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hongpf(醉梦)
整理人: feverperi(2002-01-19 23:40:4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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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死亡
一、五岁,我对死亡无惧
第一次看见死亡
那年我五岁
我拍着胸膛证明
自己勇敢 因为
我敢欣赏抛弃在厕所的死婴
他就死在那里
和粪便与苍蝇为伍
他就死在那里 像一堆泥
没有尊严
他被一个大胆的清洁工弄走
和弄走一只死去的猫 或者
一条死去的野狗(不是家狗)
一样地便捷
死亡的意义在于
向一群胆小的孩子证明一个胆大的孩子
死亡的价值在于
需要一个大胆的清洁工
二、十岁,我为死亡忧郁
第一次认识死亡
那年我十岁
邻居周爷爷睡着了
不躺在床上
却躺在黑色的棺材里
他的笑容像打在锅里的鸡蛋
凝固在一张泛黄的纸里
白色的花和黑色的袖筒
或红或白的拖头布
我知道他死了,这和睡觉不同
和尚在通宵念经
儿女们在通宵打麻将
哀歌透过喇叭
在通宵地不让人睡觉
灵堂前面挂着对联
永垂不朽是说
周爷爷是故事而不再讲故事
流芳百世是说
周爷爷幸福而不再用糖果给我幸福
三、二十岁,我为死亡痛苦
第一次面对死亡
那年我二十岁
我的爱情挂在树上
她把舌头伸得老长
验尸报告写着
皮下淤痕 结膜充血
心瓣膜上的斑点像冬天的腊梅
守着窒息而亡的爱情
看到了喜玛拉雅山颠
顶礼膜拜的人民 用膝盖
磕问大地
何处跳出轮回哪里得到永生
西方极乐的阿弥陀佛啊
你的尊号快唤成了口号
只求你一件事儿 成吗?
去掉我这该死的
缺氧的 高原反应
四、四十岁,我向死亡致敬
第一次正视死亡
那年我四十岁
我的信仰是一座危楼
他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顶楼的胖姑娘正为总统口交
远处的高地进行着“圣战”
409的影星劈着大腿
502的乡长清点着红包
前门的火把在燃烧权力
后门的水沟流淌着铜钱
我的信仰是一座危楼
他为自己丑陋而感到害羞
他选择跳楼了结余生
于是从头到脚
于是从头到脚坍塌
扬起埋葬晴空的尘土
连同门前的火把和门后的水沟
五、八十岁,我朝死亡微笑
第一次触摸死亡
那年我八十岁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
给死亡一个微笑。
2001-6-4于麓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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