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bbiat(zergling)
整理人: fires(2002-01-02 02:10: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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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是魔幻的嘴唇,属于情人的,艳白的两片吻在一处,贯穿着丝丝离乱朱纹,一针又一针,用血刺进去,缝合来,这样就再也不能分开了。
第十五章——月色煞人
沙加仰望天边的月,用他真正的眼睛,月光在他眼底粼粼波动,幻成苍白和暗红。他觉得这月色明澈地恐怖,是一个疯了的人无意义的手势,却又出奇地敏锐,长长指爪点在自己的心和眼上。
心,是慈悲的心,淡淡的蓝,无数泪渍重叠后的颜色,他为一个人流泪,就好像在恒河边为众生流泪一样。眼却是燎原的红,闷闷地燃在瞳孔深处,无数曼珠莎华抽出的花,盛放纠结,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铲除。
师傅,他朝遥远的东方问,为什么,你要我用眼去确认呢,我不是已经领悟了阿赖耶识,已经能用心去判断一切了吗?为什么你还要我用这低劣的感官来扰乱自己?用眼去看,我只有越来越迷茫。
自古以来,满月都被称做是有魔力的,它可以扭散道德的锁链,诱出人心深处的自我,当猛烈波动的小宇宙传到处女宫时,沙加突然想起这个传说。
这一天是满月
一样的月,也照在教庭。
沙加从查米路赶回圣域的时候,教庭外正一片喧哗。
“怎么回事?”他拦下一个杂兵。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说:“艾奥利亚大人闯进教庭去了。”
沙加额上瞬间流下一滴冷汗,那个撒加会杀人灭口的,然后再像以前一样给艾奥利亚安个叛徒的罪名,他确信这一点。
隐身在帘幕后,看着两人的争执,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去,可还没等他考虑好,两股光速拳的力量已然充斥着整个大厅,彼此牵制激荡,劲风扑面而来。
没办法了。
“艾奥利亚,请你停下来,你知道是在和谁交手吗?”
我居然还能这么平静地面对他,这个人的痛苦,有一半我要负责,我为了私心而放弃公义,无视他所受的折磨。但我不能再回头了,即便要从这个空间消失,或是演变成千日战争也在所不惜。
我看见他的头发又变成黑色,我居然是为了保护这个人而和艾奥利亚争斗,简直做梦都想不到。
当然想不到,因为这是现实。
“沙加,你竟然这样效忠教皇。”
艾奥利亚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更深重的是痛心,他大概突然想起我们都是朋友,我也想到了,但我不能再犹豫,如果让他知道了真相,他拼了命也要杀死撒加。
艾奥利亚,我已经不配再信仰神了。
“天魔降伏!”
“没想到你会来给我解围啊,沙加,还是你根本是来救他和这个人的。”
魔皇拳的余威还在他手指间闪耀,艾奥利亚的神色全已经完全变了,呆呆地,狞恶地,他知道我不可能杀死艾奥利亚,就索性用洗脑的方法让他变成行尸走肉。
我看着艾奥利亚下山去,在没有杀死一个人前,他是不会苏醒了。
“你居然……偷袭?”
恶魔般敏捷的思维,打得艾奥利亚和我猝不及防。
他笑起来,“该不会连这都惊讶吧,最接近神的你。”
“我知道你什么都做的出,”我在搜寻他的弱点,事后我才发现,我居然也会跟那些青铜圣斗士一样热衷于口舌之争。
“比如说,夺走别人东西,还说是别人欠了你。”
我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这是他一触就痛的伤口,说不定紧跟着的就不是幻胧魔皇拳,而是银河星爆了。
“力量决定一切,等我夺取了大地之后……”
他的反应没有预想中的狂暴,平静的语气里带着空洞的苍凉。
“加隆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
“我和他才是一体的。”
“加隆不过是他的兄弟,而我就是他。”
“为什么我要做加隆的替代品。”
零乱的语句说到后来,已渐渐变成了愤恨的发泄,他显然无力再控制精神,长发忽蓝忽黑,变换着色泽。
低低地喘着气,他跪倒在地上,手指几乎要陷进大理石地去,仅凭最后一丝力量支持着身体,挣扎着,无言地呼喊着,就好像那个被雅典娜派去的蟒蛇缠住身体的祭司,可我却无法走过去,像往常一样帮助他,我突然发现,我分不清痛苦着的究竟是哪一个。
都在受着折磨。
看见他的发色终于将要稳定为纯蓝,于是我想扶他起来,然而他甩开我的手,用鲜红的眼睛看着我,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一言不发,向门后走去。
一直以来,我看到的他都是骄傲狂妄的,但是刚才,我却在那鲜红的背后看到一点悲伤,让我感到就像是看见了撒加。
他毕竟是和撒加用着一个躯体,
一个躯体只有一颗心。
如果,如果能找到史昂所说的封印,或许就可以解开最后的谜题,让两个人融合在一起,可别说搜遍全圣域没有一丝线索,就算找到了,他们又怎么会肯让自己和对方妥协,其实雅典娜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是在坚持自己的意气之争,甚至不惜让自己永远陷在两难的痛苦中,不知该怎么选择才好。
难道就要这么看下去,像看一轴地狱的画卷,置身事外地去欣赏?
沙加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因着他们的痛苦他感到切肤之痛,他也知道,这点痛,不及他们所受的万一。
他在圣域修行时,并不亲近撒加,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撒加每天会早早出来,陪他们一起训练。沙加记得的就只有这些,因为他既不喜欢撒加那倾倒众人的微笑,也不喜欢和别人一样围在他身边,所以现在,沙加想要取回的也就只有这点,他希望撒加能够过上以前的平静生活,每天清晨随着阳光一起走进圣域,而不是像如今,暗无天日地渡过每一个白昼夜晚。
看不到就好了,他烦恼地想,看不到的话,自己就可以一心一意帮助一个撒加,不用去在乎他了。
为什么,要我用眼去确认呢?
心的确认是理智,眼的确认是感情,沙加是最接近神的人,但终究也还只是人,人最疯狂的疯狂就是切断这两者的联系,只得到了索然无味的道德和索然无味的情欲,除了彻悟的心,也要用深藏在感官里的七情六欲去看身边的一切,这样人才会迷惘,才能看清真正想要的一切,才略微有超越神的希望,灵与肉一旦分开,就都堕落了。
他昏昏然地看着月亮,那个小宇宙还在一波波传来,只是越来越微弱,失去了生命力,寂静下来,沙加被这沉默烧得浑身颤抖,就好像高热侵入他的骨髓,异样的火焰翻滚在身体里,皮肤却浸透了月光,白,且冰凉。
月亮屈膝在他耳边,低声引诱着,用白玫瑰花瓣似的微笑暗示他,那玫瑰是常用来覆在棺木上的,掘开封了成百上千年的土,从白骨到金银织就的尸衣,都烂成屑了,可那洁白的花朵却在今夜重新绽放,花心也是冷漠的白,是两片唇瓣间满足地逸出的一声叹息,已死的嘴唇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不会再为分开而困扰了。
自从十三年前的那天后,教庭的帘幕就再没拉开过,外人看来是衰老的教皇怕过强的光线,真正原因只有撒加自己知道。
引发了双重人格的他,自己处处防备着自己,一缕气息,一个感触,一种味道,一道颜色,甚至一个字,都可能使正沉睡的半个自己苏醒过来,再度展开身体的争夺,更不用说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时了,两个人格随时随地都会变换,身心就又要再受次苦痛,一方占据了身体后常常会疲惫到连手指都不愿抬一抬。他算是明白普罗米休斯所受的无休止的酷刑了,一个晚上肝脏又会长成,天明再被兀鹰啄去,但那一天也只要忍耐一次,可是撒加,有时候一天里甚至会转变三四次人格,所以他平常只是喝几口麻醉精神的酒,什么声色都不敢沾,连阳光,他也害怕。
就因为无法再承受这地牢一样的日子,他终于忍不住拉开了帘幕,窗外是竟是一轮满月,招人醉乱颠狂。
着迷地仰望天空,任凭月光在他心里播下毒龙的牙,不久这龙牙就长成战士,互相厮杀。
杀戮是月亮的天职,被杀死的只能是他。
耳中嗡嗡地响,夹杂着他自己混杂的气息和沉重铜门被推开的声音,抬起头,一庭月华中藏着个人影,走过来,凝视他
“你不必再痛苦了,撒加。”
他的瞳宛然两轮碧青的圆月,魔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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