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angbbbbb(贫嘴大民)
整理人: yaozhongwang(2002-03-10 07:54:2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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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八月的傍晚，高空吹进的风还是有些凉，因此我叫侍者关上了观光玻璃幕墙的窗户，把风声和黄昏挡在外面。
大厅里闪着柔和的光，银色的餐具，洁白的碗碟，水晶吊灯，猩红的垂幕，熙来攘往的食客……而我和丢丢每人只端着一杯咖啡，享受着心底里的宁静。
她的鬓角已经斑白，脸上的皱纹间也有了粒粒的斑点，但那双沁人的眸子还是和40年前一样，明亮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迷茫。当年，我就是被这片迷茫钩去了魂魄，于是种下了一生的情思……
窗外的暮色已经渐渐浓郁，太阳早已失去刺目的金黄，变成温和的橘红。由于坐在国际大厦的顶楼餐厅，视野十分开阔，西山的晚霞便完全映现在我们的眼里，丢丢凝视着鱼尾纹一般的晚霞，目光中竟然泛起一点点湿润……
“我们真的分开了40年？”
丢丢的话使我本已苍老衰弱的心脏竟然拼命似地搏动了几下，呼吸都有些困难。我暗暗调节了心脏监视仪的旋钮，望着丢丢的脸。
“是的，我们走完了一生。”
丢丢笑了一下，拿起面前的咖啡：“你过的怎么样？”
“还是那样，和以前一样。”我也笑了笑，幻想着脸上的笑纹还能象当年一样年轻而灿烂。
“结婚了？”
“结了，又离了。”我一边回答，一边苦笑：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居然还在问这些愚蠢的问题。
“哦，”丢丢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目光，“什么时候离的？
“离了20年了。”
“有孩子？”
“都有孙子了，他们移民到了澳洲，快要第3个孩子了。”
丢丢无语地望着我，那神情似乎在怀疑我的回答，但她又无法张口说出来。我招手叫侍者来把咖啡加满，然后尽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问道：
“你呢，这么些年还是和他？”
丢丢的眉毛挑动了一下，慢慢垂下眼帘：“我也离了，又结了。”
“你和他离了？”我的手一动，碰到了金属的咖啡小勺，撞得杯子砰的一声清脆！
“对，在美国时离的。”
“什么时候？”
“我拿到硕士学位以后……”
我激动地抓住丢丢蜷在桌上的苍白的手：“你为什么那时不来找我？”
丢丢轻轻摇摇头，慢慢把手从我的掌握中脱出来，淡淡地说：“我不想，我以为我们的爱情早已结束……”
晚霞更浓了，一架高空高速客机的尾流在晚霞的中间拉出一道金线，远山的影子披上了金色的轮廓，而天上的云朵则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壮美，这绚烂的美景象活动的屏风一样在丢丢的眼中流动……
她一边贪婪地望着那黄昏的美景，一边梦呓般地对我咕哝着：“我的儿子在波士顿的研究所，孙子快大学毕业了，女儿嫁给了留学生，两人回国定居上海，很快也要第二个了。……”
我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喝着苦涩但醇厚的咖啡，和丢丢一起欣赏着晚霞，等待太阳的光轮渐渐沉迷在夜幕之中……
“但我还是记得你。”丢丢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苍老的脸上洋溢出甜美的微笑，“记得我们有过的短暂的欢乐，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所以，我拒绝了儿女和老公陪我回来的要求，还是单独来见你，履行我们当初的承诺。”
我向丢丢笑了一下，平静的心湖微微掠过一丝波纹。
“我们都老了，我们应该知足，我们拥有了很多东西，而且，幸运的是，我们至今没有失去她们……”
我和丢丢坐着，直到晚霞的余晖淹没在城市灯光的繁星之中……
“我要走了，定了晚上的班机。”丢丢缓缓站了起来。
“那么急，早上才到，不住一天？”我急忙想拦住她，“你的身体……”
“没什么的，我身体很好，坐高速飞机两小时就到华盛顿了，我的老公在家里等着我呢。”丢丢缓慢但优雅地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侍者推着我的轮椅，把我和丢丢送到高速电梯门口，门开了，丢丢说：“我定了直升飞机送我到机场，我现在要到楼顶停机坪去，我们再见吧。”
她向我伸出了手，我颤巍巍地轻轻握了握，眼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
“我这次回来，就是来看你的。前天向朋友打听你的联系方式的时候，我还犹豫过……现在，我的心愿已了，你也该了了。”丢丢定定地凝视着我，眼中似乎有一种难言的期待代替了那往日我所熟悉的迷茫……
我挥了挥胳膊，看着那个我失去的女人缓缓消失在电梯的门外。
出租车离开国际大厦的时候，夜空中隐隐传来旋翼的轰鸣，一点红光闪动着向首都机场方向飞去。我没有注视她，而是让司机打开乘客终端，让音乐的声浪代替那离别的回声：
“各位用户，现在是2041年8月9日晚上9点30分，现在是怀旧音乐时间，我们播送一首英文老歌：Please forgive me……”
BRYAN ADAMS的沙哑的歌声回荡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把我的耳鼓填满，40年前的旋律居然在这样的夜晚回到我的耳畔：
……
please forgive me
i can`t stop loving you
……
听着这熟悉的歌声，我的衰弱的神经慢慢地颤动着，泪光出现在我的瞳孔里，我似乎回到了当年那青春的时代，那时，一个成熟美丽的女人对我许下了一个诺言：
无论将来我们是不是能够共度一生，我都答应你，在你我都很老、走不动路的时候，一起到北京最高的楼上去喝咖啡，看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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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也锁着，一个声音高叫着：我靠，全锁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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