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oogen(無香)
整理人: sweetarain(2002-05-13 21:36:08), 站内信件
|
王安忆的《小城之恋》似乎在开始四处涉猎小说的高中时代就读过。内容记忆不怎么深了，只是恍惚记得是说性爱的。唯一清晰的是记得当时好象是偷偷摸摸读的——其实这样的说法并不确切。确切说来应该是读前并没偷偷的，甚至可以说是正大光明的，忘了从什么地方借来本书，见没读过就读了，很简单。可越读越是着慌，觉得自己看了不健康的禁书，于是记忆就变成是自己偷偷摸摸读的了。算来这是第一次接触描写情欲的小说。但第一次的阅读并不愉快。（和读《挪威的森林》情形一样。）读完只觉得沉重压抑，最粗浅地觉得人生的悲重和无望。非常之不喜欢，于是就赶紧还了。渐渐忘了。
昨天，逛书店的打折书摊，大贱卖现代各大小说家的作品，包括阿成，苏童，余华，莫言等等，里头夹杂着这本王安忆的小说。于是一起买了。买回来翻着，才发现，这竟然是年少时读过的。
一切记忆隐约回来。
读完是晚上九点了。有些茫然。坐在凳子上呆了很久，听头顶一只钟滴答滴答地走，真象心跳声一样，又听爸隔着三间房叫我吃水果。声音穿过门和空洞洞的房间传过来，觉得很遥远。
曾经在网络上报纸上读过的，说王安忆是性文学女作家。一直这样听着记住的。童年时候读书印象也是这样觉得的。但那么多时光后再读，才觉得不一样的。如果以人性的目光去审视书中的欲望，那么欲望本身便就是一个暗喻，象一场与宿命的搏斗，精神渴望超脱肉体。那些身体背后那个渴望拯救渴求安宁的心啊，一颗颗都是那么鲜活跳跃，却又都是那样地不知所措不知所终。缈渺红尘里沉浮的人，有些得助浮着靠岸了，有些却沉了。
生命象蝼蚁。真象蝼蚁，那些不知为何而来为何而去的蝼蚁。王安忆笔下的人性，因为是如此执着如此痴昧如此地眼高手低，所以也就如此地淋漓。书里那个愚笨丑陋甚至说得上粗俗的女人背后的心是简单地渴望纯粹洁净啊。那个最初看来似乎永不可能被拯救，只能火里烧着痛着叫着的女人，最终也只有她，象淤泥中破土而发的莲花一样获救了。
[ 岁月如流水，缓缓地流过，流水如岁月，渐渐地度过。水客的歌声一日
一日稀薄，城里建起了自来水塔，直接把水引了过来，没水客的生计了，于
是那歌声便沉寂了，再没人听见，也没人记起。只在剧团出发的日子里，她
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守着空寂的院子，睡着的时候，她深沉平静的梦里，便
隐隐地响起了那忽而高亢忽而低回的歌唱。孩子一日一日地长大，会叫“妈
妈”了，把个“妈妈”叫得山响，喜欢在练功房越来越褪色的红漆地板上玩
耍。那一片地板在他们的眼里，简直是辽阔的了，四周都是镜子，往中间一
站，四面八方都是自己，他们便害怕地逃走，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手牵手
慢慢地走回来，定定地站住，观望着。她倚着门框等茶炉的水开，手里提着
那块写了“开水”字样的木牌，望着她的孩子在地上滚爬，怅怅地微笑着。
“妈妈！”孩子叫道。
“哎。”她回答。这是能够将她从任何沉睡中唤醒的声音。
“妈妈！”孩子又叫。
“哎！”她答应。
“妈妈！”孩子耍赖的一叠声的叫，在空荡荡的练功房里激起了回声。
犹如来自天穹的声音，令她感到一种博大的神圣的庄严，不禁肃穆起来。]
喜欢这个结局。虽然还是残破着，但到底是纯白色了，象涅磐重生，有着坐看云起后的安详。
----
没有一朵花学会奔跑
没有一个夜一颗尘一枚匍匐的影子
学会过燃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