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hytotoro(龍貓·自然豪華)
整理人: fires(2002-01-02 02:10: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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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我爱你,可我清楚我不爱你,就像我知道你夺取教皇的位置,知道雅典娜必然胜利一样确切。但是,我选择你,选择为你而死,我的美在为你死亡时才最绚烂,因为只有你才配得上拥有我的美。
——Salome
“我回来了,教皇。”
教庭的陈设称不上华丽,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希腊风格的石柱,高如天穹的屋顶,顶上绘着雅典娜与诸神战斗的历次功绩,用的是石青、赭红、烟黑等等不鲜明的色调,加上久远年代特有的无光泽感,一切都竭力要引起人们心中的敬畏,而非目眩神迷的陶醉。但是,如果人们看到现在这个正低头跪在皇座前的人,那谦卑的情感立刻就会烟消云散,继而从心底涌起对纯粹的美的无边赞叹与崇拜。他的美是青春的,全凭肢体展现的,任何道德在其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即便日月也无法和他争辉,修道士们非要借着苦鞭的折磨才能勉强抵挡,他们转过头去不敢看它,诅咒它的肆意张狂——并不是因为所持信仰的坚定——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经不起诱惑,会瘫软在它脚下,他们唯一用来自我安慰的就是这美不会比纯白的火焰燃烧更久,他们幻想着这身体腐败的样子来抵御它的强大力量,庆幸世俗的品行比它活得更久长,然而眼前这个人,似乎想要证明瞬间的光辉远远凌驾于时间之上,肉体的美因着他,将丑陋的精神美狠狠践踏在脚下。
教皇冷冷地点一点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成绩,说:“仙王座没费你什么大力气吧。”
他用一个微笑来作回答,白银的程度对黄金战士而言,显然不在话下。
没错,仙王座的亚路比奥尼一直被称为女神忠心耿耿的战士,无论谁都不会相信他犯了谋反罪,自己也不信,可是,是不是谋反又有什么关系,既然他说了要杀他,那亚路比奥尼就一定要死。
教皇,你才是我要追随的一切。
阿布罗狄在圣斗士中是异数,他接受了任命却不愿发誓忠诚,他觉得终其一生所要追求的只有极限的美,成为黄金圣斗士不过是将美升华到最高境界的阶梯。然而他也未曾将自己作为牲礼向美神献祭,在他看来,誓言和服从都只会抹杀美的光辉。他只和黄金圣斗士保持淡淡的交情,这对阿布罗狄来说已是极难得的了,因为他从来都如瑞典冰雪一样冷酷,蔑视贫穷、疾病、困苦等种种令人生不出美感的一切,毫无慈悲心肠。
听着法衣扫过大理石路面发出的沙沙声越来越远,阿布罗狄偷偷撇了撇嘴。
他从来不喜欢教皇,尽管别人都说教皇的小宇宙充满了平静与安祥,他却只觉得那是衰老肉体在精神上的表现,平静与安祥,在他看来也就是说,再没生命力了。生命力是美的源泉,但也不是说有生命力的就是美的,光看艾奥利亚和艾俄洛斯两兄弟就知道了,他再撇撇嘴,一个没大脑,一个更是热血青年,真不知道撒加怎么会和他是朋友,他想。
撒加是整个圣域中最漂亮的了,可也仅限于漂亮而已,阿布罗狄一直这么认为,他像和煦的阳光照耀每个人,却缺乏让人疯狂的月亮的魔力,但毫无疑问已远比艾俄洛斯强。从这种看法中就可以清楚地了解到阿布罗狄始终不够尊重人马座这位比自己大七岁的导师。
撒加有时也会为这事温和地责备他几句,每当这时,他就会腻在撒加身边摸摸他闪耀着光泽的海蓝发丝,可他眼中有的不仅是欣赏,更多的是遗憾,因为他也想摸摸沙加的金发、穆的淡紫长发和加妙垂过肩头的石青发梢,可那三个人偏偏是不怎么容人亲近的类型,只有撒加还容许自己放肆一点。但他也只喜欢他们几个,因为他看人从不看心,只尊重美丽。
然而,在旁人看来没有谁的美丽能超越阿布罗狄,沙加美在圣洁,穆美在闲雅,加妙美在纯净,他们的美都带了道德审美情愫,但阿布罗狄的美是毫无品行可言的,是最最原始、疯狂、激荡不已的,迄今为止没有什么能将这三者完美统一,人们只能从特洛伊十年流血,狄俄尼索斯的祭典,或是伊甸园善恶果中一窥端倪,有的时候,他的美甚至是致命的。
所以,人们忘了他的本名,以爱与美之女神的名字来称呼他,亦承认他的美丽在八十八位圣斗士中首屈一指。
女神诞生的时候,阿布罗狄偷偷溜回格陵兰岛去了,他对接下来一连串的祝福仪式毫无兴趣,但当他再度回到圣域时,什么都变了。
他记不清一切从何开始,只记得当自己昂起头,注视着深不可测的鲜红瞳仁时,从那里面看到一种不逊色于美的东西,和自己一样悖德、一样堕落,却有着与死亡并驾齐驱的力量。
他曾经认为,死是美的致命伤,也是其至高点,只有用自己的光辉嘲笑死亡时,美才获得真正完全的生命,所以阿布罗狄选择了做圣斗士,那237年一度的战斗可以让自己的美保持到世界终结以后,可现在,他看到了更壮丽的结局,死亡和梦一样,终究是个虚无体,但眼前的人不同,他的力量是实际存在的,可以亲眼确认的。
他比死亡更能激起自己的美。
“你这么有把握我会服从吗?教皇”
后来阿布罗狄这么问他,从第一天起,他就没把他当成撒加,也无意去深究截然不同的性格与丝毫不差的容貌之间的关系,撒加的确失踪了,那只代表他失踪;这个人的确和撒加长得很像,那也只是长得很像,这一切都并不重要,比起他引不起自己的好奇心。
“我也可以杀了你。”
“那么,为什么选择了我呢。”
“你并不信仰雅典娜吧。”
“你的胜算不高啊,教皇,即使这样你还要继续下去么?”
“即使这样你也不后悔么,阿布罗狄?”
后悔?后悔我就不会尽一切所能来帮助你,甚至为通往教庭的路铺满玫瑰,疯狂地让人侧目而视,以为我爱上了你。可这疯狂呼应着我的美,让我觉得我几乎就可以抓到美的极致。
你那天大概是喝醉了,居然向我吐出软弱的内心,你说你或许不该出现在世界上,徒然为别人带来痛苦,你大概没看清我震惊的脸,你的力量还是那么完美,无懈可击,可你完全应该知道自怨自艾是我最不屑的情感,它太低廉,太卑微、是美的天性的大敌,如果你还想我继续效忠,就不该在我面前表现脆弱,然而你脸上的阴影中含着不屈服的高贵,想要亲手回天的决心,两者的极大反差居然在唤起我心中的怜悯,我可以感觉到嘴角不自然的弧度,丝毫不美的怜悯出现在我脸上,它像劝人从善的正义破坏人的本性一样破坏着我的美。你明知我的美是不容于世的,为什么还要唤起我这样的情感。可这怜悯竟呼应着我的美,让我觉得我几乎就可以抓到美的极致。
曾经,我以为死亡是美的至高点,见到你的一瞬间,我知道只有你才能让我得到我要追求的一切,我向你发誓,忠诚于你,可美是不应该臣服在任何人脚下的,第一眼见到你就让我打破了美的准则。我觉得我将再也抓不到美,我已经失去了为美牺牲一切的勇气,居然想留在你身边,用等而下之的,从尘土里抬头的美丽来满足自己,我忘了真正的美是高傲的,它会抛弃跪倒在地的我,它要我只为它执着而视你为无物,就好像看待黄金圣斗士这荣誉为阶梯,但我知道你是不同的,你比美更残酷、更难以捉摸,你强行扭转我的信仰,甚至能让我心甘情愿地这么去做,看在别人眼里,我或许已经萌发了名之为爱的无谓纠葛,我却清楚你不需要它,所以我并不爱你,我只做你需要我做的事,这荒诞的奉献却呼唤着我将逝的美,让我觉得我几乎就可以抓到美的极致。
岚气变成了飓风,阿布罗狄的身体被高高卷起,摔在地上,鲜红的血无法克制地从嘴角涌出。
看起来雅典娜会获得胜利啊,他闭上眼睛时模模糊糊地想。
但是,我选择了你,选择为你而死,我、你、还有死亡,三者通过这战斗密不可分地缠在一起,我的美在为你死亡时才如此绚烂,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不可能有人像我一样已然超越美的极致,我原本并没有设想到这么好的结局。
他的唇上掠过一个可怕的微笑,但这并没有扭曲他的美,过往片断零乱地在脑海中一闪即逝,美丽生于黑暗,爱,还是悲哀,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但他不愿再想,也无力再想下去,就这么不带一丝遗憾地闭上眼睛,毕竟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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