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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astnet(东方剑) 整理人: dyldm(2003-02-12 01:24:26), 站内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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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单车不是车！ leeloo 标题是《甜蜜蜜》里李翘说的最让我激赏的一句台词，现实而不留余地的将黎小军和李翘作为两个小人物的身份紧紧套牢，动弹不得。同样，在《十七岁的单车》里，单车，这个平民的象征，也标志了主人公卑微的社会地位，如草芥或者虫蚁。阿贵，一个从贫瘠山西农村来北京打工的质朴少年；小坚，一个在北京胡同里长大的穷苦工人阶级的孩子。两人本身所代表的就是社会底层里最不起眼的弱势人群，而一切有关青春的残酷却在他们身上兀然进行。 每个人都有一个身份，而每一个身份都被贴上了高低贵贱的标签，似乎都可以上架买卖。阿贵，红琴和杂货店老板的身份就是外来人员，打工的农民，无论是在庞杂悠久的北京还是在地大物博的中国，都处在社会等级的最底层，是社会的编外人员，北京城的闯入者，而他们被拒绝被鄙夷的奢望无非就是想混口饭吃，生活得比过去好些。然而，冷酷的现实却是：无论他们多么努力，被动或主动地都无法改变自己既定身份和社会地位的命运。这种僵死的尴尬处境既是客观的他人所为，也是他们自己主观意识的桎梏。 城里人，这个词将人与人划分隔离开来，料定对方跨不过这道意识上的沟壑。外来人对城里人的身份充满羡慕进而衍生出一种莫名的敬意，不自觉地有意压低自己的地位，或者刻意假扮作城里人，试图去消除这种意识上的差异和壁垒，然而他们所能蒙蔽的只是和自己一样地位低微的外来人，纵然他们之间也夹杂着欺辱，并被自己所谓的自知之明肆意欺骗着。杂货店老板一直以为红琴是城里人而不敢奢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而最终当红琴的真实身份被拆穿后，他忿忿地说：“我要早知道她是农村人，我就……。”这绝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安与现状和画地为牢，他对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完全无知无觉，已经放弃再去争取什么了，连想的勇气都没有，只像水中慢慢被煮死的青蛙，“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而外来人所艳羡的城里人又是些什么东西呢？他们会耍小聪明克扣别人的劳动力，会不屑地说：“你看他像有钱人吗？”，会仗势欺人，会刁声刁气的哼哼，对自己是周口店遗址的纯种深信不疑，带着歧视性的眼光纵览天下，听着他们说话的腔调就让人不舒服。小坚就是这样以为自己是一个城里人，但是他忽略了城里人也是分档次的，而他自己则属于最低的那一挡，永远不会被重视，而只会被遗忘，被抛弃，当他骑着自行车自在地飞行时身后纵也是深深无妄。于是，他纠结他的那帮子哥们四处围追堵劫阿贵，以暴力的形式恃强凌弱，因为他和阿贵之间，高等动物与低等动物之间，不需要道理。当他肆意凌辱阿贵的时候，他不会知道自己在前女友的新男友面前匆忙找打火机，胆怯害怕的软弱模样。这一秒作为施暴者的他在下一秒就变成了另一伙较高级混混的暴力牺牲品，头破血流。透过王小帅无声的镜头，在北京最错综复杂的胡同里所有的事情都扭曲变形，道理都没有道理，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无序的暴力，单车，从上个世纪早期只有一个轮子的贵族奢侈品，进化为现今中国劳苦大众卖命养家的工具，拥有一辆单车不再是富有的象征而早已作为低生活的鲜艳指标。单车，对阿贵来说，是他的第一笔财! 富也是他维持生计的工具；对小坚而言，是他的一个奢侈品也是他青春期的自尊。如果说单车是一个榛子，那么阿贵和小坚就是两只拼命追逐榛子的松鼠。每个人骑一天，这样子事情就算是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了吗？这样子的日积月累，“城里人”和“外来人”之间就会产生出友情或者义气什么的吗？不会的，因为社会身份和心理地位太复杂，歧视的壁垒牢不可破。当小坚夹杂着以高就低的感情色彩而向阿贵试探性地伸出手时，阿贵一动不动，他无法从固有的心理障碍中突围。这一刻，他们俩没有离的更近，反而是更远了。 究竟十七岁的青春是什么？在光天化日和月黑风高的北京胡同里，阿贵的青春都在谋生的汗水和生活的艰辛中沉默无言地悄然走过，而小坚的青春则虚耗在哥们的包围圈和一个女孩善变的笑脸中。当小坚为他喜欢的女孩修链条时，远处胡同口一张卡车如此迟滞地缓缓驶过，然后，少男少女骑着单车掠过两旁翠绿的柳树和闪亮的湖泊。一刹间，美好的青春露出它狰狞的微笑。 终于，在北京土黄色破败巷口里纵横交错的暴力迷宫中，历经一连串面目模糊的仓促追逐，青春的骄横跋扈和软弱无力显露无遗。一辆冷冰冰的单车陪上了阿贵和小坚一无所有的一切，而后粉身碎骨。小坚为了虚妄青春期的女孩而头破血流，除却淋漓的伤口，没为自己的青春留下任何纪念和价值。他始终也没有明白自己的意义何在？却再也走不出北京熟悉而陌生的胡同了，永远被遗留在死寂的螺旋中。而阿贵死抱住单车发出长长的叫喊直指人心，悲怆凄凉，是垂死前的哀鸣？还是抗挣的怒吼？在一直沉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打完左脸再把右脸伸出去而颓然倒下后，擦去懦弱的泪水，阿贵一板砖把那个肆意践踏破坏他的单车的混混拍翻在地。暴力造成了他的悲剧，也为他指出了隐约的幸福。当他扛着残破的单车坚强地走过冰冷的大街和人们古怪冷漠的目光时，那一瞬间，他与他们的距离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他清楚地知道即使自己永远不被这个肮脏的社会所容纳，也要顽强地生存下去，以告别虚妄的青春为代价。 青春，原来不过是一块板砖，搀杂着尘土和鲜血。 ----  爱我者我皆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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