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bbbwa(窥视者)
整理人: clarafire(2002-02-27 21:55:2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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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者的幸福
古筝 十三根铜弦响起,流淌着的声音流入院门,流入花莆,阳光下,我把眼睛闭上。十三张亲密发抖的嘴唇亲吻着我阳光下每一寸肌肤。把身体舒展开来,我任由那些嘴唇的爱抚。我从来没有象这样,如同一个暖冬般的庸懒而甜蜜。
我以为,我早已经远离了情欲,自从我的丈夫死后,世上最好的一个男儿就已经死掉了,我知道我依然貌美,我偶尔的出门总能感觉到一双双热烈的带着希翼的眼光盯在我的背上,而他们竟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我在日光下如神,我在月光下如仙。
古筝 十三根铜弦响起,流淌着的声音流入院门,流入花莆,阳光下,我把眼睛闭上。十三双温润如白玉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面去,从脊背上开始抚摸,那是一种滚烫的凉,一寸一寸的,指尖从上而下,脖胫,锁骨,小腹。从一个高处跌落到另一个高处,我想在这样的手杖间甜蜜的死去。
我有一个孩子,一个任性的男孩,那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那是我的丈夫在这尘世给我留下的唯一礼物,直到那个夏天的中午,几个男孩跑到我这里,告诉我,我的儿子沉到池塘中去了,我就在那个夏天狂奔了起来。然后,我就彻底的失去了,我死去的丈夫在另一个世界想念他的孩子了。
古筝 十三根铜弦响起,流淌着的声音流入院门,流入花莆,阳光下,我把眼睛闭上。我开始想象那个弹筝人的模样,一双纤细修长的手,一个洁白温润的额头,束得整齐的发....在阳光下,我想象着那个那个弹筝人的模样,突如其来的幸福抓住了我。
曾经在这院子里,有鼎沸的人声,丈夫,丈夫的朋友,孩子,我。好象我们曾在这不停的说话,不停的喧闹,昏黄的光芒从窗外照了进来,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而现在,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只有我沐浴在阳光中听这一点三刻的筝声。
古筝 十三根铜弦响起,流淌着的声音流入院门,流入花莆,阳光下,我把眼睛闭上。从铉上飘出的声音自然的如同本性,自然的如同恒久以来就一直存在,一个一个的音流淌成暖入人心的曲子,在这个阳光下的花莆,把我整个的包围。如同亲切的拥抱。
乐声之中,我想起了母亲曾在这花莆之中为我带上象征着长寿的锁,纤细的手滑过我的锁骨,那样笑吟吟的触摸,再也挥不去,再也不再有。乐声之中,我想起丈夫为我戴起的耳环,他用嘴亲吻着我的耳垂。呵出的热气让我浑身战栗,瘫软在他的怀里。这样的亲吻,再也忘不了,此生不再有。
一点三刻,古筝 十三根铜弦响起......
弹筝者的爱
土黄色的寨门口,我席地而坐。粗糙的手滑过铜弦。古筝哭似的唱。只得这一天,一点三刻。让我把此曲奏完。我用手指勾勒出一句句古老的歌谣,远方的魔鬼抱着泥土在地上翻滚,无数的参天古木轰然倒塌。
在我如同春风般好日子的时候,斜倚在柳树上看着过往的女孩,我笑着,我喜欢看到她们因为害羞而红了的脸。她们垂着头从我面前匆匆而过,她们为了我的一个注视而带着笑容入梦。在我春风般好日子的时候,我愿意为我见到的每一个女孩子而微笑。
粗糙的手滑过铜弦。古筝哭似的唱。只得这一天,一点三刻。让我把此曲奏完。乐声如同远方飘来的魂魄语无伦次的呻吟。巨大的石从山顶滚落。这个大地正在挣扎毁灭。远方的高处有流水般的红色火焰流淌下来。
我所喜爱的女人在对面的院子里成婚了。我抱着这尾筝在门口徜徉。我没有勇气跨入这个院门,就象我喜爱她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样。她在日光下如神,她在月光下如仙。她何尝知道我是谁,她何尝知道,曾有一个少年如此的喜爱她,而她在今天成婚了,从此两个世界,从此互不相干。
粗糙的手滑过铜弦。古筝哭似的唱。只得这一天,一点三刻。让我把此曲奏完。铜弦在颤动,声音暗哑。哀伤的如泣如诉。我本不想把这样哀伤的曲调流入她的耳,流入她的心,可只要我的手拨弄铜弦,他就不再只属于我了。
我离开了这个我居住的小镇,我不愿意想到,仅仅百米之遥,我喜爱的女人双腿之间夹着一个男人在呻吟,我宁愿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生活。我开始花天酒地,我开始夜夜寻欢,然后,在一次斗殴中,我失去了一只眼睛,在一场疾病中,我的面变麻了。在一个女人身上,我失去了所有的钱财。
粗糙的手滑过铜弦。古筝哭似的唱。只得这一天,一点三刻。让我把此曲奏完。水晶宫般的宅子闪着火样的光芒,有各式各样的人在此无助呼号,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人们的肌肤。一点一点,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烧焦的骨头。一点一点,好好的一个人烧死在情欲的火里。
我一点不清楚,对面院子里的女人有没有听见一星半点,离家十二年,我一点也不清楚,对面院子的女人是否还貌美如花,我一点不清楚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对面的院门紧闭,不发出半点的声音,只有鸟雀从屋檐下飞过,这个小镇不会再有人认识我,待我奏完这一曲,从此再不回来。
古筝哭似的唱。只得这一天,一点三刻。让我把此曲奏完.......
---- 我只是懊悔我太快就到了
布达拉的山脚,我当然记得
又潮又咸的海水涌动
和关于红帆船水手的诗篇
不如总在途中,
于是常有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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