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damlee999(当当)
整理人: yanboguang(2002-07-25 09:30:5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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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人子 转载
生而为人，是很幸运的事。要常常记住自己虽难得的机会，珍惜这可宝贵的身世，也要常常想念那些不得生而为人的万众生灵.。,不成人子的故事很多，现在只讲一件魑魅魍魉得传说为「人子」作个小结束。
吉林省有的是荒野无人的深山，山下四野又多古老的森林。走长途的人，尤其走业路的，常常遇上山上魈鬼怪、魑魅魍魉，都是木、石、禽兽变的。这些有灵、无灵的东西都想修成人，修的年代长短不一，至少也要几百年。上千年也是常事。生而为人的再也不会想到要修炼成人有这幺难！
在吉林长白山一带常见的多半是獾子、貉子、貂鼠、野猪变的。再大的动物像熊、虎变的就少了，可也不是没有。
这一带因为仁因稀少了，路程遥远，出门都是坐大木排子车。这种两个木轮的长车至少要、两、三匹马来拉，多了有用四、五匹马的。用的马若是在三匹以上，就要套上一匹老马，远远在前面领着拉车、带路。
车上可以做好几位客人，人的多少自然也看载货轻重才能定。车轻的时候，路若不是太上山、下山、可以跑得很快。癫着跑着，拍！拍！地响，一天可以跑一百三
、四十里。不过车上的人骨头也就癫酥了。下了车，两条腿站不起来，一定要休息半天才能勉强走路。坐车虽然辛苦，但是走路不但慢、危险又多。感车的人若在路上遇见行人，惯常都是邀他上车同行，路上也有个半，若是是欲上鬼怪，人多势壮，他们也不太赶来侵犯。坐车走长路的常常要到夜晚还赶不到站，那时候山林里的鬼怪胆子就大些了。他们或单个，或是一群常常远远地跟了车子走，或是从一棵树后面，一路跟着瞧车上的人。
这些山魈并不是要伤人，他们是要想修炼成人的。这里人口这幺稀少，多少日子才能看见一个过路的，他们要仔细看，郝跟人学样儿。看尽管看，学尽管学，修炼了几百年也还不成人形，只是能用后腿站起来，走路一晃、一晃地。自以为已经很友人样儿了。东北人，不只是吉林一省，都管修到这一地步的鬼怪叫「蹩犊子」，是一种咒骂的话。鬼怪被这样咒一句，就咒掉几十年的苦修行。
修成人形固然很难，修到可以轻身飞走，可以隐形令人看不见，都比人形容易，人的身体不容易模仿，可是人的语言他们努力学些时就能够和人交谈。就像鹦鹉跟八哥那样。因为这缘故，赶车的人在路上特别小小。蹩犊子需要人亲口赞许，才能通过最后一关，才能变成人。与他们对话的人说他像什幺，他们就藉了一句话就可以变成什幺，他门是要借说话人说话吐出来的这一口气才起来，惊慌起来。赶车人就要立刻拿出他所有的本领来驾驭，否则一下慢了，马匹先惊跑起来，黑夜里在这种难走，树又多的路上，撞上石头、撞上树，或是翻了车、或是伤了人。
所以夜晚驾车的人无论多幺寂寞，也少有敢邀陌生的人形上车来的。只想快快家边早早赶到宿店。马跑了起来，车座下面悬着一路摇摆的红布灯笼就照着旋转的车轮，又在地上投射着凌乱的马腿奔驰的黑影子，穿了森林快走。森林暗处大大、小小的蹩犊子，就绕了树，一齐追着跑。赶车的人在黑夜里就对他们没有好气性。马也害怕，不停地吐气。
就在长白山下，从前驻着一位健壮的老太太。老太太特别会赶车，还专门爱赶夜路
。不要人作伴，自己也从不害怕。他经常驾一辆五匹马的大排子车，座下挂一双红布灯笼，一边一个。老太太前面两对马，前后并排地套着。远远领先的是他宝爱的一匹老黑马，又高又大，头上大红缨子里顶着一个悦耳响亮的铜铃。
老太太的鞭子又长，打得又准。他的鞭子可不是抽马用的。他的马不用抽，因为他们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白天赶路的时候，若是有马绳子来咬她的马了，她就用鞭子子挥过去，抽个正着。就是绳子若落在他前面远远的大黑马耳朵上，足足离她有五十多尺远，她一鞭子抽过去，在猛回手一带，那鞭梢就把马绳打死，弹到地上，还在空中清脆的响一声。那声音就像松枝在火中爆烈一样。大黑马的耳朵就朴扇两三下，谢谢老太太。它头上的铃声也随着急骤地多丁零两三声。
这一带的店家都知道这铃声。老太太敢夜路的时候，他们远远听见老太太的车穿出深夜，走出森林来了，就会出店来预备迎接。问候老太太与问候别的赶车人不同。不用像安慰别的人那样问路上有什幺惊险，斟酒给他们压惊，也不喝酒。她从车上跳下来，走路也很自如。问候的人第一总是要问这一趟路上见的蹩犊子怎幺样？老太太总是谦虚地说：「那里！那里！」
其实老太太驾起车来走夜路是很有英雄气概的。别看她这份乡下老太太的样子：穿了厚棉裤、扎了腿带、驾车时脚不垂在车外，只是把青布鞋里的脚提起来，盘腿坐在车前。哪了鞭子的手一举，无论车上装的货多重，她出车都是又慢又平稳，就像滑着起始一样。等到她离开村店远了，入了林子，不久就知道到处都有蹩犊子等着了，她才露出广大法力来。
她的大黑马先「兔、吐！」「兔、吐！」地冒气。别的马也都像上阵的士兵一样，精神抖擞起来小心拖车。老太太也响几下鞭子表示知道了。她就缓辔，由着马慢慢的跑，自己盘了腿坐在那里四面观看，像一个大将临阵视察情势。车上一对红布灯笼也威武地摇摆着。藏在黑影里、你推我挤的大大小小的蹩犊子就多极了。他们都认识老太太。几着追着跑一阵就有忍不住的了。
「老太太、老太太、您好！」从路前一棵树后出来了一个二、三尺高的。它用足间，退着跑，为的是要灯光照在它脸上，好让老太太看得见：「老太太、老太太、您看我像个什幺？」老太太也就藉了灯光认真地打量一阵，原来它是一只小熊。每次从这里过牠走路还很没有样子，现在已经可以起来退着用两条腿跑了！看牠两只前爪在空中那样招着，下面两只脚间惦起急速倒换着向跑，好几次差疑点没有跟老太太的马撞在一起！
老太太就要帮牠一个忙：「你真是一个小乖熊！已经跑得很有一个小孩的样子！在练练下次再给我看！」「谢谢您，谢谢老太太！」那小熊若是再得不到老太太一句话就会跑不了那幺久，要倒下来用四只脚爬了！老太太说牠已经很有样子，这一句夸奖可抵五、六十年修炼。小熊高兴的谢了，反到真的四只落了地一跳地跑回森林黑暗的地方去赶紧休息、休息。黑影里就传出一片欢喜、说笑的声音。
灯影里又跳进一只獾子。「老太太、老太太您看我像个什幺？」老太太看它还是一个十足的獾子。想站也站不起来，退着跑也不会。只能从车后追到车前，才回过头来问一句话，就又被车子落在后面了！急得牠像跟人的小狗一样，在脚下来回的转。
「我看你什幺也不像！别这幺着急！」因为老太太的口气还是爱惜的，这个獾子的修行也至少进步了十年。
话才说完，前面远处灯光刚照级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老头儿，穿了衣服戴了帽子，帽子底下露着两只小眼睛，又尖、又亮。牠独自在那里站着，没有谁跟牠一起。大黑马一惊，连吐气都来不及，就站住了。后面的两对马几乎没有跟牠撞上。
老太太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黄鼠狼变的坏东西。它恐怕已经修了一千年了！当初作黄鼠狼时就又贪又狠，修行以来，还是照样凶残。凭了修来的法力，待这一带山林的鸟兽都不郝，只知横行霸道。
牠的服装、言语、姿势都很成熟，牠自信老太太一定看得出，也能欣赏牠的本领：「老太太，您大老远地来，陆上辛苦了罢！我这个乡下土老儿给您请安！」
老太太把缰绳轻轻抖一抖，大黑马就开始带队，其余四匹马就把车拉起来，慢慢向前走：老太太用眼睛盯着看着牠，牠也盯着看老太太。树林里都安静下来，只有怕落在别人后面看不见的小蹩犊子们还在一欉，想找个空，好钻出头来看时，采了地下的松枝，偶然出一声响。
这黄鼠狼化的小老头尽了车灯照明的距离。忽然「劈＜拍！」一声大响，老太太飞快打出一鞭去，把得又准又有力量，把小老头儿戴的帽子打到半天空。帽子底下露出褐黄色亮油油的毛，同两只老鼠耳朵。「什幺乡下土老儿！我看你还是个老蹩犊子！永远是个蹩犊子！」「吱＆吱」黄鼠狼哭着骂着，窜回深山里去了。老太太一鞭子去了牠一、两百年的道行。
每次老太太走夜路都要独行就是因为这个：她帮助好心的、有人性的动物从魑魅魍魉变成人，也偶尔一鞭把那不配做人的打成永远的蹩犊子。
转载自人子 鹿桥着
虚拟的世界虚拟的心年轻的宇宙年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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