书,那些晦涩艰深的语句他一点都读不懂。所以当那人宽厚温暖的手掌覆在他肩上的时候,他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来。
那人有一双深遽的眼睛和黑色的头发,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香味。吉贝尔觉的他的样子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所以他迟疑着,用受惊小动物般的目光注视着来人。为什么不叫爸爸,我亲爱的孩子?那人抚摩着他柔软的灰色长发,温和的笑了。他的声音很好听。
心里仿佛被重锤砸过,吉贝尔哆嗦了一下,他听过这声音,但他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只是本能的恐惧,他慌忙逃离他的手,惊吓着,缩进沙发角落。
那人随着他的动作皱了眉头,他凝视着吉贝尔,目光充满了关爱。孩子,你怎么了?
吉贝尔觉得抱歉,“对不起,DADDY。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您。”稚嫩而略带嘶哑的声音,很陌生。
那男人似乎没有看出他的不安,只是温柔的微笑:原来是这样…我听说你昨天淋了雨……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你是我最重要的孩子啊,吉贝尔。
昨天?淋雨?他一愣,眼前过电影般闪现断续的画面:他把妈妈洗好的衣服送去给人家,回来的路上下雨了……很大的雨呢!他淋的全身湿透,回来就发烧了……对啊,昨天我淋了雨。
所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以后会注意的,DADDY。”
男人的手掌抚摩他的头顶,抱他入怀。和母亲不同,父亲的臂膀温暖而有力,在淡淡的烟草味道中,他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身上纯白的褂子,亮银的手术刀在手中熟练的挥动。迪斯雷利医生,他听到有人在说,你怎么一下午都在发呆啊?马斯特先生刚叫你过去。
“啊?哦,抱歉。”他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实验台,摘下塑胶手套和口罩,走出弥漫着浓烈血腥和福尔马林味道的实验室。
加入迪兰已经三年了,这么快……他轻轻叹息,父亲,不,Card Master,迪兰的唯一领导人,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他以前怎么也想不到,在他12岁那一年,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变了。那么慈爱的父亲,自己所尊敬的父亲,自己全部世界的支柱,竟然会是秘密结社·DELILAH的主人。——DADDY,你当初的希望是我成为医生?冰冷的笑容缓缓爬上他的脸庞,——还是刽子手呢?
迪兰的死刑执行人,Soul Taker。听上去这名字似乎还不错,吉贝尔笑了。
推开大门的时候他听到里面传出的笑声。父亲似乎心情很好,竟然难得的对他露出和暖的笑容:来,吉贝尔,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父亲对面的人有着褐色的短发,在灯光下闪现不规则的金红。他站起身,转头的一刹那,吉贝尔注意到对方微笑的海蓝色眼睛。
“克雷…哈德尔?”
青年露出诧异的神色,我们以前见过吗?他的声音一如记忆般温和,吉贝尔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他抓住他,紧紧盯住对方那对深遽的蓝色眸子,“不要和我开玩笑,克雷哈德尔。”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他的手心里全是汗。尽管靠的这么近,可对方蓝色的眸子就像冰一样,那里面没有他所熟悉的炽热,甚至没有关爱,只有一片迷惘,或者可以说,那根本就是毫不关心的淡漠。对方心里没有他这个人,吉贝尔相信,他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修长的十指叉进他的长发,轻轻拂上他的后脑。吉贝尔哆嗦起来,他觉得那手指毫无温度。吉贝尔是么?仍是熟悉的声线,他听到对方,带着一点点嘲讽的微笑,我和你的朋友长得很像吗?
“不,我没有朋友。”吉贝尔挣脱他的怀抱,一脸嫌恶的表情,“抱歉,失礼了。”
坐在对面的马斯特先生叼起烟斗,似乎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迎上吉贝尔望向他的目光,他淡淡的笑了,这位是多米尼克·克雷哈德尔,刚从法国回来的。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他是灵媒师,也是迪兰的魔术师。
阁下,我还没有答应。克雷哈德尔笑着打断。
你会答应的。马斯特喷出一口烟雾,飘渺的白色一丝丝萦绕在自己身周。在烟雾中他满足的微笑,镜片后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希望你们相处愉快,我亲爱的孩子们。
修长有力的手指突然攀上他的肩头,喂,你所说的那个克雷哈德尔是谁啊?
他厌恶的避开,转过头连对方的视线也一并躲开。“你没必要知道。”
身高的压迫感,对方挡住他的去路,把他封锁进自己手臂的范畴。俯下头保持这个暧昧的姿势,他挑起一缕他银色的长发,有些低沉的笑:真的不告诉我吗?……
冰冷的气息从脊柱一直爬下去,吉贝尔不规则的喘息,头脑中强烈的晕眩和厌恶,自尊心受创下,他忍无可忍的向对方挥出拳头。
拳头打进软绵绵的手掌,对方轻轻一带把他拉入自己怀中。没等他站稳,两片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已经覆上了他的唇。头脑中理智的声音在一点一点崩溃,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允许对方的侵犯。只是,越来越熟悉的感觉,那人的味道,由交缠的舌尖一丝丝弥漫,控制不住的颤抖,吉贝尔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后颈。
“克莱……”他闭上眼睛,轻轻的呢喃,感受着对方的吮吸和轻啮……然而,仿佛从温暖的阳光变作黑夜,无可抑制的寒冷中,唇上传来强烈的刺痛。
他惊慌的推开对面的人,看到对方唇角滚淌下来的一丝殷红。那人舔了下湿润的嘴唇,对他露出暧昧而危险的笑脸。医生,他微笑着说,我喜欢你的味道。
陌生的笑容和陌生的声线,吉贝尔捂住唇,他愣愣看着对方冷漠的脸。就算在刚才那纵情的一吻中,他蓝色的眸子里也没有一丝情欲的色彩。冷静的,仿佛身处另一个时空,俯视着自己可笑的表演。
喂喂喂,你怎么还在睡啊?吉贝尔捂住脸适应突然射进室内的阳光,片刻后他看清了眼前的人,红发的高个青年坐在他的床边,正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
“克…莱……?”
拜托,你也偶尔稍微有点自觉好不好?麦琪快急疯了。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你也不接,幸亏我有这里的钥匙……他叹了口气,接道:如果不舒服的话,你可以先请假啊。
“我……”
算了,我打电话给麦琪,推到明天好了。反正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克雷哈德尔抬眼望向窗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再这样下去,迪兰有多少钱也不够赔啊……转过头去,正看到他银发的主音惊愕的脸。
“迪兰?你刚才说迪兰?”惊吓的表情,吉贝尔抓住他的衣角。
我们的公司迪兰啊。他坐下来,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感觉到它们的颤抖。他靠近一些,把他的主音轻轻搂在怀里,慢慢理顺他银色的长发。你的身体好冰,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个医生?
“医生?”吉贝尔的身体突然僵硬,他推开对方的手,但迎上的,却是关切询问的目光。对方蓝色的眸子沉淀着温柔的海水,那是熟悉的温暖的眼神,心中轻轻的一荡,他把头靠在对方的肩上。“什么……都没有,我没事。”
感觉到对方胸口的温度和规律的心跳,吉贝尔的心渐渐平静。“刚才,我做了个梦……”靠在对方的怀里,他轻轻的开口,“和《神之子》里一样,我是一个医生,我杀了好多好多人……他们躲在楼道里,向我扑过来,好可怕……我梦见自己全身都是血……我还梦到该隐……还有,你……”
你梦到我什么?克雷哈德尔轻抚他的后背,感觉他汗湿的睡衣上冰凉一片。
“我梦到你……”梦境中红发的灵媒师冰冷锐利的眼神,吉贝尔哆嗦了一下,“不,什么也没有。我,我忘记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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