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dhew()
整理人: mara(1999-05-01 13:32:0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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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 春
又有谁走过来，轻轻的，在我身边蹲下，近的我可以听见她心中的笑声，那么精
灵般飞舞着。有什么，轻搔着我的鼻子。我打了个喷嚏，睁开眼，坐起来。是一
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手里还抓着一片草叶，毫无顾忌的笑着：“在这种地方睡觉
，会感冒的呀！”
我愣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浮光碎影般涌过，却终于粉碎。那个小鬼，短
发，穿牛仔短裤，身旁还有个足球，根本就是个男孩子！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嘛？”他抓着足球站起来。
“如你所见，午睡呀。”
“在这大太阳底下？”
“所以才叫午睡呀。”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同样的对白。
“说的也是——真有意思。”
我叹了口气，扭过头：“抱歉，我现在可没心情和你说笑。”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睡闷觉呢？怎么，被人甩了？”
真是讨厌的家伙。“不用你管那么多啦！”我站起来，准备走开，脸上却狠狠的
挨了一记，是球，正斜斜的飞开。“你，你干什么？”我捂着脸，觉得自己说不
出的狼狈。
“传的好。”他笑着，跳起来，停球，又是一脚踢过来。
这，这个家伙！我心中涌起一种怪异的厌恶，一脚把球踢了回去。“快滚，你这
小鬼。”
他却在那儿自顾自的颠球，“被人甩了就承认嘛。”
我几乎有点恼羞成怒了，仿佛在那一瞬间，心里有个什么地方在隐隐作疼。而他
却被什么绊了一下，倒在地上。
“喂，没事吧？”我扶起他。不对，怎么回事，他胸前，刚才，那软软的——而
他已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愣了一下，“你，你是女孩？”“我可没说我是男
孩！”“她”竟然还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哼，这个假小子。
“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踢球。”
“这里是我的游乐场啊！”她垂下头，拍拍腿上的灰，我却觉得她象是在掩饰脸
上的什么。
“你没有朋友吗？”
“那棵树……”她拔脚踢球，球从树上反弹回她的脚下。“看吧！”她似乎有点
自豪——让人怜悯的自豪。不息怎的竟让我想到了自己，好像以前，因为总是搬
家的原因，也是那样孤独的。直到遇到阿圆……
“那我来陪你踢吧。”我接过球，又传给她，“既然是女孩子，就要像个女孩子
的样子，要不然会嫁不出去的。女孩子，就应该是长发，穿裙子……”我还没结
束我长篇大论的说教，脸上就挨了一记，坐倒在地上。
“干你屁事！”她向我坐了个鬼脸，却又在转瞬间笑了，“可是，你喜欢那样的
女孩子吗？”她面上的笑容，阳光般闪耀着。
是的，就象阿圆那样的女孩子。我突然觉得有点窒息，于是扭过头，看着草地上
的什么。
她愣了一下，又笑了，“你真是个好人，她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呢？我就觉得你不
错！”她坐下，手扶着地，仰首看着天空。
我看着她，竟觉得脸上发烫，什么嘛，十来岁的假小子。
“算了，”我站起来，觉得自己这样子打发时间，似乎有够无聊，“我走了，再
见。”
“啊，等等，你还回来吗？她脸上竟有点焦虑。看了让人心不由得一软。
“是呀。”我扭过头，只摆了摆手。
我看着人群来来往往，然后告诉自己，那里面有我的爱情，而当我置身人海
，四周都是那么的安静，没有人告诉我，此刻会发生什么，或是接下来会发生什
么。这种感觉很奇怪，你知道那一刻在那世界上，有什么和你息息相关的事情发
生了，而你却不知道那是谁，在哪里。或许时间，命运总是以这种方式展开。让
人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关心，仿佛只要等待的话，就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这种
想法是如此普遍，以至于我们都好好活着。
不对，一切都不对了，有什么地方改变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人群
，街道，甚至连空气，风都改变了，人们的衣着有点复古。街道显得有点冷清，
房屋都很矮，还有点千篇一律的拘谨。这是我熟悉的城镇吗？我茫然的立于人群
中，看着人们从我身边来来去去，听着城市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从身边滑过，呼吸
着那种陌生的，温暖而温馨的空气。竟相信这不是那座城市。我无法抓住那平凡
的一切中隐藏的，城市的脉搏。我不属于这儿，这儿不属于我。这世界，那么的
平凡而温馨，却仿佛是隐藏了什么令人难以相信的阴谋，而我就置身于这阴谋中
，却全不知情。如同一条盲目的鱼，被海流挟裹着，身不由己的奔向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在这城市中漫游，却找不到一个我熟悉的地方。不，不对，他们隐隐类似，却
总是不同，象是时间开的一个玩笑。对了，时间！
这是六年前，我看着报纸上的那个日期，一瞬间， 觉得有点晕眩。一瞬间，身边
的一切仿佛都在旋转，扑向我。但是，我没有去想自己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怎样，怎能超越时间，我的全部灵魂都已为一个念头所吸引。六年前，我还没有
搬到这里来，还没有认识阿圆，阿圆！我的灵魂瞬间燃烧了起来，那个公园，那
棵树，阿圆的初恋情人。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涌出来，仿佛灵魂亦将从口中涌
出，飞向那个地方，那个时间，那个人。
那个假小子，正在那棵树上，球似乎卡在了一个枝桠间，她正在伸手去够。
“喂，危险啊！你在干什么，快下来！”不知怎的，看到她，我心中的疑惑与期
待都如同阳光下的阴影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没有球的话，就不能和你玩了呀！”她脸上仍然荡漾着那样一种阳光般
的笑容，而她脚下的树枝却突然断裂，她亦随之摔下。那惊叫声是如何真实的扑
入我耳中。还有风声，呼啦啦的飞舞着。我的心仿佛在一瞬间恐惧的停止了跳动
，一切都慢下来了，就象电影里的慢放一样，树枝断裂，她落下，脸上的笑容还
没来得及变成恐惧。阳光在她的脸上跳动着，美丽而残酷。我，我感到自己扑了
出去，扑向她坠落的地方。
那一瞬，我感到有什么在骚动着。是时间，在我面前粉碎。没错，那一瞬间，我
仿佛打破了什么，超越了什么，仿佛一切都将因此刻而改变。就象在狂涌的时间
之潮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打破了原有的平衡，然后一切都无可逆转的粉碎，向着
一个全新的方向涌去。
这是过去！如果我救了她，那么一切都会改变，至少，她的未来将会因之而扭曲
。但是如果不的话，那么一切都将结束。是的，结束！那一瞬间，我突然又一种
怪异的感觉，仿佛我亦会随之而结束。
黑暗，伴着一种怪异的疼痛扑了上来。四下里很安静，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很
轻松的，飘向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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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人的未来,而我,只能是现在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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