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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烤地瓜的老人
发信人: zlth_521(文轩)
整理人: zlth_521(2002-03-16 15:08:46), 站内信件
    离家门不远的街边拐角处,最近支上了一个拷地瓜摊,摊主是位六十开外的老人。

    我几乎每天坐公车上班都会遇见他,他的摊位离我坐车的站点仅几米之遥,所以上下车没吃早餐的朋友都会捧场买上一个半个,既解了空腹之饥,也帮了老者的生计。

    老人支的摊子很简单,一个破旧滚圆的费铁桶支的架子,圆桶的底部是燃烧的炭火,中间部分排列着一个个小挂钩,挂钩上勾着洗好的地瓜,圈成圆形,垂直向下悬吊着,圆筒的顶部是经过加工的弧形漏槽,烤好的地瓜拿出来放在里面,上面用棉絮遮盖着,做保暖用。

    从清早开始,他就早早推着手推车,带上他的家什来到这个固定的摊位,支上圆筒,架好炭火,开始一天的营生。我每天上班下班都会遇见他,偶尔我也会买上一个两个的用称过一过,带回家解解谗。

    买的时候我会去挑那些软软的面发稀的地瓜,吃着的时候感觉顺溜,可有的人喜欢吃面的,咬着上口,口味不一样,所以在选择这一锅烤多少地瓜还是烤什么样的品种时就有了讲究,老人的眼睛和手感特灵性,烤的时间长了,经验也就逐渐增多,能满足很多人的选择方式和吃的风味,而他靠的仅仅是地瓜的外感。

    这天下午下班,我又象往常一样从该站牌下了车,抬头看着老人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数着他近一天的收获,一张张皱巴巴的票子在他的膝盖上展平,又小心翼翼的叠好,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忧郁和凄怆。

    好象有什么心事?我又象平时一样的走近前:“大爷,给我来两个?”

    老人见有买主,眼神里立刻多了几许欣喜:“姑娘,还是要稀溜面的?”

    “是啊。”我应着。老人麻利的打开圆筒的顶盖,我顺着老人的眼神往桶底瞅,一堆红红的炭火边缘悬吊着一串串带尜的地瓜,味道喷香。

   过了称,我拎着地瓜刚要走,忽然想起老人刚才的眼神,随即问道:“大爷,您今年有多大岁数?退休了吧?”

   “六十八了,就快入土的人。”老人很伤感。

   “大爷,您老身子板还硬朗着呢,别说这样丧气的话啊!”我安慰老人。

   “也没准的事,我走了倒不要紧,就怕我老伴她...”说到这,老人的眼圈有点潮湿。

   “您老伴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唉,老伴得了脑血栓,一直卧床不起,我那点退休金也不管用,只好支起这个摊子,赚点钱,也好把我老伴的病根治好。她跟了俺这么多年,没享过一天的福,却早早的就瘫在床上,俺对不住她呀,所以在这烤着地瓜心里也放不下。她一个人在家也不知能不能吃上一口饭。”老人的老泪就含在眼晕里,却一直忍着,没有流下来。

   “那您儿女呢?”我有点想哭的语气。

   “一对儿女都在外地,想接我们过去,可老伴说死也死在自己家乡的炕头上,说什么也不走,再说他们自己过的也并不怎么富裕,唉!这个岁数的人了,也不想给他们再添什么累赘。”老人说的很平淡,但我听着却有点伤感。他们的朴实让我感动,他们为儿女的纵容我又有点悲哀,为什么老人家都有叶落归根的心?为什么现代的老人总是替儿女着想的太多太多,而儿女能为父母真正着想的又很少,我的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同时,我招呼着老人又买了几个。

   这以后几乎每天下班我都来到老人的摊前,把老人桶里剩下的地瓜买个干净,老人曾不止一次的问过我:“姑娘,你们家几口人啊?为什么一下子买那么多?”我曾笑着道:“我们家是大家口。”其实我买回的地瓜真正吃过的却没几个,都分给了楼下小卖店里打牌的邻居们。

   半个月后,早上上班没见老人出摊,我纳闷,下午下班时站牌下依然没有老人的身影,我有种预感?莫非?

   终于在一周后,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发现了站牌下的地瓜摊又重新起了炉,老人巍然的站在站牌下,开始了他又一天的营生,我冲着老人笑笑,没有来得及说话坐上公交车上班去了。

   下班时,我匆匆的来到老人的摊位前:“大爷,地瓜我全包了。”

   见是我,老人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激动后的欣喜,他喏喏了嘴:“姑娘,今天卖你的地瓜免费,我要谢谢你,其实我知道你买我的地瓜是为了让我给老伴治病,可我当时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就把地瓜卖你了,俺知道你家里人吃不了那么多,俺老伴已经过逝了,从今天起,俺重操旧业,退休金虽然够俺一个人生活,但俺已经爱上了这行,是你这个娃子感动了俺。

   俺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为了这个摊子,也为了你的一番苦心。

   老人说着递过了一个稀溜面的地瓜,我笑着接过,扒开那层烤焦了的皮,一股热气扑来,我使劲的咬了一口,软软的,香香的,很顺溜的吞进了肚子,我冲着老人笑了,老人的脸在春风的沐浴里荡开了七彩的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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