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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朋友死去之后……
发信人: -_-guyuecaofang(古 月 草 芳)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2-01-10 20:22:47), 站内信件
徐亮走了。他要我到他家里住几天,陪陪他,于是他宽敞的大屋子成了我一个人的天堂。  
                   
  徐亮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得癌症走的,是晚期白血病……最后的几个月中,我一直陪着他,在病床前听他说一些令他这一生都悔恨的晚事。  
                   
  他说他这一生最恨的事就是没有留住小梅,小梅因他的缘故而死去,因此他悔恨一生,也因此他现在对死看得很开,因为他终于可以去见小梅了。  
                   
  小梅也走了,是在他之前走的,他们吵了一架,小梅就跑到南方去了,后来跟小梅一个单位的女室友寄来了一张名信片,上面说:小梅她其实很爱你,但她城市汹涌车流无情的掩没了……  
                   
  后来徐亮就一下子病倒了,紧接着查出了他已是癌症晚期,那一段,他一直拉着我的手,整夜的说个没完,他说:小钢,你知道我没有信得过我的朋友,这些年为了赚钱,做尽了亏心事,原以为有了钱就可以去把小梅找回来,没想到她先我而去了,我一定要去找她,把心里的话对她说清楚,其实……说到这儿,他泣不成声,抽噎道:其实我真的很爱她,我只是觉得自己当初很穷,配不上她,所以……可是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我有钱了,却失去了一切……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把握住……  
                   
  我握住他的手,无言的安慰他。  
                   
  我们两个都是一个班,从小学再到中学,我们都是孤儿,也很好强,我们都同时认识了当时的校花小梅,可是我没有他爱得那样深,那样真,最终,当他每天把从外面做短工挣来的一百元钱为她买了一只会唱歌的可爱大胖熊猫做礼物的时候,他们走在了一起……  
                   
  然而三年的时光过得可真快,我们走向社会以后,各种困难迎面而来,在生活的窘境中,他们分开了,而又经过近两年的没日没夜的打拼,徐亮终于有钱了,他有了上百万的身价,这时他叫回了还在外地打工的我,说是要一起去找小梅,然后大家一起干事业,我当时听了,酸酸的,觉得他们终于可以走在一起了,而我还是孤身一人,我原想他们婚礼一完,我就悄悄的走的,可是没想到先是得到消息小梅在异乡城市车祸死了,接着病倒的徐亮又查出了白血病晚期,仅过了三个月就死了……  
                   
  他把钱全留给了我,现在除去一家工厂外,大约银行还有一百多万的现金。  
                   
  我整天睡在他那间可以眺望整个城市风景的大房间里,也无心做什么。  
                   
  现在,当我又懒懒的躺在沙发上,随手放起他的一盘带子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高级组合数码音响中传来的那首歌声:“那个下午有风在轻轻流淌,孩子你难道看见一种声响,车来车往,车来车往……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  
                   
  他这里有原有许多带子,可后来都叫他给烧了,他一口气自己灌制了一百盘,里面全是同一首歌,张恒的《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我知道他是为了怀念她——小梅。小梅在他心里是不死的。  
                   
  黄昏的空气掀动着落地长窗的纱纹……我在歌声中寂静的入睡了,一听可乐随意的歪倒在茶几上。  
                   
                   
  我在昏睡中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忽然,我被一种小孩子的哭闹声惊醒了:呀呀~!!……  
                   
                   
  我悚然惊醒,爬起来静坐一会,可是这时又听不到什么声响了。于是我站起走到窗外,这时室内已经完全黑暗下来,外面闪烁着几个孤零的星子的光芒,原来已是黑夜了。  
                   
  我在站在窗口,临风呼吸空气,凉凉一丝空气泌入到我心脾,我感到前无未有的清醒,就在这时,我耳根子中,忽然又传来小孩子清晰极了的哭泣声,:呀,我要妈妈,我要找妈妈……  
                   
  这是怎么回事,我猛然转身,我感觉小孩子的哭声就在我身后的卧室内,于是我赶紧把室内的所有吊灯壁灯全打开,这时室内通亮如白昼一般。可是哭泣声再度没有了。  
                   
  我勾着头到处找对,包括沙发下面,柜子下面,及侧面台壁上的各种模具工艺品上,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一种会发出声音的物品来。  
                   
  我很奇怪的走过去又看看早已停歇了的音响,可以肯定声响绝不是那里面发出来的,而是现实的空气中的一种真声。  
                   
  我很错愕,睡意是没有了,刚才的一丝睡后起来的迎风惬意更是没有了。  
                   
  我坐在室内,一点一点想着,到底自知回事,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没有听错,我真的听到小孩子的说话声。  
                   
  转头又四处打量,蓦地看到高处墙壁台上供放着的好友徐亮的遗荣,那是一幅我花了三百元请一个画像馆的高手‘画家’画来的,他画的传达室神极了,在这带小有名气。  
                   
  我看着徐亮的大大的眸子,蓦然,好象感觉他是‘活’的一样,动了一下。啊,饶是我再胆大也不禁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感觉到背地生寒,我一步一步靠近前去再去看看,却又见‘它’仿佛又不动了,只是一幅画而已。  
                   
  哦,我终于松了口气。好友没有理由要害我的。一定是我看错了。  
                   
  哇~!我要找妈妈……  
                   
  这时一个半米高的穿红衣服的小哭泣着走出来,我要找妈妈……她边走边哭,圆圆的小脸上尽是眼泪鼻涕满把的流着……  
                   
  她伸着脏兮兮的小手,朝我的面前走过去……  
                   
  我吓得僵坐在门壁上。  
                   
  哇~!我要找妈妈。我看着她就这么一路哭着走出了厅室,走进旁边过道,最后竟是穿进墙壁不见了。  
                   
  啊,我大口的喘着气,这时室内的灯光也忽明忽暗的乱闪起来,不知是不是要停电,还是其它缘故……  
                   
  终于,灯光最后闪了一下,完全来了,室内变得异常的漆黑。我吓得直无言以对。便开始后悔不该听他的在这间房子里继续呆住下去……  
                   
  听说人死后四十九天之内都是要后收魂的,要收回以往走过的所有足迹,我怎么真傻,还一直呆在这儿,以为有吃有喝的真好在呢?  
                   
                   
  现在我开始后悔了,后悔的要命,因为我害怕今晚很可能还要再出什么怪事。果然,就在我两眼死盯着那道墙的时候,那儿忽然亮了起来,是一个小小的红点,仿佛从很远的地方奔来。  
                   
  近了,我看近飘飘浮浮的一张脸,呀,我一惊,呆看清时,那竟是小梅。她的脸上写满了忧伤与憔悴……  
                   
  小钢,她仿佛竟是在朝我说话,求你照顾我们的孩子,他,徐亮他一直不知道,其实我早有了他的孩子并把她生了下来,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长得很像徐亮……  
                   
  我没能照顾好她就走了,现在我的那个同事她也要走了,你快去啊。晚了就来不及了,我我们的孩子就要把人带走了……  
                   
  小钢,我知道你一直是爱我的,可是我没办法,我更爱徐亮……小钢,你答应我吗?  
                   
  我,我嚅嚅的说不出话来,看着黑暗中她的一点红光。  
                   
  就在这时,忽然她身旁出现了另一个人,那是病容满面的徐亮,他也朝我说,拜托了,兄弟,我知道的太迟的,如果你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我们的,可我希望她活下去,活得比我们强,你用我留下的钱供她好好读书吧。另外,也祝愿兄弟你早日找到一个好妻子,当然,千万不要是冲着你钱来的……就这样,兄弟,我们得走了,一切拜托你了,我在九泉之下祝福你……  
                   
  就在这时,忽然灯光一亮,室内什么也没有了。照片还是照片。遗像还是遗像。静静的驻立在那儿。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那起他的那张照片,轻轻的擦了擦,然后又放了回去。  
                   
  “明白,你放心吧,兄弟。我会做好的。找到她并抚养她长大,读书,上大学……”  
                   
  第三天,我收拾好后,买了一张机票去深圳,在一个倒闭台资工厂内,我找到了小梅的同事,阿冰。  
                   
  她已经快走了,找了个老头子,要移民去加拿大。  
                   
  我问她小孩子的去处,她告诉我说因为想她妈妈,小孩子病了,后来检查出来是肺炎,要好多钱,她没有钱,就把她放留在医院里跑了。  
                   
  什么~!我一听大怒,抬起手就想打她。可看到她可怜低着头的样子,终于没有下手。  
                   
  我一下冲出那儿,打出租直接到了那医院。可是我奔到三楼住院部她说的那间,根本没有找到。  
                   
  就在我慌里慌张的时候,我撞翻了一个端药盘子的护士,她一惊吓得呆住。  
                   
  我连忙说对不住,说我是来找人的,因为……所以……没找到等等。  
                   
  她听了,先是一发呆,随后一阵惊喜的说,你是那个小女孩子的父亲。  
                   
  我强忍着解释的冲动,只说:是,并说我带来了全部医药费。  
                   
  她高兴的说,这太好了。我这叫叫护士长去。  
                   
  一会儿年纪稍长的护士长来了,她问明我情况,又带我去找院长,院长接待了我,然后把我引到窗前。指着下面花池里正在跟一个坐在轮椅里的花白老头聊天说话的小女孩,说,看,那就是……  
                   
  我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立刻把一叠一万块的钱塞在他手上。他立刻正颜对我说: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这几年我们医院规定了新制度,一律先把病人救活再……钱你按规定付够了就行,多得留给其它需要帮助的病人吧。  
                   
  是的。我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一种过去的光明。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他拍拍我说,快去看你的孩子吧,这孩子听听想妈妈,说还要叫妈妈带她去见爸爸,现在你来了,真好。  
                   
  好的。我放开大步跑了下去。  
                   
  在花园里,那个小女孩子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眉宇间好象小梅,但嘴角的坚强处又仿佛是徐亮。  
                   
  “小铃子,”那个被我撞翻药盘子的护士,不知何时来到我的旁边,她帮我叫她:“你看谁来了?”  
                   
  那四五岁的小女孩子闻声一转头,那个护士用手指了指我。  
                   
  她疑惑的看着我。然后又转头看看那个她熟知的护士。  
                   
  “他是你爸爸啊?”那个护士告诉她。  
                   
  “爸爸~?”她说,胆怯的,想过来,又不敢走近我。  
                   
  我从怀里拿出小梅一只小胖熊给她看。轻轻的一摇,里面就传出:祝你生日快乐……的乐音  
                   
  “啊,”她高兴的认出来了,那是她妈妈的东西。一下子跑过来,终于朝我叫了出来,她这一生第一次的呼喊声“爸爸……”  
                   
                   
  我蹲下去很冲动的一把抱紧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撞击着我的心胸———  
                   
  我知道,从此后我有了做一个父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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