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ger930(汐贝儿)
整理人: ashleyliu(2002-05-08 15:14:0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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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广州街头，扑面的热浪已让人感觉置身于，盛暑时分……
一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五一假期前，妈妈已再三叮嘱：“女儿记紧不要出外游玩，留在广州陪爸爸过生日，要知道，你爸爸最疼你这个么女了，不要令他不高兴。”知道了妈妈，知道了，我会乖乖地呆在广州，什么地方也不去。然而，也许我这个女儿还是令父母放心不下吧，一大清早，当我睡意正酣之时，妈妈就打电话过来，让我早些回家，亲爱的妈妈啊，昨晚我四点多才睡呢，就不能让我多睡会，没办法，只好起床了。打开电脑，本想悄悄地上网瞧几眼就回家的，可是，还是让事情给耽搁了。直到中午时分，在妈妈的电话攻势下，才急忙地下线。
换洗上那套最喜爱的白色套装，我稍作打扮，就勿勿到附近的酒店拿了预订的生日蛋糕，然后，飞驰在回家的路上。还没停稳车子，小侄儿已拉开车门，满嘴里娇哆着“姑姑”，忙不宕乎地扑倒在我的怀里。拥着浑身是汗的侄儿，看着倚在门旁微笑的妈妈，一份久违的，家的温暖，涌满了我的心头。
换过妈妈递过来的拖鞋，环着她瘦弱的双肩，我走进亲朋满座的家，那份与酷热隔绝的清凉，亲朋们关切微笑的双眼，令我一下子适应不来，神情突地恍动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蛋糕，微红着脸颊，跟亲朋们打过招呼后，我慌忙地逃进了房间，身后，传来婶婶一句轻轻的笑语：“萍儿越来越乖巧成熟了。”唉，言下之意，该不是说我老了吧。
放下手袋，呆站在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房间，正茫然中不知该不该到楼上跟爸爸打招呼的时候，妈妈走了进来，手里，惯例地捧着一碗热汤。连忙接了过来，让妈妈坐下，笑意，溢满了她皱纹满布的脸。不敢迎视她关切的眼神，我低下头慢慢喝起手中的热汤。
“有时间就多回家吧，你看你，又瘦了。”耳旁传来妈妈心疼的话语。
“嗯。”
“爸爸一大早就帮你开了房间的空调，说怕你回来后喊热了。”
“嗯。”
“还是那么怕生，出去吧，都是最亲的朋友亲戚，也上楼跟你爸打声招呼。”
“嗯。”
不争气的我，眼里，又不争气地，开始蒸起一层如幻的水雾……
二
走出房门，我生硬地，掀起嘴角很不自然地跟亲友们笑了笑，就赶紧拉起妈妈的手上楼，到楼梯间的时候，才低声对妈妈说：“妈，有时间帮我把房间搬到楼上去。”不管妈妈想说些什么，几下子抚乱了她的头发后，就跑上楼去，身后传来妈妈疼爱的责嗔：“这女儿……。”
放缓抬起的脚步，思量着收起忧郁的一面，让爸爸的大喜日子开心点，于是还没进入二楼的大厅，我已在大喊：“爸爸你在哪，我回来了。”然而，当我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进入大厅，眼睛已看到一大堆怔在那里的人：爸爸、大姑姑、四叔、哥哥、吴伯伯、根伯伯，还有哥哥所里的同事。晕，使得着这样大的反应吗？没见过我活泼可爱的一面？一贯严肃的爸爸这时候开始责怪起来：“萍儿，怎么这样没规矩，在大呼大喊些什么，还不快跟各位叔叔打招呼。”
“哦。”满脸委屈的我，只好收起平日难得一见的豪爽，露出份最呕媚的甜笑，斯艾艾地跟那些长辈们打起招呼来：“大姑姑好、四叔叔好、吴伯伯好、根伯伯好、哥哥们好……。”耳旁，突地飘过一阵乱七八糟的笑声与话语：“萍儿回来了、萍儿都成大姑娘了、萍儿越来越漂亮了、萍儿越来越懂事了、萍儿、萍儿……。”救命啊，我的妈妈，你干嘛让我上来跟爸爸打招呼啊。乖乖地站在麻将台前的我，只能乖乖地，任凭他们审视的眼神，不停地扫过我的身上……
挪过张椅子，我静静地坐到爸爸的身边，并低声地说了句：“爸爸，生日快乐。”爸爸停下游移在麻将中的手，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嗯”了一声。于是，被逼置身于这喧闹、晃动的四方城中。正想着怎么跟爸爸说要下楼休息的时候，根伯伯却满脸堆笑地对我说道：“萍儿，快帮你爸爸摸几把吧，他今天输不少了呢。”迎过我询问的眼神，爸爸站起来让过位置，欠了欠坐累的腰肢，微笑着对我说：“来吧，爸爸也累了，你帮我玩几把吧。”不敢有逆他的意思，我只好乖乖地坐了下来，麻木地，堆砌起这些最讨厌的方块骨来……
三
随着那份生硬的笑容，公式的手部动作，还有伯伯们的问答游戏，我硬着头皮陪玩了一两个小时，居然让我赢了好几盘。生怕伯伯们不高兴，我不停地，把求救的眼光落在沙发处闲憩的爸爸身上，爸爸象是知道我的心思，走到我的身旁，轻笑着说：“丫头累了吧，让爸爸再来吧。”我连忙点啄着头颅，真怕爸爸反悔了。不敢马上到楼下去，无聊中给失忆体打了个电话，听她说跟朋友修好了，为她开心的同时，心，也早飞到我网络中的家去了。此时，楼下传来了妈妈的呼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放下电话，跑下楼去……
把我拉到一旁，妈妈低声地问道：“萍儿，刚才回来的时候已想问你了，怎么没带希儿回来的？你姐姐说找不到他们。”泪水，一下子盈满了我的眼眶。不敢告诉妈妈说，姐夫故意带希儿出去玩，不让我带他回来。堆起满脸僵硬的笑容，我把眼神游移到其它地方，把玩起垂挂在门檐的花珠儿，故作轻松地说：“没有呢，也太凑巧了，希儿的幼儿园今天刚有活动，他硬吵着要跟小朋友玩，所以没肯跟我回来，待过几天我再带他回来，让他给公公补过生日。”妈妈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怎么会这样凑巧的，不会是你姐夫不让回来吧？”
“没有了呢，妈妈，今天是他公公的生日，姐夫哪有理由不让回来呢，别多心了，要不我现在给姐夫打个电话。”我用尽最后的一分力气，满脸堆笑地对妈妈说道。妈妈皱了下眉头，自个嘀咕道：“是这样啊，那幼儿园也真是的，怎么会在假期时候组织活动的呢。”不敢再理会妈妈的话语，扔下一句“妈妈我累了。”便逃也似的钻进房间，合上房间的门，早已溢满双眸的泪水，疯似的，一涌起下……
四
窒息的空气，填满了我的胸廓，一时间，电话里希儿幼嫩甜腻的声线，充斥着整个房间：“小姨，希儿放假了呀，你怎么不来看希儿？是不是忘记希儿了？还有哦，上次你给希儿买的波波池，爸爸还不给我玩呢，他说没时间给它充气，小姨，你来帮我好吗？希儿真的好想坐在里面洗澡啊。”
泪水，再次软软地，滑了下来。咬紧快将出血的嘴唇，耳旁又飘过姐夫冰冷的话：
“什么重要日子，我怎么会早知道你爸爸生日，我不可能每个日子都记住的吧，那样子我脑袋不是没得空闲的时候。”
“没办法，我早就做好计划带希儿出去玩了，你改天再来看他吧，还有，代我问候你爸爸，并祝他老人家生日快乐吧。”
………………
疯狂的泪水，没有止量地继续涌下，那么，你就继续疯狂地滑落吧。希儿，小姨何尝不想去看你呢，何尝不想抱着你白胖的脸蛋亲个够呢，何尝不想让你再次附上小姨的耳边，用你甜腻娇哆的声音，对着小姨悄悄地说道：“小姨，我好想好想你，我最爱最爱你了，你也最爱希儿的，是吗？”希儿，我的宝贝，小姨没用，小姨……
抱着开始湿润的揽枕，我就这样，就这样地，睡去了……
模糊中，感觉有人轻轻地走了进房间，轻轻地，为我盖上了被子，又轻轻地，带上了房间的门；模糊中，希儿的笑脸恍动在我的眼前，想伸出双手去拥抱他，却总在我伸手不及的地方；模糊中，还有文涛那张温情的笑脸，轻拥我入怀，用他那双温暖的大手，给予我最后一点渴望中的安慰。知道吗？亲爱的，原来无助的我，是那样的需要你，虽然你的样子已逐渐模糊远逝，但是，只要知道你在我的身旁，这，就足够了，而我，也可以安睡了……
终于，泪水模糊中的一切，在妈妈的轻摇中溃散。睁开微肿的双眼，看到妈妈眼中的关切与疑问，撑不起疲累的眼皮，我再次想进入梦里，这时候，妈妈慈祥的声音响起了：“女儿，你怎么象是哭过了？快些起床吧，该出去吃饭了，亲友们都在外面等着。”掀开被子，撑起疲累的身体，我用满是倦意的声线“嗯”了妈妈一声，粗粗地梳理下散乱的长发，随着妈妈步出了房间，身后，是轻轻带上的房门……
五
洒菜还没有上席，不善言谈的我陪笑在一旁，无聊地呆坐在哥哥和姐姐的旁边，看着哥哥跟同事们研究着那瓶不知是什么牌子的酒。酒店里是令人窒息的空气，所有的空隙，都充斥着嘈杂扰人的声浪，看着我皱起的眉头，一样静坐在身旁的姐姐，悄悄地伸过手来，紧握着我的冰冷的双手，柔声疼爱地问道：“没事吧，妹妹，带药了没有，吃了吗？”摇了摇头，看着天生柔情蚀骨，盈如水滴的姐姐，令我又再次想起了希儿。
一如我跟哥哥，姐姐也承续了父母的倔强脾气，对于希儿和姐夫的事情，姐姐在我们面前，从来都绝口不提。就连今天，无话不说的姐妹俩，心中好象早就有了默契，竟没有在我们的聊天范围内提起过他们。可是，作为妹妹的我，却深知姐姐表面虽是柔弱，但内心倔强傲气的性格，深深了解姐姐内心的痛楚，深深了解她对希儿那份，锥骨的思念之情。但是，要姐姐开口求姐夫，她却是万万做不到，只能，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把希儿的相片翻出来，偷偷地看，再，偷偷地落泪……
无言，默寂的气氛，竟弥漫在我们俩姐妹之间……
上菜了，侄儿满嘴里嚷着要跟我坐。这个我一手启蒙出来的学习尖子，黄家的骄傲，我唇角再次盈起了笑意。哥嫂总说侄儿跟我最相像，不论在学业与性格方面，倔强好胜的我们，内心总有股不服输的性子，只是，侄儿的傲气比我还要嚣扬，让他有所收敛的时候，他总以一份阳光的灿烂说道：“姑姑，你就让我感受一下什么叫失败吧。”这个傲气的小家伙！问着他的学习情况，藉着跟他的嬉笑打骂，心田的抑郁情绪，才得以暂时的缓和。
酒过三循，哥哥微红着脸在推让的手中的酒杯，笑浪声中，我掩去所有的声音，只听见爸爸因酒精而兴奋开怀的朗笑，心底，突地激起了一阵的疚意与惆怅。双眼，定格在爸爸那张日逐沧桑的脸庞，那一头苍苍的白发，每一根，都记载着爸爸这几十年来奋斗的经历。
五十年代末一个相似的夏天，不谙世事，仍是懵懂少年的爸爸，离开故乡只身飘泊到这块无人相识的土地，凭着空空的一双手，在这里扎根，开始人生中最艰难的旅程。起步是艰辛的，当吃尽苦头，受尽酸冷的爸爸，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把根稳扎于广东这块土地的时候，回首，已是几十年的沧桑。他无悔于自己的人生，却怀疚于自己的家人，最起码在我的印象中，竟找不出更多娇宠于他怀里的记忆，能承欢于膝下的欢愉，在他的人生里，除了孙儿们的记忆外，已永远掠过儿女的那部分了。
生活是公平的，它给予了你物质上的满足，却在你的精神生活中扣除，在每段欲哭无泪的时光里，蔓延着。这就是生的无奈，生的，缺憾……
时光，在杯影交错的酒气中流逝，在日复一日的旅途中，掩入，无尽黑寂的长空……
六
步出酒店的大堂，在公式般的笑容，乖巧正规的仪态背后，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正想着以何种理由来开脱，飞向我那虚拟的世界时，哥哥走到了我的身旁，用他贯有的，职业性的那份严肃说道：“小妹，今晚没其它事吧，如果没有，就留在家里陪爸妈一晚，别回去了，想想你有多久没回家看望父母了。”无从抗拒的命令，我“嗯”了一声，把思念网络的心绪，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回到家后，我呆坐在空荡的房间里，任一缕滴水的秀发贴垂于额前，放下失忆体的电话，回想着她在电话里告诉我社区的情况，心，竟是涩涩的难受。也许吧，我给予这个虚拟的世界太多的执着了，那份活生生的感情，睁眼中的流连，闭眼里的梦境，都是网络，都是社区，不得不承认，这个虚拟的世界，已成为我现今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难以忘怀，无法割舍。待到什么时候，我才能真真正正的超脱，才能在舒然的笑容中，任它远隐长逝。
凌晨一点多了，时间，发出了一声疲倦的叹息。往日的这个时候，我仍在虚拟的世界里流连往返，而今天，该是好好休息一下了，该让自己的心田，得到片刻的空宁。合上了双眸，引领着身外的自己飘逸于梦境当中，脚下，是流溢着异彩的七色花园……
晚安，我的朋友们，我深深眷恋着的社区；晚安，我的家，我的亲人。生日快乐，爸爸，还有那句，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我爱你，爸爸……
后记：写下这篇文章，本意是想以此文献给五月三日生日的父亲，起步构思是控制在3K以内，但下笔后却越写越多，越写越乱，内容结构到中段的时候已开始松散，背离了中心主题，到最后，也是在忙乱中勿勿收笔。但不管出来的效果是怎么样，也明知道亲爱的父亲不可能看到我这些文字，但是，这只是作为女儿的我，献给父亲的一份心意，希望我的父亲永远快乐，身体健康，安享晚年，让作为子女的我们，能在最远的时光里，尽一分最微薄的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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