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mileyue(绿茶)
整理人: smileyue(2002-03-06 12:04:1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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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构小说
（一）
七月，我正式告别了十几年的学习生涯。
如今的大学文凭一文不值，满大街到处都是。如果你持有清华、北大等名
牌高校的文凭，即使你是白痴，也会有若干单位争着要你。而象我这样的拿着
一个名不转经转的地方大学文凭的人，顶多也只有到一个政府机关坐办公室的
份了。以后的生活就会是上班端着茶水、看着当天的报纸，利用中午休息的时
间买菜，晚上下班回家烧菜、伺候孩子老公……这样的生活，我坚决不要！于
是，在为别人倒了一个星期的茶水、擦了一周的桌子、送了一个礼拜的报纸后，
我终于决定离开学校分配的那个政府机关了。
在家闲散的躺了一个星期，耳边塞满了母亲的絮叨话语。隔辈人之间永远
存在不能填平的代沟，即使是深爱我的妈妈，也是不理解我为什么辞去那个看
似不错的工作。“舒凡，你看临楼的倩倩，人家也在政府机关工作，今年初刚
结婚，过的不是挺好的么？还有楼下的芸芸，大专毕业，就分配到银行工作，
每个月的薪水加补助可是让很多人羡煞了眼。你还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呢，为什
么找不到一个象样的工作？……”
我实在是受不了妈妈的“关心与爱护”，拿起了手提袋，换了一身衣服，
准备出门“妈，我出去找工作的机会了。”
到处闲逛，真是惬意。买些喜欢的小饰物，吃点风味小吃，这样轻松自在
的生活赛过神仙的日子，也是我所向往的。不过现实是残酷的，我深深意识到
逍遥的生活只能是一种憧憬，我不能永远的依赖父母，让他们养活我一辈子。
好的心情突然负荷一块巨石沉落到了谷底，女人就是如此情绪化。我漫无
目的的沿着街道逛，一面留意着招聘广告。电信局的门口，一个大标语吸引了
我的注意：“中国电信全面下调上网费用，免费办理上网账号。”早在大学的
时候，我就接触过网络，那个时候中国的网络发展缓慢，上网费用出奇的高。
上网也只能成为大多数人的梦想，我知道网上的世界是很精彩的，深邃如海水。
如今撞见了一个大好时机，我怎能轻易放弃？飞也似的冲进电信大厅，申请了
一个账号，被告知24小时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经过了漫长的24个小时的等待，其实也不算是“漫长”。在这24小时中，
睡觉用了12个小时，吃饭洗漱用了3小时，还有5个小时请来一个上网颇久的朋
友传授我一些网络知识。其余的几小时就是忙着给我的电脑准备上网必备的工
具了。名师出高徒，再加上我又是如此聪明伶俐的学生，上网一个小时之后，
我就简单的掌握了网络常识，自由的翱翔在网络的世界。
一个月之后，我应聘了一个经贸公司的助理工作，公司办公室的电脑也可
以上网，我的生活逐渐的和网络联系在一起。
（二）
早就听别人说过聊天是熟悉网络的一个过渡，如果没有在网上聊天经验，
那么就不能算是上网。当我在网络时间长了，也想开始聊聊天。我先后“检阅”
了几个聊天室，都觉得不是甚好。那里的人只会嘻嘻哈哈的骗来骗去，遇见名
字颇似女孩子的，就甜言蜜语、油腔滑调的哄来哄去，毫无真实的感觉。
后来到了一个叫做清泉的论坛，我游荡的实在是累了，决定以后就定在这
里聊天了。我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loafer——闲人，仪仗着飞快的打字的速度
与善聊的幽默风格，我在聊天室里认识了几个固定的聊友。这里的人很少知道
别人的状况，大家上网聊天多是为了消遣，没必要对别人追根究底的，我正喜
欢这一点。
“清泉”不但可以聊天，也可以发表言论和文章。白天因为上班，我只用
舒凡的名字在版上发表一些无病呻吟、虚无飘渺的贴子。我会注意每一个给我
的回贴，但鲜少有人回复我的贴子。那天我还是照旧写了几首诗贴在版上，
“真实的人生，当它辉煌时，有万众的瞩目及掌声；
当它暗淡时，人人转身就走，毫无眷恋。”
又是这写内容深奥的“哲理”文字，我知道我的贴子依然没有人看的。写它，
权做自己的一段心情。
晚上临下班的时候，我又到版上转了转，看见一个叫hell的人回复了我的
每一篇文章——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有人回复我全部的贴子。我仔仔又细细
的回复了他的贴子，然后关上电关上电源，回家。
吃完晚饭，我打开电脑，先是照例检收信件，意外的收到了hell寄给舒凡
的一封交友短信。这样的信件，只有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才予以回复。而今天我
的心情是好的，我给他回了一封信，问他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在社会上待
的久了，自然也形成了警惕的习惯
接下来我用闲人的ID登陆了聊天室，一般晚上在家，我就用这个名字到聊
天室里聊天。我看见了hell的名字，他在聊天室和别人讨论经济贸易，这是我
的专业，所以我加进去参与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的，我和hell就熟识了。
白天在公司里，我收到了hell给舒凡的信，说他经营一个贸易公司，见惯
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想在网络中寻求一丝慰藉。毕竟网络中的人之间没有任
何的利益冲突，所以不可能有勾心斗角的争执。读了我的一些贴子，仿佛就是
他想说的话借用我的口说了出来。我的清新般的话语，让他觉得一种安宁，所
以就冒昧的给我发来了一封交友信。而我的回信也让他相信人之间还是存在着
原始的信任。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虚荣的，他的话让我觉得自己非常的清纯……
后来我以舒凡的的名义和hell常常通信，我们谈论彼此的人生观、彼此的
兴趣。我发现我们两个都有好多一致的爱好，例如我们都喜欢日本的推理小说，
不喜欢看枯燥的世界名著；我们都喜欢喝咖啡，不喜欢蹦迪；我们也同样的不
喜欢所有的社会应酬……
（三）
几乎每个晚上到聊天室里聊天，总是能碰见hell，一段时间的聊天与交往
中，我发现他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诙谐的人。我不知道生活中
的他的性格如何，但在网上给我的感觉是不错的。网络是虚幻的，你怎么知道
坐在电脑另一边和你聊天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只恰好会打字的猩猩。所以你不用
了解和你聊天的人的年龄、性别、职业，只要能谈的来就足以了。以后的日子
里，都在白天我用舒凡的名字和hell互通书信，晚上用闲人的名字和聊天中度
过。两个我，舒凡和闲人与hell同时交往！我时常想，这也是网络的弊端吧。
别人不会知道你用了几个身份，不过我也爱这一点^^
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继续着。
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我的感情有了丝微的变化，这也是好久之后我才察
觉到的。现在想来，那其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个晚上，刚看了电影回家，心情好极，兴致勃勃的想上网找hell。进去
聊天室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聊天，甚是投机，我几次插话都没有效果，
两个人最后干脆用我看不懂得日语聊天。我感觉自己象一个局外人，第一次没
有告别，我就退出了聊天室。我坐在电脑面前，对着屏幕发呆了好长一会。我
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日常之中的我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但是我现在竟然
为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偶然知道他和我居住在一个城市的人如此大动
肝火。
大约一两个时辰之后，我给hell写了一封信，我说：“我最讨厌被我所认
为的朋友忽视！”
第二天上班的，我收到了他给舒凡的信，说想约我见面，我没有理他。
新年就要到了，每天都排满了不同的应酬。公司准备在酒店宴请客户，公
关部人手不够，于是调我暂时过去帮忙。我负责引领客人到各自的酒席上。
在刚将市政府的某一个官员引领到座位上时，经理叫我“舒凡，过来一下”
与经理同站在一处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西装笔挺，个子颇高，一
张坚毅、沧桑、但又充满个性的脸，他浑身散发着成熟的味道。“这位是盛信
经贸公司的罗亦刚总经理”经理介绍说。我礼貌的点了点头，说“罗总，您好。
我是舒凡，请您跟我来，我带您到您的座位上”我注意到对方有一些迟疑，他
的眼睛一闪既逝的惊讶与审视。我身着香奈尔套装，头发挽了一个髻，标准的
现代职业女性。我确信自己的外表是出众的，没有任何的不妥。可是我不明白
他的目光的含义。
一个晚上，我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射向我这里，我也知道这属于哪一双眼
睛。
随后几天，我跟随经理参加了其他公司的宴请，这期间遇见罗亦刚两次，
每次他都会和我客气的打招呼。
（四）
繁忙的一个星期过去了，新年的几天假期，总算可以轻松舒适的待在家中
了。大睡一天之后，我打开了电脑，连上了网。信箱里是hell寄来的新年贺卡，
他说过年的时候会很忙，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上网。原来大家都是忙人我还担
心他会惦念着我这几天的不见“踪迹”呢！先前的愧疚感随即烟消云散了。
到聊天室的时候，没有看见hell，我感觉心理怪怪的。现在hell已经牵动
了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用力甩了甩这种想法，下了线，找了一本小说来读。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你好，我是舒凡。”我拿起话筒，“你好”既
陌生又熟悉的带有磁性的男声“我是罗亦刚”是他！我没有想到他会给我电话。
电话中他说感谢我那晚宴会的接待，我说那是我的工作。他又说“明天想请你
喝咖啡”鬼使神差的，我在电话另一端点了点头，问“明天几点” 放下电话，
我也奇怪自己怎么轻易的接受邀请。
我又连上了线，聊天室里看见了hell，我忘记了半个月前的不快，一如既
往的和他聊天，聊这些日子的经历。
到了和罗亦刚约定的时间，我换了一身休闲装准时赴约，他早已坐在位置
上等着我了。见到我来了，他站起来位我拉开了椅子，我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那天下午还是满愉快的，不可否认，罗亦刚是一个很善聊的人。
随后每个周末都会接到罗亦刚的邀请电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别人所说的
约会，但是我会落落大方的接受他的邀请。我不会象某些女孩子那样做作，
本想接受人家的约会，却故意表现一副牵强的面孔。先是假意推托一番，再接
受邀请。
我还是很喜欢和罗亦刚在一起的，因为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寂寞。在他成
熟的外表下，有一颗未泯的童心。我教他滑冰，往往因为他太重，我扶他不住，
结果两个人摔作一团。我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然后哈哈大笑。他教我打保龄
球，我会在整个一局中打出多个零分。我们也一起去打网球，厮杀的结果是不
相上下……
晚上回家我照常上网，有些时候在聊天室，我和hell会突然没了声息，都
不说出一句话。hell说，因为我们已达到了“心有灵犀不点也通”的境界。我
感到自己的脸红红的。我问hell，你有没有和网友见过面？他说就算有，曾经
约见一个女网友结果人家没回复他。我想他说的可能就是我吧——舒凡
我说那么我将很荣幸成为你第一个见面的网友，然后我在聊天室里打出了
和罗亦刚常去的咖啡屋的名字和时间，离开了聊天室。
（五）
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那家咖啡屋，找了临街的位置坐下来，开始等待。
我从没有告诉hell我的相貌特征，也不知道他能否真的来赴约。我想网友见
面应当凭着一种默契的感觉相认，而我坚信在我和hell之间是存在着这种感
觉的。
我端着一杯咖啡，回忆着和hell相识的前前后后，偶尔也会想到罗亦刚。
他们两个错落的交织在一起。思绪缥缈之际，我抬起头，发现罗亦刚坐在对
面的位置上。
“你在等人？”他似笑非笑的问我。
“是的，今天和一个网友约在这里见面”我回答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是男是女？”
“男的”
“如果他是一个超级大胖子或者满脸长麻子怎么办？”
“这点我从来没有想过，但我想他不会的”凭直觉，我知道hell不会让
我失望的。
“如果你们见了面之后互相感觉不错，以后还会时常见面么？”
“真奇怪，你今天怎么那么多的问题？”我下了逐客令“罗亦刚，我限
你一秒钟之内从我的眼前消失。我要等人！”
他真的站起来，插好椅子。说“好，不打扰你了”走出了咖啡屋。我没
有时间想他是否会生气，现在的我心里很乱。
片刻之后，罗亦刚再次从咖啡屋外进来了，径直朝我走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说了我在等人么？”我有点生气了。
他的回答，让我手中的咖啡杯抖落在桌子上，黑色的液体洒在了白色的
桌布上。他说“闲人，我就是你要等的hell”<br>
罗亦刚就是hell！我曾经多次的幻想过hell的样子，他可能有着高大魁
梧的体魄，也或许只是一个带着眼睛一脸书生气的模样，更可能就是一付成
功商人面孔。但是我从来没有认为此刻眼前的这个人和我所幻想的人有丝毫
联系。本以为hell不知道自己用两个身份和他交往，但未曾想原来一直以来，
被玩得团团转的天才白痴是我。我瞪大了一双杏眼，准备听hell，不，应该
是罗亦刚的解释。
“你是如何知道‘闲人’是我的？”我不解的问道。
“记得有一天你用闲人的名字给我的一封信么？说的那句‘我最讨厌被
我所认为的朋友忽视！’我正准备写回信的时候，发现这个信箱地址与舒凡
的一样。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们两个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那
一个才是你。舒凡是真实的你，抑或是闲人。后来你们公司宴请的晚上，我
偶然见到了你——舒凡。你的名字，还有见到你的那种感觉，我知道与我通
信和我聊天的人都是你。于是我主动的打电话约你见面，后来的事情你全都
知道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欺骗了你，可是你不是曾经也有所隐瞒？我们是不是
扯平了？”我低着头，看着被咖啡染黑了的桌布。“不管你是‘闲人’还是舒
凡，我觉得都是你，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你，而我，已经爱上了全部的你。
其实我之所以没有过早的告诉你我就是hell，也只期望你能爱上全部的我。”
原来我对面的那个人已经将整个的我看的透透的，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我抬起头，对他说“以后不论是在网上还是生活中，不准你随意勾搭别的
女孩子！”他笑了。
窗外的天气异常晴朗，我将手臂伸进了罗亦刚坚实的臂膀中。他搂着我，
我们迎着阳光，朝今后的人生走去……<
(全文完）
smileyue
1999-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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