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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第一章 <四>
发信人: hhf_hlj(无心人)
整理人: yerk(2002-08-21 01:11:07), 站内信件
    高远在屋外站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渐黑,村子里家家生火点灶,屋屋冒出炊烟,孩子哭大人叫,间或犬吠十分热闹,心中感慨万千。心道自己锦衣玉食,那里见到过这种普通的农家景象,不料这种平凡的情形实在有其感人之处。顺着土道随便走了起来,转过几家,门口的村人见他气势不同一般,只是点头,也不敢过分招呼,他也一一点头。一抬眼,见扬甲背了一捆柴火走了过来,见到他脸一扭,嘴角撇过去,理也不理。 

    高远道:“我来吧。”伸手来拿扬甲背上的干柴,扬甲身子一侧,道:“不要你管。”想要避开。那料高远的手掌并不因为他扭身有什么改变,直向干柴抓去。扬甲心里暗道:“偏不叫你抓到。”右腿用力向左闪去,同时,左手抓紧干柴,腾出右手,一式“铁锁横江”去拦高远来抓的右手。高远似乎没有看到扬甲的闪避和阻挡,在扬甲刚刚摆出架势的一瞬间,手掌一伸,轻轻巧巧的将干柴取了过来,就连扬甲紧握的左手都不知何时怎样松开。
 
    高远本是大有来历的人,这种背柴之类的粗活是半次也没有做过,但他无意中伤了扬雷,心中甚是歉疚,偏偏这伤能不能医治的好还不大好说,不知怎样弥补。看到扬甲小小孩子背了这样一大捆柴火,虽知道扬甲身有武功,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但还是禁不住想要帮着做点事情。一来是减少点心中的不安,二来扬甲一直对他大是敌视,也是与他修好之意。 

    那知扬甲年纪虽小,但性子却很倔强,心中认定这高远是害自己弟弟的凶手,恨不得怎样可以想法子暴打他一顿。见高远抢了他的柴火,心中道:“你来惹我是再好没有,本来怕爹爹责怪,现在你自动送上门来需怪不得我。”一式“上手冲拳”向高远打去,这一式本是要打对方的胸口,他个子还小,高远身型又高,这一拳便打向高远的小腹,拳带风声,很是凌厉。至于高远的武功比他高出太多可是没有想过,多半就是想到了,也是先打了再说。
 
    高远想不到扬甲说打就打,但见他拳头已到,左手搭在扬甲的拳头上微微一拂,已经斜了拳头上的力道。高远的功夫走的是刚阳一路,遇到扬甲也纯是刚阳一路的少林武功,这种斜力的功夫使的可不大对劲,但知扬甲的内力和他相去甚远,心下很有把握,将拳头上的劲力轻轻化去。如果真是对敌的话接着就是自己的内力送出伤敌,现在自是不会。 

    扬甲见自己一拳无功,当下施开少林长拳暴风雨般打了过去。高远微笑不动,只一支左手,来拳挡拳,来腿挡腿,将扬甲的一十二式少林长拳一一化解。扬甲越打心里越是惊讶,自己无论怎样出招,拳脚打到那里高远的左手就等在那里,拳脚之力被他左手轻轻一碰,就如同打在空处一样,什么力气也使不上,一十二式拳脚打过心中空空荡荡,十分难受。 

    扬甲向后一跳退了开去,竟微微有一点气喘。高远心中也是极为惊讶,想不到这只有十二岁的少年居然有这般好的身手。原来,他这样卸去扬甲的拳力对扬甲来说,体力消耗的极其大。  

    就比如一个人抡锤打铁,如果打在砧板上,铁锤自然会停在砧板上,可以再提起再打。但要是没有砧板,让铁锤还是停在刚才所停的地方,恐怕要花上几倍的气力才可以办得到。高远原意就是让小孩子打上两拳出气,但扬甲出拳既快,拳力又重,未等细想就使上这卸力的法子。本以为三两拳过后,小孩子自然而然没了气力,那料到扬甲一气打完了少林的十二路长拳,却只是微微气喘。
  
    扬甲的武功得自于父亲扬展雄的传授,扬展雄是少林无苦大师的关门弟子,一身“般若功”很是了得,在少林第三代弟子中极是出类拔粹。扬甲自四岁开始扬展雄就开始传授武艺给他,扬甲天生就是练武的材料,八岁就习得了伏虎拳。  

    少林武功最讲究循序渐进,入门的弟子都要从长拳开始修习,然后根据个人的条件不同,开始学习罗汉拳,潭腿,桩功,虎抓功等,一般练上五至七年可以再进一步,开始练习金刚掌,降魔手,千叶手,伏虎拳和各种器械。领悟的快的话,大概又要花上七至十年的时间。练到这个程度师傅可以判断出每个人的天分,有的就不再传授武艺。在少林寺武功本就是护法降魔的,佛法才是根本。这些僧人便被派去做知客僧之类不须用武的地方,或者进心禅堂专心研究佛法,俗家弟子就要遣了回家去。天分高的弟子师傅开始传授般若掌,无相戒指,龙抓手等上乘武学,这般过个二十五六年,便可以去习那“易筋经”了。
  
    到了般若掌这种地步,工夫已经没有强弱,只是功力有高下,每练的一天,工夫自然就深上一层,每个人的进境渐渐的分出了不同。世上也有天分极高,或是天生就适合习武的,武功上领悟力非常之高,练起武艺来总会比别人快上很多。  

    扬甲就属于这种人,十岁扬展雄就已经开始传授“般若功”给扬甲,虽有“望子成龙”的成分在,但如果扬甲前面的没有学好,后面的想练也是练不成的。两年多过去了,扬甲的“般若功”也多少有点模样了,周侗初一见他的身手也是禁不住夸赞,可想而知扬甲在他这么大的年龄的确很是出色。
  
    高远看着微微气喘的扬甲,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喜爱,当下也不去理他,顺着原路将柴火拎回了扬家。扬甲心中骂道:这个混蛋武功真是了得,却也暗地佩服。调匀了呼吸也跟了过来。 

    高远将柴火交给扬展雄,扬展雄却有几分过意不去,连连的道谢。高远苦笑道:“扬大哥,,你不怪我我已是很感激了,这些小事情我来做做,也让心中多少好过一些。”扬展雄便不再客套,将柴火分开。扬甲拾的都是枯干的短柴,直接就可以烧火,扬展雄一点点的将柴填进灶中。  

    高远见帮不上忙,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退出灶房,进了屋中。见周侗坐在床边,这几天一直昏迷的小扬雷披着被斜躺在床上,一双眼睛虽没什么神采却睁的大大的,两个人正低声说着话。高远真是惊喜非常,急上几步又停住,呀声道:“这,这孩子,这孩子,可是好了。”扬雷微微扬起头,小脸露出诧异的表情,斜着头看着高远。周侗并不说话,望了扬雷一下向他笑着摇摇头,用眼睛示意他不要说出来。高远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轻轻地用两指搭在扬雷的腕脉上 。  

    扬雷的脉息流动已经和正常人没有很大的差别,只是在胸腹之间,命门左右,丹田上下有很大的阻隔。高远的内息在扬雷身上运转一周,便知道周侗是用本身深厚的内力生生的将扬雷身上的伤势压在丹田,而扬雷所中的阴毒却是被他因势迫在命门和胸腹,内伤和毒伤暂时都不会发作。但这样做十分凶险,两样伤势终是只是被内力压服住,并且在内力的压制下只会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内力再制服不了时,两中伤势必然会一齐发作,那时就是神仙也难以救治。 
 
    高远心中知道周侗必定对这种情形心中了然,但此举实是让人很是费解,除非他周侗有把握在扬雷伤势发作之前找到疗伤悫毒的方法。但以高远对伤势的了解,很难有什么好办法。当下也默不作声,心中计较来计较去,确实不得要领。  

    高远原在关外,此次入关是身有重任,但伤了扬雷后一直以为绝难治疗的好,心里一直十分歉疚,只好暂时停留在这里,盼的有什么奇迹发生,要不这一生都会难免遗恨了。人在江湖难免手上有些血腥,但伤及无辜,却是高远第一次,所以才这般作为,到后来高远纵横中原,杀人无数之时恐是再难有此想法。  

    这孩子眉目清秀,模样很是讨人喜欢,虽是伤重,面上没有几分血色,精神萎靡,但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从高远身上再转到周侗,打量起两个人来。  
周侗拍了拍扬雷的肩膀,道:“孩子,还是躺下歇歇吧。这次你的伤势很重啊。”扬雷晃了晃头,道:“周伯伯,我不累。这个伯伯是谁啊,我以前没有见过啊,也是来帮我治伤的吗?”他说着边向高远笑了一下,道:“谢谢您,伯伯。”  

    高远见扬雷用力的转动头向他微笑,显的都十分费力,又听到孩子在说谢他的话,真是又懂事又聪明,现在被自己打的半死不活,虽是无意但心中的歉疚实是不可抑制。嘴张了张,不知怎样去答。  

    周侗忙道:“是的,这是高远先生,也是来为你疗伤的。”扬雷道:“啊,是高伯伯。等我伤好了,我给您捉个野兔子下酒,山上的野兔子可肥了,我爹爹做的也好吃极了。啊,真是好吃啊”说到这里扬雷才觉得肚子中已经好几天什么都没有东西进帐了,饿的感觉涌了上来。这几日他半昏半醒的,只是扬甲喂了他一些水和几口粥,早就饿的不行了。 
 
    周侗“哦”了一声,想到这孩子必是已经饥饿难忍,急忙向厨房喊道:“扬兄,扬雷已经醒了,他想吃点东西。”厨房中“光档”一声,想是扬展雄惊喜非常,将手中的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下。扬展雄抢了进来,扑到床前,见扬雷苍白的笑脸,高兴的叫着他:“爹。”扬展雄伸出手在扬雷头上摸了摸,颤声道:“好孩子!”  

    周侗道:“扬兄,扬雷已经醒了,过一段时间就没有事了,你还是给他弄些吃的吧。好象这孩子可是饿的不轻啊。”  

    扬展雄心中一动,扬雷的伤势十分严重,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哪,知道这中间必然另有蹊跷,回头向周侗望去。高远走过来伸手拉起扬展雄,道:“扬大侠,我们一同去弄些吃的给他吧。”将扬展雄拉出了房子。进了厨房高远将扬雷的情形告诉扬展雄,道:“既然周大侠如此做,必然有他的用意,我看扬雷是吉人天象,是会没事的。”
  
    事情已经这样,扬展雄也是无可奈何,只怕刚才的惊喜是竹篮打水了,心中甚是难过。恰好扬甲回来,扬展雄连他也瞒了,只说周侗有办法治疗扬雷,现在有了效果。扬甲也是惊喜的不的了,接过父亲准备的稀粥和小菜欢天喜地的去看弟弟。  

    高远想起扬雷说想吃野兔,问了旁边的山路怎样走,不顾扬展雄的阻拦执意去打上一只野兔去给扬雷吃。扬展雄知道他是一片诚意也只得由他去了。
  
    高远顺着山路向林中走去,心中甚为感慨。想起自己来中原的目的,心里极是矛盾。一会儿雄心万仗,一会儿心灰意冷。但他终是心志坚毅之人,走了一段路后,定了心神,决定此间事情一了,急速回关外,还有大事等他去做。
  
    野兔在这个季节不是很活跃,高远转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想是在更深的山中才有,就继续向前走去。转过一块巨岩是一块平平的草坪,杂七杂八的胡乱生着一些灌木。正是野兔最喜出没的地方。高远拾了一小块石头,准备用来打兔子。  

    忽然听到草丛中有人低低的呻吟,声音很是痛苦。高远心中暗道:“又是什么事情!?”也是艺高胆大,当下循声找了过去。拨开一小从矮树,就见一个人斜靠在矮树上,左臂胡乱的扎着一块布,似乎是从衣服上撕下来,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想是伤的不轻。后背的衣衫已破,露出一截背肌,几道青痕纵横,不知被什么东西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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