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ampo79(小落)
整理人: zyw711(2002-02-16 11:02:20), 站内信件
|
我是一个白痴，可我一直不喜欢人们这么叫我。即使是小孩，甚至我爸爸妈妈，都叫我白痴仔，我痛苦极了。弯曲僵硬得成鸡爪形状的手，真的想一口气撵碎他们。我流着口水歪着头坐在街边的石道上，看着来往的行人透来的目光，他们厌恶的目光使我更厌恶他们许多倍。
小时候，我不能走路，一直躺在床上，偶尔母亲会把我抱上父亲做的木制的轮椅上，把我推到屋外的小巷，那时候，我真觉得母亲只想有奇迹出现的有人把我抱走，他们可以很安心的过下去。我会哭，泪和鼻涕凑合在一块，混合在一起贴在我的脸上。巷子深深的，没有人路过，也没有花花草草，我只看见头顶屋檐上的天是蓝色的。
有一天燕子回来的时候，在我的家屋檐下筑巢，然后产卵生崽，奇怪的母亲叫嚷着拿着竹竿把他们的屋子桶了下来，一阵乱打，燕子飞走了，小雏鸟也死掉了，我不会说话，流着口水歪着头看着他们走掉和死掉，我只有感觉很悲很悲的那样子，像自己那么可怜。然后天变成彤红的，母亲有时会说这是日落前的景象，傍晚。但我感觉它们更像雏鸟身上的血，感觉悲哀极了，像我。
长大了以后，他们有帮着我勉强可以学会了行走，母亲说，要把我带去残疾人工厂做点活赚点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家里吃掉米。所以我爬着起来，歪着头，流着口水。完成了直立行走。其实所有外界发生的，只要我看得到的东西，我都会慢慢理解，只是他们她们它们不接受我。于是我一直不会说话，但我心里明白。
我没有任何朋友，从小到大，甚至连动物们，小猫小狗都嫌弃我这个白痴。我还是坚强的活下来，歪着头，流着口水。直到母亲把我进了残疾工厂，每天开始参加了工作，做一些简单的机械的操作动作，和一摊和我差不多的机器进行沟通和生产，那就是赚钱了吗？
我在厂里认识了许多和我一样的朋友，他们有的比我更凄凉，连走路都不会，坐在轮椅上，靠手工做活，有时被机器割掉了手指也不知道疼痛，我想，那比疼痛更疼痛了。我那时候认识了同厂的女孩子，吉祥。
吉祥妹也是个和我一样的人，比我好点，走路比我灵活，手比我灵活，所以做起活来总比我快，她总好心的帮我做完我未做好的工作，然后和我一起吃工厂给我们的午饭。她还会把一些菜心和肥肉夹给我，傻呵呵的对我笑，说她要减肥，傻傻的，但看上去很漂亮。我笑得开心的时候总会嗷嗷的发出声音，母亲会受不了我这种笑声，所
以在家里我再也没笑过，只有和吉祥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笑得这么开心。
我把做剩下的零碎的布料做成了个蝴蝶结，戴在吉祥妹的头发上，拍着弯曲僵硬的手掌嗷嗷的发笑，表示好看极了。那时候第一次看到吉祥妹害羞腼腆的低下头，满脸通红。我感觉开心，真的很开心，从小到大。
我们傍晚的时候下班，我和吉祥妹一起走回家，我们只隔一条街，其实吉祥妹扶着我多些，不能说我们是一起走的。在家拐角的地方，草丛的角落里，吉祥妹忽然发现角落里的有一个黑色的钱夹子，捡了起来，对着街边经过的人张望。
在我们背后匆忙的走来一伙大汉，吆喝着朝我们走来，我看见他们的脸满是愤怒的表情，走得很凶。吉祥妹看到迎面走来的大汉们，就立即把拿着钱夹子的手举了起来，蹦跳着摇晃着，喊“钱包！钱包！”大汉们走到跟前，二话没说，夺过吉祥妹手中的钱夹子，一拳就朝她脸上轮去，接着是一阵操骂和一阵毒打，雨点般落在吉祥妹身上，我站在一旁吓呆了，赶忙躲进旁边的电话亭里。只听到大汉大骂“操你奶奶的，白痴也敢偷老子钱包。”我躲着不敢出来，吓得直掉眼泪，鼻涕也流了出来，歪着头，听着吉祥妹的哭声渐渐的模糊不清了。
那群恶汉随即已扬长而去，我才偷偷的从电话亭里出来，爬到吉祥妹身边，她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我哭得厉害，嗷嗷的叫着，路人避得很远，地上有一个花布做的蝴蝶结，天是彤红的，像我一样，悲哀极了。
----
我不是神经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