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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夜闯黑沙湾
发信人: southold(嘉明表哥)
整理人: jaja(2002-06-04 22:46:26), 站内信件

(一) 不小心被黑鲨咬了一口

夜幕低垂,月黑,风高。

在哗啦啦的海浪声中,间杂着沙沙的脚步声。一行行色可疑的不速之客在当地人狐疑的目光中向黑沙湾深处的不毛之地挺进。

黑沙湾在台山的铜鼓镇,以沙黑浪白而得此名。据云黑沙中富含氨基酸,与蕾迪丝们常用的海底黑泥有异曲同工之妙。因而每到旅游旺季,总是能吸引到大批蕾迪丝还有她们那些不得不奉旨随行的黑漆板凳前来消费。

但现在才三月份,风高浪急水也冷,竟然会有外人来?

没错,因为来的是“丛林”的人。

“丛林”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没有人知道。只是故老相传,“丛林”位于广州某家工商银行的二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便是“丛林”党魁密谋的好天气。人家说,“丛林”走的都是没有人走过的路。 

3月22日,在这样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上,在这样一个不会有人出来走路的夜里,我行走着。

我不是“丛林”的人,也不是这次行动的随军记者,我只是“嘉明表哥”——一个游离于各大门派之间的狂热自虐份子。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知道“丛林”这次行动,立即闻风而至。

“路”,仍在继续。刚刚趟过一道凉得彻骨的小溪,脚还没晾干,我便又踏在嶙峋的石块上面。这晚的行走让我彻底推翻了鲁迅关于“路”的定义。鲁迅说什么“这世界上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我想鲁迅一定是不喜欢玩徒步穿越的。不然他一定不会这样说。

三个人便成一个众字,我们三十几个人,算不算多?

但即便再多三百万人,走在这样一堆被海浪冲刷过千百年后还是锋锐如昔的花岗岩上,也成不了一条路。

前面影影绰绰的是一个个的“驼背”,我们每个人除了要背负必需的睡袋,防潮垫,淡水等物资还要分摊许多公用物资。例如:头盔,帐篷,罐头,蔬菜,锅,营灯等等。我扛的那箱东西里竟然还有一枝红酒,真是腐败到极点了。

突然,前面传来“啊”一声惨叫,阿瓷负伤了。阿瓷是一个说话好像卡通片配音的女孩子,也是这次活动的领队之一。在她靠着一块岩石歇脚的时候,锋利得如同利齿的石锋悄然无息地没入了她的小腿。原来会咬人的不仅仅是那如蜂的巨蚊,只因为这里是石头也会咬人的黑鲨湾!

(二) 碧海听潮升

有了阿瓷的教训之后,大家都小心翼翼起来。我那电筒可恨又时亮时不亮,更是惊险万状。忽地又有人大叫:“谁掉了鞋?”只见在一块巨石的缝隙里,卡着一只鲜艳的女鞋,但显然它并不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那是一只高跟鞋。

风吹在石砆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泣似诉。风又挟着丝丝寒意,在人的耳边、后颈掠过,让人情不自禁得冒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同时亦让我情不自禁地开始构思《一只鞋》的故事(容后再表)。

在这样一种气氛下,胆小者已经开始哇哇乱叫了。因为我们毕竟已经走了两个小时,而路却越来越崎岖,甚至连领队也开始怀疑有没有走错路了。

幸好,领队还懂得“望梅止渴”的故事,及时地稳定军心。每当有人叫的时候,总会有一把声音传出来“前面就是,很快就到了。”

军心大概稳定了七八次之后,我们终于彻底地躺下来了。

因为已经到了。

那是一片广阔的沙滩,背倚青山,面朝大海。虽然黑乎乎地啥也看不见,但在我们的想象中,那海一定是很蓝很蓝很蓝,那水一定是很清很清很清。沙滩的礁石上,一定长着那市价200多元一斤的紫菜和数不尽的生蚝。

然而不管这景象在我们的想象中有多诱人,此刻也没有力气去欣赏了。从十点半走到一点半,我们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还有多,并且个个都肩负重包。我那个能装1.5升的LAKEN也早给喝得滴水不剩。想想飞雁说的话,水在壶里能保鲜七天又有何用?俺一晚就把它喝干了!

和我同组还有5个人,除了一个在半年前搭过一次帐篷,对帐篷的组建方式有那么一点印象之外,其他的全是新丁。没办法,我只好勉为其难了,而且居然搭得不慢。还记得花椒在俺出发前笑俺“连帐篷都唔识得开”,不禁大为得意。

同组的三个MM(分别是LILY,LIN和XIN)一搭起帐篷立马就钻到里面蒙头大睡了,另外一个和我同帐的GG(简称KEN)也是倒头便睡。而我和剩下那个GG(简称SAM)则忙着拣石头垒炉灶,准备明早做早餐之用。我们一直忙到三点多才睡,后来证明我们的好心是有好报的。因为我们睡觉时发现,帐篷里有蚊子,是山里的花脚蚊,而且有N只之多。幸亏我们发现的时候蚊子已经饱餐KEN的人血,我和SAM因此逃过一劫。

在帐篷里听着海浪的声音,潮水慢慢涨起来了。“不知道我们的帐篷会不会被海水淹掉?”这是我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随后我便在海风的抚慰下堕入了梦乡……

(三) MISSION IMPOSSIBLE

正睡得朦朦胧胧之际,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轻轻拍我的头顶。“谁呀?”我咕哝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于是我又睡,没过一会儿又有啪啪的声音拍我。

靠!谁在搞三搞四,我正准备爬起来扁他一顿。忽然发现,原来拍我头顶的只不过是帐篷。

海风很大,外帐虽然有营钉固定,依然被掀起来,于是内帐边随着海风的频率一下一下地拍着我们的头顶。看看他们两个,睡得跟死猪似的,我便也懒得爬起来,把头缩到帐篷拍不到的地方又继续睡去。

早上七点,设定的闹钟响了,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起了床,先打了一桶水来烧,然后再打一桶让大家洗漱。要是告诉老爸我居然在周末有这种表现,那是杀了他也不会相信的,呵呵。

我们组6个人,发了12包即食的米线做早饭,但我们足足花了1个小时才把米线吃到口。原因是那火太难生了,风大,柴又湿。我在熏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之后才终于勉勉强强拿到生火的中专毕业证。大功告成之际,那一锅没油没盐的米线吃起来简直是无上的美味啊,我连尽两大盘还觉得意犹未尽。

正当大家饱暖思床缛之际,乳鸽宣布穿越活动开始了,由他带队,目标便是我们营地背后的山顶。在此有必要介绍一下乳鸽。那是一个相当精干的同志,脚踏一双NIKKO的短靴,腿绑一把锋利的求生刀,背负一个万用包(内有小型摄像机等设备),脑后扎一根小辫,脸上的线条犹如岩石一般冷峻,十足一个旧版的竹野内丰。

但让我意外的是参与的人并不多,一开始想参加的人就只有十来个,在要出发的时候雨飘起来了,于是立马又有几个人退出。最后除去两个领队的实际只有7个人参与,而光我们组就占了5个!!!KEN被安排留守和采紫菜,那三个MM都十分勇敢,说什么风雨无阻之类的话,听得我们这些GG热血沸腾,直教人心中顿生“虽千军万马,吾去矣”的豪情壮志。

我们选的是一条最近的路线,对上山来说,最近也意昧着最陡。乳鸽在前面开路,我们在后面跟着,大家一路上高歌奋进,山雨刮在脸上那种发疼的感觉正是象我这种自虐份子所追求的终极快感。

在攀过一段不算太陡的岩壁之后,我们开始进入灌木林区。低矮的灌木错综地纠缠在一起,不砍掉一些完全没有办法通过。从这一段开始,我们几个GG轮流开路。有一个叫军医的GG,带了一把丛林二号,看得俺大流口水。我拿他的刀来开路,没爽几下,他大概有些心疼了,就让俺用自己的刀。

我的刀只是几十块的阳江货,钢的质量是不值一提的,不过重量和手感还好,刃长也有30多厘米,用来辟小树枝倒是物尽其用了。对于一个开路者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那股挥刀的蛮劲,而是对线路的前瞻性。所以一个开路者应该有一种赤裸的、能够剥掉地衣的目光,而把注意力驻留在关键的几个点上,在他的眼里只需存在一条由数个点组成的线便足够了。

越到高处,山就越陡,终于到了一个真正考验我的时刻。

在离山顶还有数十米的一个地方,我们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从左面的岩壁攀过去,但那一段只有10来厘米的落脚处,而且还要长着黑色的苔藓,十分危险。另一个选择就是沿着右面的岩石缝上去,那边好歹有些树木可以借力,而且背后也不是万仞的绝壁,就算掉下来也没有性命之忧。但我们的目标在左面,从右面绕过去得绕一个大弯。

其他人都往右边去了,除了我和乳鸽。

鸽子会飞,可惜乳鸽还不能,不然我就让他背着我飞过去了。但乳鸽能爬,而且很快,那段他一下子就过去了。TNND,俺玩得不就是心跳么?何况俺还戴着头盔!我小心翼翼的抠着岩壁,这一段居然也顺顺当当地过去了。

乳鸽还在试图联系那边的第二梯队,我乘着刚才的兴奋,又攀上了另外一段岩壁。等我爬上去之后才后悔莫及,八十几度的岩壁,完全没有落脚点,只有左下方约一米多的地方有一条凸出不够2厘米的岩边。刚才不知道是怎么爬上来的,我想退,但是也不可能,现在根本不敢回头。只怕重心稍一往后就会坠入深谷,从这里摔下去的话怕是连头盔都要裂成几块了。

这时乳鸽也发现了我危险的处境,他的意思是让我利用那条岩边。

天!那么窄,万一滑脚怎么办?

我犹豫了几秒钟,终于作出我今生中最危险的一个决定。曾经在玩笨猪跳的时候想过如果我光荣了至少还有我的保险金来帮我履行照顾老爸的义务,那一刻也是同样的想法。心无旁骛之后我慢慢降低重心,用左脚去够那条岩边,然后把手指掰在岩石那一点点的突起上,身体贴着岩石慢慢向左边游去。感觉上自己就好像一张会动的纸,与岩石难以置信地贴合在一起。整个过程完成得极其漂亮,不过是那二三十秒的时间,但我已经仿佛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遭。即使是现在想起来手指尖还冒汗。想想小汤在MI2里的表演也不过如此罢,俺也过了一把徒手攀岩的瘾。后来乳鸽也没沿着我的线路爬,而是绕了另外一边上去。

过完这一关剩下的都是小CASE了,我和乳鸽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个位于山顶的洞里,并留下了我们的气味标记。数十年后考古学家根据山洞里一块尿素浓度特高的岩石推断出中国的山顶洞人应该发源于广东,哈哈。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其他人才和我们汇合。

之后下山就路就比较好走了,但是下山的路上遍布着让MM们花容失色的毛毛虫。LILY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毛毛虫亲了一口,马上满脸满颈都起了一团团好像麻疹一样的红包,十分恐怖。于是我负责在前面把有毛毛虫的树枝砍掉,保障MM们脸蛋的安全。

突然,MM一声惊叫“毛毛虫!”

我抬头一看,右面不远处有一窝色彩斑斓的毛毛虫占据了几乎整条树枝,在那里蠕蠕而动,形态狰狞。

我马上手起刀落,那棵树应手而折。

正在这时,MM们又叫起来,“我说的是左边的啊!”

我一扭头,只见到就在左耳边,数十条毛毛虫正准备和我发生第一次亲密接触。哇塞!我全身三万六千根汗毛根根竖起,本能地用手一拨,一阵毛毛虫雨噼里啪啦地落到我的身上,现在想来那情景一定十分壮观。

我当时也顾不上拍打,一刀却往乳鸽劈过去。

一阵凛冽的刀气过处,三条毛毛虫断成六截,而乳鸽毫发无损。

这一招乃是从厨房三大绝招之一的“起鸡皮”中演化而来,十分难练,大家切莫模仿!!!

总之一路上见鬼杀鬼,遇佛杀佛,挡我者——死!

到我们下到营地,已经3点多钟。我们全身都沾满了泥水汗水雨水,但大家都饿得急了,也没顾上擦,就到处找吃的。我从阿瓷那里讨到半碗黑乎乎的饭焦,也吃得甘之如饴。

(四) 身世沉浮雨打萍

我们组由于只剩KEN一个留守,所以中午并没有做饭,我和大家说好休息一阵四点起来准备我们的午餐+晚餐。没想到一睡过去醒来已经5点。帐篷外狂风暴雨,我们的帐篷在狂风中显得是那么单薄。还好KEN在我们上山的时候加固了外帐,又用石头把四个角都压住,总算没有让狂风把我们的帐篷连根拔起。

这样的天气,饭是没法做的了。我们只能呆在帐篷里面,一面听着肚子唱空城计一面听着SAM那部短波的天气预报“今天晚上到明日白天,台山地区会有持续的大到暴雨……”

帐篷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开始漏水。也有可能早在我还在睡觉的时候便开始渗漏,我旁边的内帐没有一块是干的,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积了一大滩水,甚至连防潮垫的坑坑里的水也是一洼一洼的。我开始有点后悔没有带花椒帮我买那个新帐篷来了。

湿、冷、饿,看着黑夜慢慢降临,我们一筹莫展。KEN大概是平时娇养惯了的,已经在叫苦连天了。而我虽然是来ZN的,但那种风雨飘摇的感觉,也让我感觉十分彷徨。在远离都市的野地里,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是那么地渺小……

终于雨收风歇,我一面在煮饭,一面在“烤股”。烤股者,乃队员们对我烤屁股之行为的爱称也。没有办法,我只有一条裤子,我晚上总不能光着屁股睡觉罢。于是我便蹲在火旁,屁股朝后,摆出一个十分标准的爆石姿势。屁股上有丝丝的白气冒出,炉里的火忽明忽暗,火旺起来时,大家就纷纷起哄,说一定是我排出的H2S气体在助燃……我倒!

(五) 天下无双

不管他们怎么说,这一锅用我的废气煮熟的腊味饭很快就被大伙瓜分完了。长夜漫漫,大伙各有各的消遣。有躲在帐篷里和情人窃窃私语者,有蹲在沙滩上抽烟扮深沉者,有呼五么六聚众赌博者……

而我,则在找我的天下无双。

无双是一只蟹的名字。它不是被我最早发现的。

SAM在听广播的时候看到它形迹鬼祟地躲到石洞里面,立即大呼小叫起来。但他又不敢伸手进去抓,怕被螃蟹钳手。

俺不怕疼,二话不说就把手伸进去了。只一摸,便摸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大腿——准确地来说,是无双第四只腿的大腿。我只轻轻地捏了它的大腿两下,它就全身发软了。俺再一用力,它整条腿竟掉了下来。后来俺改摸它的背,它就听话了,乖乖地随俺入桶房去也。由于它少了一条腿,两边的腿加起来变成单数,于是俺便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无双。

无双的身材比较好,只相当于MM的一个拳头般大。

天下就吃得比较胖了,顶得上一个GG的拳头。俺发现它时它也是躲在一个石洞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跟无双约会。它倒是爽快,俺还没把手伸进去它就跑出来了,还溜得蛮快的。一下子就跑到一汪深水里,以为俺就拿它没办法了。哼,这次它是犟蟹遇到慢郎中了,活该它倒霉。俺用头盔把洼里的水慢慢一瓢一瓢舀干,那家伙以为俺捉不到它,还躲在洞洞里吹泡泡哩!

不过它确实比较犟,爪子把石头抠的死死的,任俺怎么拉它就是不出来。最后它的半边天下都被俺拉断了,才无可奈何地被俺挖出来。那家伙也算是个宁死不屈的主,落到了我手里还对俺龇牙咧嘴的。但它再犟,最后还是要和无双一起披上大红袍的,呵呵。

后记:

当晚睡了8个小时,中间下了一场雨,但我实在太累了,便是泡在水里也照睡不误。第二天一早拔营,大伙匆匆往回赶,没走两分钟就开始下雨。雨时大时小,总之没有停过,大家一个个都成了水饺。不过经历了这两天的ZN之后,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值得骄傲的是,我们应该是黑沙湾今年的第一批客人。遗憾的是本来计划内的沙雕比赛由于下雨的关系没能举行,原计划作为奖品的红酒则在车上给我们轮流一人一口地干掉了。两天来我最刻骨铭心的还是那一段险死还生的徒手攀岩。

黑沙湾之旅后,我想我的ZN症状是越来越强烈了,十分渴望着下一次更惊险刺激的行动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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