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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生命--(看昏你们的脑子呵呵)
发信人: redyan-zhou(redyan)
整理人: guanlipeng(2002-03-02 20:12:41), 站内信件
                  生         命
                       ------悲-----

      安一直认为生命与生俱来就是个悲剧,至于是什么让她这样认为,她觉得并不重要,也没想过要去追根问底的,甚至不愿和人谈起这个没有形状的问题,一提起生命,就只能在她面前得到一个永恒的答案,就是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出口头禅似的两个字“悲剧!”
      星期天的早上八点二十六分,全世界还浸淫周末赖床的温暖中,安却被隔壁很猥琐但又很坚决的敲打声无药可救的吵醒了。起初,安以为是隔壁的老大婆在砍肉,只有老人才能砍出这种不得要领,并要中途歇息的声音。可,忍受的时间过后,这肉骨头也总该有个砍完的时候吧?
      完了,完了,悲剧开始了。安在心中恨恨的说。她睁大眼恨瞪着天花板。她努力的不去想刚才的梦,和继续赖在被窝里的温暖,只是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等待着“砍肉”声再一次像地下党暗号般的传过来。她清楚的数着,一次次的对自己说,这丫的再打一次,我就要跑出去骂人了。
      按理不该将老不死之类的骂出来,但那时谁会顾着自己骂了些啥呢?要骂,一定要骂,这丫就不知道周末的早上对于一个星期只有这一天可以赖床的人有多重要吗?下地狱去吧!
      当那声音再一次坚决而又猥琐的清晰的从隔壁传过来,安从床上一跃而起,愤怒的火焰像被风助吹一样一窜千尺高,她顾不得蓬头垢面,睡裙的暴露,还有没睡好憔悴的脸,才几步就已经从卧室冲到了阳台上。她首先是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向隔壁大叫了一声:“喂!”
      如果这早上八点二十六分的敲打声只惊醒了隔壁的安的话,安这句喂大概连整幢楼准备赖床的人全被震醒了。别说其它楼层其它单元的门哗啦啦的响起来之前,隔壁门在喂安刚落音,就唰的一下打开了,一个满脸的惊心动魄和矮小身材露出在阳台上,他惊惶失措的看着对面阳台上这个寒冬十二月只穿着一件吊带丝质睡裙的女人,目瞪口呆。
      安对对面突然冒出一个民工模样的人皱了皱眉,但决不阻止她将手指用力的指向他“你!”她大声的说,这时,一阵大风呼的迎面吹向了她,她这才发觉自己几乎等于全裸的站在寒风中,风吹进她来不及闭上的嘴里,她老命的咳了起来,寒冷这时才铺天盖地的涌向她,她狼狈的退向客厅,快进去那一刹,她才记起要说什么,忙又跑出来,对着那个仍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矮子斩钉截铁的说“不准再敲了!”退回客厅时,她看见对面楼的一个窗子里浮现着一张和隔壁一模一样的目瞪口呆的脸。
      她啐了一口,赤着脚又跑回床上,被窝还是暖的。她先瞪着眼侧着耳朵仔细听听了,看来,那个矮子虽然被她吓着了,但关键最后几个字他还是听明白了,安果然没再听到那个“砍肉”的声音了。她贪婪的闭上眼,细细的去想刚才做的梦做到哪了。
      安有个很特别的能力,就是可以将上次睡觉没做完的梦再次睡觉时续上,就是睡之前,猛想刚才的梦就行了。
      这时,她的电话在床头很清脆的响了起来,是好听的梁祝。
      噢,上帝啊!悲剧!悲剧啊!她感觉这一刻彻头彻尾的对生命绝望了,她任电话高亢的响着,悲哀的一动也不动。昨晚她就怎么不记得关掉电话呢?她懊恼到恨不杀了某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打电话过来的这个这个------------------素?!
      这个已经有多久没打电话给她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而且响了一次又一次的?安望着电话上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有点傻了,按理这个时候应该是素刚刚入睡的时候而且素已经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安的习惯了,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安发着傻,差点就忘了接了。她忙按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喂一句,就听见素在那边拉长了哭音,有句没句的哭“安。。。安啊!”安的心脏差点停了下来,她腾的坐了起来,突如其来的不祥之感把睡眠全赶跑了,这时的她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
     “怎么了?别哭,求你了,姑奶奶。”安被素只会哭弄得头昏脑胀,死命的对着电话叫,“不要哭了,快说啊!”
      这边素看来已经不是哭了一会了,只会一句句一声声的边哭边叫着安,还偶尔夹着唱戏般的吸气,安知道素快哭得背过气了。她这下真是急了,冲着电话又是歇斯底里的大叫“潘素素!你丫再哭我就,我就,我就,”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就使劲的在床上跺起脚来,这时,她已经是单手插腰,气极败坏的在床上转着圈。
      潘素素终于提上了一口气,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快过来,铁快不行了。”
安怔了一下,铁?!素的男朋友,一个吸毒的男子。不行了?安倒抽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她不敢胡思乱想,脸色却开始变白了。这边素倒是一会就提上气了,急急的说下去“昨个刚刚回来,脸色就不好,我一看就知道又抽上了,半夜倒是睡过去了,可这会,这会,已经不能认人了。”素终于说完如此长的一句话,然后如释重负的吸了一口气,又大哭起来。
      安这会完全明白什么事了,她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冷静的对着电话说,“我马上过来,你别哭,快打电话叫他妈。”
      安恨恨的没有理由的将电话远远的扔了出去,快速找着衣服,脑中浮现出铁那张玩世不恭,苍白而不健康的脸来,口中喃喃的说:“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我早就知道,天啊,这真是悲剧啊!上帝啊!悲剧啊!”她想起,以前自己曾经常面对素无神的眼和一副疲软的样子时就会诅咒铁,诅咒他为什么不早点死去,眼下,这是不是应了报呢?她打了个寒颤,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喃喃说道“不会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受伤害呢?不会的,一定是虚惊,一定是!”
      出租车司机是不赖床的,早早就有停在安的楼下等待生意的,可在安的眼里,这仿佛就是上帝幂幂中安排好的其中一步而已,她拉开车门,惊魂末定的看着前面司机胖成一圈又一圈的脖子,想“这难道就是上帝的使者?”她用力向后靠去,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脑子里腾的浮现地全是伤心欲碎的素和玩世不恭让人讨厌又可怜的铁。
      安是在刚刚学会脸红时认识素的,那时的她没现在这么肥,还是个丰满而又腼腆的小女孩,不,不能算是小女孩了,因为那时的素已经开始谈恋爱了,一个十四岁就掉入爱情陷阱的女孩。而那时的铁也没有现在这么苍白满脸都写着吸毒两个字,那时的铁虽然有点玩世不恭,却有着灿烂的笑容,第一次见铁,是在他家门口,初夏的阳光照在他的白衬衣上,他捧着一本书,抬头向安和素微笑,阳光下白白的牙齿,就如一副画,不浅不淡的刻入了安的脑海。
      其实,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东西只是人的眼睛自欺欺人而已,没有绝对的美丽和绝对的动人心魄。当安和素轻轻走向铁时,她听到了身边心跳如好听的鼓声般急速的敲打着,同时也看到了铁手中的书的封皮,那裸露的女人身体和妖艳的蛇让安倒抽了一口气。从那以后,不管铁如何逗她笑或为了素间接的讨好她也罢,她都改变不了对铁的那种低俗和无谓的态度。
      记得那年,素低着头向她来借钱,说原因时竟然毫不脸红而且振振有词,可当安明白素借钱竟然是为了让铁去赌博去放高利贷时,她的心冷了,她望着日益肥胖的素,她放光的眼神,就仿佛铁是可以点石成金的上帝,她突然觉得素变得那么陌生而遥远,远到不可触及,她告诉素,她没有钱可以让她们去发赌致富,并告诉她,如果她不阻止他并给一条正确的路走的话,这一辈子,难过的是她自己。谁知,素听了她的话后,安静了很久,突然自己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安认真的说“你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吗?”
       安被她的眼神刺痛了,她神经质的跳起来指着素说:“我讨厌你的软弱还有你的明知故犯。”
       素倒是不慍不火,依然拿那种很坚决却又很无奈的眼神看着暴跳如雷的安,摇摇头说,“你们不懂我的。”
       安被她这句话弄得一怔,心底不由自主就将想说的一切全退了回去。那是个多么年青的时候,总觉自己在这个世界就是个不被任何人所知,所懂,独自站高高又冷冷的山巅之上,远眺不可知的迷惘的未来,心中一片孤独的清凉。安问自己,也许她有自己的道理只是和我们不一样,或许在她的立场她是对的,她也完全有理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她能承担一切后果,不要被后悔给淹没就是好的了。
        那个时候最流行的话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安从回忆里抽出神,望了望外边。已进寒冬,大地一片寂静,整个儿透着一个字----冷。远远的,素住的那幢民居已在眼中,她想像着素在里面一个人守着苍白的铁,她的无助和她的软弱,一股泪不加思索的就夺眶而出。
        从年少无知和年少轻狂走将出来,安慢慢认识到当初抛下素不理不问是多么可怕的错误,在没有任何社会和生活经历的人的嘴中吐出来的旦旦信誓又怎么可以相信呢?她那不负责的承诺和肯定只是抓不住生命真谛的却被冲动所支配的胡言乱语啊。
        素那些所谓的自己的追求在事实面前一一被铁无情的粉碎成灰,她的底线结果就越来越后退,退到自己没有退路时还不知改过。她一次次四处借钱给铁戒毒却制止不住铁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吸上这他们根本负担不起的魔鬼。可能怪谁呢?素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让铁去赌博,去放高利货,然后发展到吸毒,她完全被铁这种投机取巧的生活弄得失去了自己的所有,责任、原则和她对生活的热忱还有曾属于她的微小的骄傲全都烟消云散,她完全被铁同化成一个没有追求没有进取心没有了自己的人,她甚至软弱到不会为自己争取,为自己申辩一下自己作为他妻子的权利,她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在铁的花言巧语和蒙蔽中。
        安想起一年前,素在朋友结婚的喜宴上竟处碰到在中学曾经暗恋过她的华,已完全发福的华笑起来就像个弥勒佛,他高声的对铁说,呵呵,我曾暗恋过你老婆噢。就这样一句玩笑话,最终发展到,喝醉的铁不知哪搞来一把枪,用力指在她额头,脸色发青的骂“臭婊子,到底还和几个男人搞过,真是个烂货。”而素,唯一能做的就是哭,连分辨都不会。就是这样一个女人,造就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这是命运,这就是注定。
       “悲剧啊!”安站在楼下,只觉脚沉重无比,她甚至想转身就走,这样一个男人死了就死了,管她什么事呢?而那个只会哭的女人也该让她懂一下生命的真切,不能一辈子躲在自己所开的洞里面唱着自己才懂的歌啊。唉。
安最后叹气时,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素的家门口,她沉沉的吸了口气,抬起僵硬的手敲了敲门。
       门竟然没锁,她轻轻推开门,异常的安静让她不安起来,她以为会是铺天盖地的哭声,然后是满身的鼻涕和眼泪,可。她熟练的穿过满地的磕磕绊绊,屋子里暗暗的,分不清绊着她的是衣服还是其它什么,她也管不了这些了,一阵不安让她几乎 是跑着进了素的卧室。在门口,她停住了,并重重的跌坐在地板上。
       能想的和不能想的事情都发生了,就像小说中的一样。安呆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世界一片空白除了满头满脑的两个字“悲剧!”
       房子里的一切都静止着,没有呼吸没有生命,没有任何象征着活力的东西,阳光在这里是不速之客,隐藏在被关的死死的窗户外边,整个房间飘浮着暗灰色的尘,一张阴暗的大床铺天盖地的占满了整个房间,肥胖的素穿着一件暗暗的分不清颜色的衣服木头般的趴在床头边,一双无神的眼紧紧的瞪着淹没在被子里的那个人,又仿佛不是在看他,只是透过他看过了另一个世界去了。安将目光移到床上时,又大大的吃了一惊,才几个月不见,床上那个人就已经变成是陌生人了。这哪是个人啊,分明是教授办公室里的骷髅架,他的骨瘦如柴和肥胖的素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脸,就像涂了一层黄腊一样,这种颜色安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医院的大门口,一个刚死去的人还来不及被拉走,就是这样摆在门口的大树下,一个和素一样无神的女人守着他。不同的是,床上这个人是多么的年青啊,那么难看的脸色连根该有的皱纹都没有。记忆中的笑脸仿佛一个魔鬼悄悄在屋内泛滥并猛扑了下来,恐惧袭击了安,她抱着自己发狂的抖了起来,就像一片寒风中的孤叶,瑟瑟的。
       她挣扎着去抓已然化石般的素,狠命的推搡下,素,麻木的转过身子,看着安,却让安感觉她根本没有看到安,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她似乎对安认真的说,   “他死了。”脸突然抽搐了一下,像被谁狠狠的打了一耳光,却没有泪流下来。
       她一不能回忆那过去了的几天是什么样的,她只要一碰到素的眼神,就感觉整个世界全崩溃了,就如面对着世界末日般的灰暗。
       她也不能去描述素,只觉什么词都表达不出她的那种绝望,那是一种类似人全掏空了的绝望,什么都不剩,就连那个有壳的身躯都仿佛是骗人留下的影子而已,眼珠随着身体而动,表明她还活着,其它的就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整个葬礼仿佛被安排在了地狱,四处通风的灵棚,白纸哗啦啦不分昼夜的在风中嘶唱,安站在铁的微笑面前,只觉站在地狱的通风口,能将人撕毁的风就如有着无数的小爪子,向她铺天盖地的抓过来,让她感觉到人的渺小如尘土般的脆弱,生命就像一支美丽而易碎的玻璃花瓶,经不起任何考验性的打击,她站在生与死的面前,她想到“悲剧”两个字,以前吵吵嚷嚷闹在嘴里的东西突的成了形,像一堵墙似的挡在她的面前,仿佛被印证般的夺走了她身边的第一个人,她们却无力抗挣,甚至难以面对,而发抖成了她唯一能做的,越抖越不能扼止,于是就这样一直抖了下去了。
     安不负责的躲着行尸走肉般的素,她找不到可以填充的东西将素好好的缝补成原形,甚至不能面对这个被掏空了的人,她的眼神,她呆坐时整个摊成一块的形状无不让安觉得触目惊心,看着她就觉得生命变得毫无意义,活着不如像铁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日子在回忆中将痛苦渐渐压缩成了隐印,吃喝拉撒才是人生最主要的,安知道想忘记一件事就是努力不去想它,任它在这时间的河流中自生自灭,总有一天,最起码在你视线里找不到它的影踪,以后会怎么样,谁又知道呢?
     于是安跳过生命中的一大段,又跳回原来的生活,过着星期六早上偶尔会被隔壁的敲打声吵醒的生活。只是没人再听得到她歇斯底里的说“悲剧”两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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