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evintz(元亨利贞)
整理人: mmnancy(2002-05-09 19:33:2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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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公元两千零一年七月二十八日，就是我和一位同学回华工探望另外两位在读研究生的同学的那一天，我独在走廊外徘徊，遇见陈君，前来问我道，“志兄以前可曾接触过羽毛球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志兄还是学一下吧；李君现在就很喜欢打羽毛球。”
这是我知道的，凡他所学的球类，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水平一向就甚为差劲，然而在
这样的大学生活艰难中，毅然坚持打《羽毛球》一年的就有他。我也早觉得有学一点技术的必要了，这虽然于羽毛球毫不相关，但在新手，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羽球天分”，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在的并非球场。三个青年的汗水，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有什么语言？决心学球，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死党老友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性的朋友的鱼肉；以我的最大失败显示于当前，使他们快意于我的无奈，就将这作为新新手的菲薄的教训，奉献于新手的面前。
2)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痛苦的鱼肉，敢于正视惨痛的失败。
这是怎样的低手者和高手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低手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耻辱，仅使留下淡淡的汗味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淡的汗味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想赢未赢的欲望。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球场打球；我也早觉得有学一点技术的必要了。离七月二十八日已有两个月，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学一点技术的必要了。
3)
在三个死党同学之中，李强君是经常打球的。他也是一般的罢，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他奉献我的无知和尊敬。他不是“随便玩玩就算”的学生，是真正喜欢羽毛球的青年。
他的第一次打球为我所见，是在七月底女研究生宿舍里的羽毛球水泥场上，四个青年在挥霍汗水的时候。其中一个就是他。但是我不以为然。直到后来，也许已经是被玩的精疲力尽，尴尬下场之后了，才有人当着我称赞，说：这位同学打得不错。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水平联合起来，心中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困难吓倒，坚持打羽毛球的学生，无论如何，总该有些体力充沛的，但他却常常睡懒觉，一睡就到中午。待到暑假每天的下午，就到女研究生宿舍去霸场，和我一起打球，于是打球的次数就较多了，也还是能轻易打败我，不费多大气力。待到学校又开学，往日的女研究生宿舍不让打球了，打球的次数陆续少了，我才见他感叹球场太少，以至影响打球次数。此后我们开始租场打。
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是第一次打木地板场。
4)
我在十三日早晨，才想起下午可以到华工打羽毛球的事；
下午便到了华工，但居然又惨被鱼肉，而且是几次，而李强君即在鱼肉我之行列。但我对于这些失败，竟至于颇为怀疑。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打算，来推测自己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退步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努力打球的我，更何至于轻易在木地场败阵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我自己的比分。还有一局，是败给陈永鑫君的。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失败，简直是污辱，因为比分上有15比0的伤痕。
但他们就笑我，说我打球退步了。
但接着就刺激我，说我永远都不能赢他们。
比分，已使我目不忍视了；讽刺，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我的球技之所以屡不进步的缘由了。技术呵，技术呵！不在技术上进步，就在技术上战败。
5)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确有亲口；下战书，他，李强君，那时是欣然答应的。
自然，比赛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料到他们想屈我请吃一顿大餐。
但竟在9月13日下战书了，三个月后，华工场地，就是决战的日子，只是没有硝烟。一起的陈永鑫君想劝说我，我拒绝四次，一次更始坚决，No Way！接战书的李强君又想劝说我，也被拒，我心意已决，容不得拒绝，更坚决。但他还想劝我，我再一次给了他们两个警告，于是答应了。
始终输球的和坚决的我确是下战书了，这是真的，有明确的日子为证；强大和敌意的李强君也可作证，用他自己的积极备战为证；只有一样诚实而友爱的陈永鑫君可以为我们做证人。当三个青年从容地激战于文明人所发明的羽毛球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战斗呵！羽球高手的激烈战斗，新手低手的打球乐趣，不幸全被这几个青年吸引住了。
但是所有的打球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惊谔......。
6)
时间永是流逝，打球依然火热，有限的几个Fans，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饿意的同学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饿意的同学作“屈餐”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普通的比赛。人类的竞争前行的历史，正如高手的成长，当时用大量的努力，结果却只是一场比赛，但挑战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个人的。
然而既然下了战书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通知了死党；同学，朋友的记忆，纵使时光流驶，洗成虚无，也会在卑微的角落里永存当天的激情的战斗。陶汰说过，“拥趸或余悲，对手亦已歌，失败何所道，从头再来过。”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7)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打算来推测自己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对手竟会是这样的强大，一是自己和对手的进步如此之巨大，一是自己这次的挑战是如此的坚定自信。
我爱上打羽毛球，是始于七月份的，虽然才三个月，但羽毛球那白色精灵，变化莫测的魅力，我曾经屡次为之折服。至于这一回在挑战中相互进步，和知难而进的事实，则更足为自己的决心和自信，虽遭时间无情洗刷，压抑至数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挑战对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吧。
平凡人在平淡的生活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前行。
嘿！我大声呐喊，但以此献给心爱的羽毛球。
十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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