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yw78711()
整理人: zyw711(2002-02-16 11:06:1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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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下午。
刚回到家中电话响起。
“喂,阿伯星期天有没有空我们几个聚聚。”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熟悉但记忆库里搜索不到相应的图像。
“喂!怎么没回话,我是高俊以前老是被你叫大香蕉的那个。”
“大香蕉?”哦,想起来了,还没等我回话他便一股脑儿把约会地点以及时间一并告诉予我,然后称还有要事在身便匆忙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顺势坐在沙发上读起了当天的报纸,内容依旧乏味无趣,什么政府工作得到市民好评,什么外国友人惊叹中国变化云云,不看也罢,国际版依然让人提不起精神,巴勒斯坦又单方面宣布建国,美国又发生校园枪击案等等。没办法放下报纸打开电视,一如既往竟是些媚俗至极的电视剧,频道转至体育台,该台正在回播昨天的一场球赛,球赛丝毫引不起我的半点兴趣,于是关掉电视陷入了关于那个电话的思索。高俊自从毕业后在街上见过一面是再也没见过了,此君不知这些年忙些啥,是否也象我一样离了婚,头发谢了顶,其他人呢,什么都好到那天便可了解的。
约会地点是一家保龄球馆,记得读书时有段时间几乎每个星期光顾一次,但显然如今再没这闲情雅致了,除非是为应酬否则自己绝不会踏入半步的。细想一下人生经常如此矛盾,小时侯梦想着得到某样玩具,当拥有时才发觉已不在流行;后来上了学读了书梦想着可以成绩优异;后来才发现想成绩优异那一定要靠偷看,长大了想去好好喜欢一个女孩,当喜欢上那个女孩才发现她早已有了男友,这些如同保龄球一样曾一度主宰生活中的一切,到头来还不如放一个响屁来的痛快。思绪之间保龄球馆已赫然在目如同这城市其它娱乐场所一样闪烁着撩人心玄的霓虹灯。球馆在三楼,搭电梯直达门口便能清晰的听到“砰、砰”的撞击声,声音由远而近或许某位颇有资力的高手就能从其中辩出球的走势来。进入大门,保龄球馆的十二条球道已被挤得满满的,或许是因为公休日的缘故吧!在最尽头的一条球道上挂着已被预约的牌子,这牌子与球馆的其它景致及不相衬,孤单的被竖立在那头,如同被世界遗忘的“亚特兰蒂斯”。墙上挂着此馆曾经赢得的辉煌战绩,以及该馆老板与名人的合照,不远处一个金光闪闪的保龄球被罩在玻璃罩下,看来此物乃这处的镇山之宝,特别订制的外罩与众不同的布置这些无疑是种象征,就像纽约的自由女神像般成为每一名客人不得不看得的风景。视线在照片上突然一亮,总觉得照片上的球馆老板似乎很面熟,照片中那人显然为了遮盖日渐隆起的肚子而摆出极不自然的姿势,使我不由的联想起专科时的体育老师,体育老师?“他是水康”,老板是水康,没错那肥胖的脸瑕以及笑起时眯成直线的眼睛如实的证明了他的身份。看来在这儿聚会是经过了某种特意的安排,就像命运在三十六岁安排我要离婚一样。正当我设法追忆学生时代水康的模样时一位女服务生正迎面而来,同样迎面而来的是那营业性的微笑。
“先生是不是来打球,有预约吗?”女服务生笑容可掬的问道。
我向她告之已约了朋友,这会儿他们可能还没到。于是她把我引到大厅的柜台前,柜台的右侧是一间小酒吧,里面熙熙攘攘的坐着几个客人,酒吧的另一边是两张桌球台一对青年模样的男女正兴致勃勃的比画着球杆。
“先生约了人是吗,请问贵姓?”柜台的服务生一边提问一边熟练地敲打着电脑键盘,尔后报以同样营业性的微笑等待着我的回答,那是种无懈可击的恰如其分的微笑,似乎她嘴角每一度地抿起都是事先经量角器度过,不偏不倚,这是种可以携带的笑容是这保龄球馆独有的景致,由此可见水康是费了不少心血去调教她们,当然作为客人的我是极其乐意接受那种笑容的。
在报之姓名后服务生又是一阵地敲打。“郑先生,我们老板正在等你,请跟我来。”于是她便领着我来到柜台后的经理室,室门是开着的似乎刚有人出入过,我向室内投去目光见水康和一人正在调侃,两人见到我便立刻停了下来投以笑容,同样是微笑此刻显得如此的令人熟悉。其中一个当然是水康,他与门口相片上并无二致只是头发更显稀薄,看来到了这年纪谁也摆脱不了这命运,另一位则是打来电话的高俊,他笑起来时露出的大板牙比他的样子更让人印象深刻。
“来了!刚才水康还以为你也不来了。”
“太想见你了,自从那次保龄球输给你后天天想着呢!”十多年了水康至今还没忘记,看来那次对他的打击确实挺大。
“这么说有谁来不了?”
“没错,你最想见的不来了,你问水康吧。”
问水康?不会是他与她扯上了某些关系吧,如若不是为什么高俊会偏偏这么说呢?
“她昨天致来电话,说是忙着搞移民现正在节骨眼上实在脱不开身。”水康见我仍旧满面疑惑继续说道:“不久前她与她丈夫碰巧来这打球,临走时向她索要了电话号码以便日后联系所用。”
谢天谢地好在仅此而已,如果再往下真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作答。她叫邓玮,是我专科时曾追求过的一个女孩。当我的视线第一次对她进行触及时,便发觉自己的那双眼睛从此已不可能再游离了。不讳地说,她不具备那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她的漂亮也是极为普通的一种,身上并无引人注目之处,衣着也不出众,但总显得那么端庄得体,脑后的头发执著的带有睡觉挤压的痕迹,这是她个性化的标志之一,她身上无不活跃着令人感官逾悦的东西,那感觉是极难具体语言化的,就算是在《辞海》里也难以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词去加以形容。这让我想到了“村上春树”的一篇小说名字叫做《四月一个晴朗的早晨,遇见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对,就是那种感觉,百分之百的感觉,那种感觉直接促使我“歇斯底里”般的追求。至于后来当然是以失败告终。如今看来这不妨是件好事,要不,我的离婚史非提前到二十六岁不可,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只是觉得可能而已。现在不也挺好,想见她时大可名正言顺的约出来,换作前妻是绝对不可能的,很无聊的假设,可称之为意淫未遂后的自我安慰。
“那其他人呢?”我尽量压制着自己因为邓玮不来而失落的表情。
“都来,刚打过电话,都还在路上呢,我们先坐会儿聊聊天。”说罢水康递来一枝“中华”烟,我扬手示意不用,他便自己抽了起来。我默默的观察着俩人,水康毫无疑问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一套笔挺的西装,一双擦得油亮的皮鞋,连所剩无几的头发也是精心装扮过的。高俊则一副休闲装束,这显然是为了打保龄球而特意穿着的。
“这回一定好好比试比试”高俊无不得意的向我发出挑战。
“下等马”脱口而出不包含任何意思只是对他的挑衅作出还击。那时我们三人一组进行对抗,因实力所限刚开始胜迹寥寥自从采用了“田忌赛马”的策略后便赢多负少,高俊因状态起浮较大有几次被当作“下等马”使用,以后大家便以此名来直呼。
“阿伯,现在恐怕你不是他的对手了,飞碟球他打的已是驾轻就熟,第二球道的记录便是他创下的。”水康以一副老江湖的口吻解说着。
在记忆中高俊的“飞碟”打法杀伤力实在有限,在某种严格意义上应叫做“伪飞碟”才对,而且此人发挥极不稳定老觉得他有种“段誉”使六脉神剑的感觉,总接触不良连他自己也没个准。
“现在在哪里干”为了饶开话题采取的老式方法。
“卖日用洁具,胡乱混口饭吃,辛辛苦苦挣些钱还不够打球玩,好在还有些家业日子嘛也算小康,你呢?”
“马马虎虎,在广告公司。”
“搞创作?”水康一脸狐疑似乎不能相信我竟干着一份可依赖大脑的工作。
“可以这么说,自己其实从事的就是将欧美以及日本、港台广告中的一些创意重新中国化,严格的说就是不断的复制、粘贴,在电脑中称之为Ctrl c、Ctrl v,然后将别人的名字勾去写上自己的,有时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广告嫖客“,不断的窃取不断的占有毫无道德或法律可言。”
“广告嫖客!你的形容向来精辟”水康看来已对我的工作性质有了初步了解。
“家里人呢?”高俊向来只关心我与我老婆之间的事,一如既往。
“离婚了,在你这把年纪的时候。”
“七年之痒”他难得深沉的自言自语,目光滞懈好象若有所思。
“你们呢,总不能老自我介绍吧。”
“你也看到了,开了这家保龄球馆生意还算过得去,这两年赚了些钱也都还贷款,房子也没买现在还和父母挤在一起,在过半年孩子该上小学了开销还要增大真吃不消,刚才还和老婆吵了一架为了孩子读书的事,说实在的像你这样过日子还挺省心。”
省心?如果他知道每天自己要去买菜,每天要自己洗刷内衣裤,每天要提醒自己天气变化还要自言自语的和自己讲不下一百句的闷话,我想他会立刻更正自己的观点,典型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像对瞎子说“真羡慕你没近视”一样。
“离婚的男人会变得成熟的,你已经有所改变了”高俊似乎很好奇这一奇妙的进化,像小学生似的睁大眼睛观察着由蛹变蝶的过程。
“能不成熟吗,老婆刚走那几天连水都烧不开现在炒几样小菜是手到擒来,不成熟会饿死的。”
气氛在这话题中略显凝固似乎现在是在开一场诉苦大会,先是由可怜的水康发言尔后我的陈述将会场气氛引致高潮。高俊默默的喝着剩下的半杯饮料久久不曾说出一句话,看来麻烦不总是来眷顾我,他似乎也在感情上存在着某些瑕疵。
“邓玮的电话号码可以给我吧”为了差开话题同时也出于自己的一些目的,我想水康不会拒绝,拒绝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知道你会要的,拿着。”水康从经理桌上拿起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递了过来,我小心收好像珍藏自己第一份工资似的将纸条放入衬衣最里层。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去等”水康指了指墙壁上的大钟示意自己并未说错,高俊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我则随即跨出门去。
大厅的人群并未有所减少有的人甚至兴志勃勃的参观起球馆来以便打发排队的时间。我们朝着早已预留好的球道走去,远处有一对父子在人群中努力的张望着,像是寻找本属于自己但已丢失了的东西。那位父亲见我们走来则露出了久违的熟悉笑容。
“肥俊,全家出动啊!”水康显然在不久前见过他,远远的便已认了出来。
如果不是水康的提醒自己绝对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会是肥俊,他身上除了身高外我是一丝也找寻不到所有熟悉的味道。他穿着一件普通圆领毛衣,外罩一件棉质大衣,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西裤,脚登一双懒人皮鞋,当今最为普通的衣着,在大街上隔三差五便可拉出几位一摸一样的。正是如此我才没有认出他来。他脸盘瘦得只剩下轮廓了,那双炯然有神的眼睛已被牢牢深陷的皱纹所替代,三十五岁不该是如此模样才对,假如我与他的年龄互换可更令人信服其岁数的真实性。看来他那原本健硕的体魄已被生活慢慢偷去了,当初他在健身房举杠铃的情形还依稀在目,那时大家精力旺盛每天肆无忌惮的挥霍着这本属于我们的季节,如今……。如今与家人团聚和休假成为了生活中最为昂贵的开销,唯一精力旺盛的是那下巴上的胡子。思索之即肥俊正向旁边的小男孩逐一介绍着我们,“他是高叔叔、那是水叔叔、还有郑叔叔”,当介绍到我时小男孩显然已不耐烦,把头扭向了一边好奇的看着各色的保龄球,看来对我乏味的不止我前妻一人,我想再不用多久报纸上会以科学重大发现的规格登出一条醒目的标题“全球科学界一致认定”对“郑”的乏味已成为自金钱、艺术、体育、性后的第五项人类共同语言“。不敢想象、毛骨悚然,三十八岁的我已远不及保龄球具有魅力,勿须质疑。
“儿子挺像你以前”为了使自己不继续胡思乱想从而找的话题。
“对,钝钝的”高俊接茬打趣说道,“你老婆呢?”高俊看来又在关心别人老婆的事了。
“今天她值夜班,家里没人所以带着孩子一起来了。”肥俊这下解释得一清二楚。
正当我苦于整理这一连串信息的同时四眼和柁主不知什么时候赶来了正和他们打着招呼。
“邓玮嫁人了知道吧?”四眼提的问题直接的让人窒息,总觉得一个十多年没见面的朋友应该首先礼貌上打个招呼才对,譬如说“你好”或者“吃了没有”,但她偏选择了这种方式作为礼物赠给我十多年中最美好的记忆。
“嗯”既然四眼如此好奇我也只好作答。
“你怎么办”她的提问越发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祝福她(他)们白头到老我没那肚量,挖墙脚吧又没那条件,总不能提把菜刀到教堂与她丈夫决斗吧,一来,家里就一把菜刀砍坏了那以后还吃不吃饭,二来,提着菜刀满大街溜达影响很坏,三来,就算我侥幸赢了,就算邓玮放过我强大的人民警察也不会放过我。这些当然不能说,所以我对四眼的回答就是付之一笑。柁主则露出一副“早知道会有如此下场”的笑容真让人难以下咽。此时镶在墙壁里的音箱传出令人难以理解的摇滚音乐,“令人生厌”,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水康似乎察觉到我的不满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十分难听,我和你一样从骨子讨厌这些,但到这打球的年轻人都喜欢听为了取悦他们,没办法。换,这歌一完叫人立刻就换,换上一些老歌旧歌,就”张惠妹“,你那时唯一击败我的一次就是在听她的歌。”
我点头表示并无异议,其实听谁的歌都没关系只要不太吵就行,毕竟一个人住久了已习惯安静,就像马戏团的老虎习惯捧着饭盒吃饭一样。
球赛不久便结束,四眼赶回佛山,肥俊第二天还有工作早就离去,柁主接到电话后也匆匆告别,如此又剩下我们三人。
“就这样结束吗?”高俊似乎今天总提不起精神,这一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太可惜了无论如何我们要坐下来好好聊聊,十多年了不是吗?”
“赞成,而且马上就走。”高俊第一个肯定了水康的提议,俩人不约而同望向我。
“没家的人去那都一样,你们去那我跟着就是了。”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百无聊耐的呆着。
水康示意要安排一下而且还要打个电话给老婆说明原由。打电话回家?细细数来自己已有几年没打电话回家了,妻走后便没再记着那个叫作电话号码的东西,有几次我告之索取我电话的朋友说“忘记了”时,他们都同样露出惊鄂的表情如今仍历历在目。自己不断的回忆着上一次在电话里听到的女声是在什么时候,我想应该是在半年前公司被盗的时候,那次是我报的案,接电话的是位女警官。不多会水康已经安排妥当正向我们这边走来,我这才发现高俊并没有去打电话甚至根本没有这意识。很难想象一个有家的人还能过的这般潇洒,看来他离我这样过日子的时间不远了。
“去哪?”高俊转过头来问着我同时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其实我也不知该往那去,哪里还可以去,于是只好问问水康,水康想了好一会,突然好象得到什么似的拉起我们就走。
“去那?”虽然自己对将去哪都无所谓但终归要满足一下好奇心。
“回学校。”
“学校?”
“对,回职工大学,去八楼天台,再买上一堆啤酒,好好醉一晚上。”水康显然已经十分兴奋。
“疯狂!”高俊看来也十分赞许这提议。
“对,为了三个疯狂的不惑之年!”我被他们的情绪带动了起来。
的士在学校门口停下,因为已是十点多的缘故学生们早已放学,只剩些住宿生还在走廊里游动着。我与高俊分别拿着几罐啤酒小心的跟在水康身后,过程十分顺利从大门到天台竟没遇到任何阻碍,像是事先经过精心安排的。天台上横七竖八地晾着衣服被铺,我们寻到一处角落坐下,高俊已迫不及待的喝起啤酒。
“这可是个好地方上不着天下不挨地。”水康对自己的选择看来十分满意。
从这儿眺眼望去四周高楼林立,已时至深夜但还有不少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可怜的人们,一出世便被生活组装成工作机器,毫无性格可言只知道循规蹈矩千篇一律,就连死后葬礼上的悼文都是千篇一律的。三个人静静地喝着啤酒与此同时张望着天空和天空一样的啤酒罐,耳边呼啸着汽车的轰鸣,那是时代发出的节奏不论自己置身于何处都不可逃脱。八楼也好九楼也罢,不可逃脱。
“离婚,为什么?”高俊在连贯了几瓶酒后终于打破沉默。
其实离婚以后自己从没认真想过关于“为什么”的问题,同时也回避着所有与之关联的事,现在是时候想想了。
妻走了,她是在某一天突然消失的,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她带走了她认为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只留下一张纸条和一间再没有她的屋子。纸条简明扼要的交代了存放各物品的位置,仅此而已,纸条没有署名没有任何形式的开场白和结束语。一个星期以后我接到了协议离婚书。一切再简单不过,像她留的纸条一样没有任何可视之为多余的东西。正式签署协议的那天我问她以后会去哪里,她摇摇头不予回答,好一会才从嘴角边挤出话来:“其实离婚是很有必要的,我在伤害着你,就像你从前伤害我一样。”
“伤害我?”
“对,从一开始到结婚我都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你从不去爱任何人这是你的哲学,一直你都遵循着,这一点我很清楚,正因为如此我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你的求婚。”
“荒谬!”
“不,不是。我们的这种非常理的心态恰恰铸造了这段七年的婚姻,你习惯于自己的思维方式我也享受着只有我爱你的生活,互不干涉。当一切不再在遵循这些条件时就意味着终结。”
明白了,离婚的原因是因为我打破了平衡,我爱上了她,失重了,是在我的那一边。
“你破坏了协议,那个心照不宣的协议,你明白吗,你越出了轨道,这一点让我今后失去了意义,对于我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所以说伤害了我。”
“对,因为你去爱我所以伤害了我。”
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很难想象这段违反常理违背道德的婚姻竟已运作了整整七年,不论这段婚姻放在那个时代那个社会都可令所有人瞠目结社舌。
“离婚,为什么?”高俊似乎对我的沉默很不满。他需要答案和我一样。
“我想是因为婚后第七年开始喜欢上她了。”自己本可编造出更令人信服的借口,但觉得此时就算是最善意的谎言也是不可原谅的,而且这些的确就是答案,没有撒谎的必要。
“可怜!”高俊好象并不惊讶语调似乎还带有对我的怜惜之情。
“我享受着家庭带来的快乐,不论什么时候,家庭是我唯一的避难所,除了失去家庭以外失去什么我都不会有半点惋惜,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家庭的魅力,很难想象你是什么心态。”水康语调激昂的问着。这个彻底被婚姻征服的男人,他身上同样活跃着令人同情的因素。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态度而已。”水康发现自己刚才的口吻太重了于是换了种温和的语调。
“妻走后学会了两样东西,一是烧水做饭,另一个是一首歌。”
“一首歌?”俩人不约而同的惊讶着。
“这首歌从一开始就像是为我准备的,它是我人生的全部态度,是中心,永远贯穿着全文,像身份证号码一样跟随着我守护着我,所以我《痛并快乐着》。”
沉默,五分钟的沉默。
“对,像你一样痛并快乐着。”
“没错,痛并快乐着。”他俩看来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为了老齐秦,为了《痛并快乐着》,喝。”自己首先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他俩也一同饮干。
天亮之前我们还聊了许多,关于家庭、社会、工作以及生活中的各式黑色笑话,笑声依旧熟悉只是不再爽朗了其中参杂了一个叫作岁月的东西。天亮后我们告别了天台告别了收容了我们一晚的“失乐园”返回现实社会。
回到家中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屋子。我的确累了,从头到脚无一不充斥着疲倦的气味。休息、我需要休息,现在就去请假,一个长假,离婚以后自己还从未认真休息过,工作在没有她的两年中形影不离,因此集下了不少假期足够一个月用的。我立刻向公司至去电话,就说是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负责的老总喃喃抱怨了几句,但一来自己平时工作也算踏实,二来公司最近业务还不算太忙而且用的都是合理的假期,于是便都答应了下来。放下电话便在沙发上倒头呼呼睡去。下午四点左右醒来,可能是昨晚酒喝的太多,也可能是自身的疲倦在昨晚终于释放了出来,所以感到特别累,已至于一觉睡到了黄昏,中途未被任何事所打断。醒后在沙发上呆坐了足有十几分钟的光景,此刻脑袋里空无一物纯粹就是发呆,直到感觉肚子饿的利害才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晚饭十分简单只管吃饱、吃够只要是可提供足够营养的食物即可,什么色、香、味在单身生活中是毫无意义的。饭后自己又不自觉的陷入到昨晚的话题之中去。我和妻子结婚七年没有孩子没有任何照片,仅有的也只是结婚时例行的合影。滑稽透顶。有一次当我提出关于孩子的问题时她说“那个并不重要,顺其自然好了。”当时自己并未提出异议,她一向是很有个性思想的人,我尊重她的生活方式,她也从不干涉我的世界,而且我对于加入孩子后的生活也略感彷徨,可能也不至于如此,手足无措是肯定有的。如今看来这些都是经过安排的阴谋,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她便预知了,预知到我将爱上她,预知到离开,预知到离婚,孩子和相片都为她离开做着一连串的铺垫。妻走后不久“肥球”也出走了,“肥球”是妻的宠物是一只狗,妻走时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物件除了“肥球”。“肥球”的出走和妻同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它没有留下字条没有带走它唯一的行李“饭盒”,我猜想如果“肥球”能够说话,那一定会在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诸如“我受够了”之类的话。思索之既突然想起记有邓玮电话的纸条,下意识的摸了摸衬衣口袋,谢天谢地还在,我想无论如何该在她出国之前见上一面,而且要快毕竟时间不多了。于是按纸条上的号码拨去电话,在反复对照自己并无按错的同时电话那头毫无回应,几十秒后依然如此。电流通过长长的话筒在耳边击起了回声。二月十三日傍晚七点一刻,晚饭时间她会去那呢?七点一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家庭生活才刚刚开始,二年的单身生活麻痹了这一概念,自己委实离“家庭”二字越来越远了,这会儿邓玮或许正和丈夫孩子在某处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
九点再次致去电话,等待着我的依然是那一连串置若罔然的电流声。连接不上毫无回应!往下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将命运都寄附在那个瘦小的电话上。很可笑,人类发明了电话但自从它诞生之日起便牢牢捆绑着它的发明者“人类”,我也不可幸免,工作如是,感情如是,婚姻如是。现代社会鼓吹的所谓数字时代的便捷自己已彻底厌倦了,更无法接受那些僵硬麻木的数字代表的就是她,我认为那是现代文明对我对她最彻底的掠夺和践踏。但无可否认如今“0”和“1”主宰着我生活的全部,现在仍然还要依靠它们去守望我那疲倦的梦想。
“喂,你找谁?”电话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接通的,话筒里传来一位小女孩的声音,这声音和我记忆库里的任何图象都不堪匹配。“查无此人,”大脑迅速的在作出反应。
“你是谁?”因为突如其来的声音而下意识的作出的提问,这问题问的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是妈妈的女儿。”小女孩无不天真的回答。巧妙,非常巧妙!如果电话那头换作七岁时的我一定会被问的不知所措。
“邓玮,你妈妈是叫邓玮吗?”直觉告诉我她就是邓玮的孩子自己已可以肯定。此时我感觉到电话那头已换作了另一人。“喂,邓玮是吗?”
“我是,请问……。?”
“我是来通知你的,今天星期一,电影周。”
“电影周?”
“对。放学后先在广工吃饭,今天可轮到你请了。对了!别忘了带牌。”
“高俊家有不少零食,不论他事先藏在那里你都能找到。”
“除了那盒蛋卷。”
“为此你还被高俊臭骂了一通,可怜。”
“出国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昨天聚会怎么样,大家还好吧?”
“都还好。”
“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在出来聚聚。哦!对了,你的小说完成了吗?”
“小说?那玩意在毕业后再没动笔,忙的事太多。”
“可惜,我很想知道我们的结局,你不会象在小说中一样离婚了吧?”
“……。没错,那篇小说象一个恶毒的咒语,一切都灵验了。”
“或许是巧合。”
“巧合!你认为我的离婚和你的出国仅仅是种巧合?”
“不是吗,我结婚那天你可没来决斗,我已经和丈夫说好了让他出手轻点的。”
“不谈这些。你女儿很聪明,下次聚会记住带来。”
“恐怕不行,过些天女儿和丈夫就要走了。”
“你呢?”
“还要半年,手头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对了,眼下还有些事,迟些再聊可好?”
“随便。”于是自己将地址电话一并告诉予她。
“那就日后再联系,再见好了。”邓玮看来永远都忙忙碌碌从第一天认识便如此。
挂断电话。往下该干什么呢?自己如同置身于茫茫的空虚之中等待着某种连接。“小说”,十多年了竟还有人不忘那篇不成文的东西真让自己感动不已。在那时有人问我写小说是否是出于自己的理想,我沉默并未回答。坦白的说我其实是个缺少抱负缺少理想的人,如果有一天自己把写作当成了理想,那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天我喝多了”,仅此而已。但不得不承认自己年轻时也有过不少可称之为理想的东西,而且也一直认为没有理想的男人比患上阳痿更让人绝望,所以我想过当飞行员;当警察;当资本家等等,而结果总让人泄气。理想在我现在看来就等于“遥不可及”,而且理想那玩意在我来到这世界之前便被早早贴上了标签,注名为——“奢侈品”。如此静想着在沙发上耗费了约莫十几分钟的光景。突然间觉得水康的球馆以及我的三十八岁存在着某种联系,这是命冥之中的联系。而且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哭泣,为我;为球馆;为三十八岁。我将对其进行连接:哭泣—我—球馆—三十八岁之间进行连接,在2016年的二月十三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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