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haohe333(天拓)
整理人: zlth_521(2002-03-29 21:40:5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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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还很年轻,在我大学刚学毕业时我对年龄没什么认识。我被分到一家市级医院当住院医生,成天抱着病历跟在主任医师后面冲来冲去的查房。
我那时很有雄心壮志,我想自己应该天生就是个好医生,所以虽然在没什么挑战的内科,我仍然很努力。我会抢着去急诊,抢着值夜班。直到有一天,出夜班查房时我累的晕倒了。李克拿着听诊器在我胸口移来移去的时候,我恰好醒了。他的手很大,很有力,那时我没有敢睁开眼,但是我想我的心跳肯定是一下子急促起来。
李克是我们病区的副主任医师,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身高马大,但面色白净,没有发胖的身材使得他看起来象个外科医生。他是我们科里唯一一个在法国念硕士的人,所以也是最年轻的副主任医生。那以后我发觉我每次在病区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
工作半年的时候,就有风声说我们科里有一个名额可以到法国去进修研究生。然后我就开始刻苦攻读法文。李克知道了,便借了很多工具书给我。我那时很少回家,经常住在医生休息室。李克看到我的时候,总是很欣赏的眼神看着我,鼓励我两句。那时他有一个小动作,很喜欢摸我的头,有时会和我说,可以再把头发留长些。
我那时很在意,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去修剪我那刚披到肩的头发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要把它留长。
随后的那些日子我就有些不安,我想我是不是完蛋了,是不是爱上了这个名叫李克的有妇之夫了。然后我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躲着他,我想那时可能我的很多同事也看了出来。
那天李克来叫我去开内科学术会议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会议在另一个城市召开,更不知道他也会去这个会议。临行时我看到内科的另外两个同事,还有李克很莫名其妙的笑容。我们在一个海滨城市里听一些尖端的科技报告,枯燥而乏味。傍晚的时候我在没有任何装饰的海边吹风。其实活过20多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海。我想这片并不绚烂的水面给我一些平静的感觉了,排除能够风花雪月的热情,这里应该是全世界退去的地方,适合两个人携手相看……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克穿了件白色的T恤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这时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命定的,在生命这样的时候,出现这样的人。我想可能我就是需要在这样乏味的地方出现一些不可抗拒的力量,说服自己去昭示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
我们在礁石上坐到深更半夜,我们漫无边际的谈论一些家庭琐事。其实我什么也不感兴趣,他的妻子,他的儿子。站起身的时候我踉跄的将头在他的肩上靠了一下,他回身扶住我的手腕,然后一把把我拖到他怀里。
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过了什么还是保留了什么,我盯着天花板想自己其实是个很现实的懦弱女子。我的情感仅限于不受伤害的遥远的感觉,去实践和面对对于我实在是奢侈。
李克也是个冷静克制的人,虽然我无从考究他的感情是不是如我一样的纯粹,可是他说,他对我的欣赏,是超乎任何情感道德标准的。如果他年轻,他会和我在一起。我想他不是真的在意这十多岁的年龄,那些岁月并不能改变一个成熟男人的心态,他可能在意的是一些责任,和情感毫无关系的但又不可轻易推卸的责任。
回到医院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变的踏实起来,我不再刻意避免和他的见面和交谈,关心和欣赏都是自然流露的。但是科里却有了很多传言,说到我们平时的亲密和那次外出的会议。我想这样的局面如果已经导致了我的烦扰,那么对于有家庭事业的李克,肯定更甚。因为这样的谣言,我没有被选派出国进修,虽然我的专业课和法文都是最好的。
我想我的离开是必然的,就象我当初的确信和迷惘都是无可避免的,在这样的年纪爱上一个比自己经历更多,承受更多的男人,你同样要去经受和承载,可能更多。我去一个制药公司卖药,回到原来的医院,向原先的同事嬉皮笑脸的打招呼,看到李克时,只有无言的一个含糊的眼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注意到我已经留长了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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